易中海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咯咯作响。
那声音,像是骨节在摩擦。
贾张氏那条疯狗,算是彻底废了。
硬碰硬,林家那一家子,老的精,小的坏,个个都是滚刀肉,根本啃不动。
聋老太太的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响。
“想收拾人,得靠脑子,得等。”
“一窝子豺狼虎豹,你看着再和睦,早晚也会因为分赃不均,自己咬起来!”
豺狼虎豹……
分赃不均……
易中海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脑海里闪过林家每个人的脸。
林建军,死要面子,好拿大道理压人。
王秀芝,泼辣有余,城府不足。
林海,一介莽夫,只配当个打手。
林浩,蔫儿坏,一肚子鬼主意,可惜是个病秧子,翻不起大浪。
最难对付的,是那个老虔婆孙氏。
忽然,一个精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形象,跳进了他的脑海。
二儿子,林河!
那个连粪水都想咂摸出油水来的铁算盘!
易中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浑浊的眼球里透出兴奋的光!
对!
就是他!
他就是这头猛虎身上,最薄弱、最贪婪的软肋!
只要是为了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样一个被金钱蛀空了骨头的人,就是撬动整个林家的最佳杠杆!
易中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毒蛇般的笑容。
他把核桃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背着手,如同一个巡视领地的王者,走出了家门。
……
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东跨院。
林河正蹲在墙角,拿着个小本本,唉声叹气地记着账。
他的笔尖每划一下,心口就跟着抽搐一下。
“猪肉,五块……”
“老母鸡,三块二……”
“点心,四块八……”
“烟酒,十一块……”
他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的亲娘嘞,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二十多块钱就跟打了水漂一样,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这要是娶不回来,我……我还活不活了……”
他正心疼得肝肠寸断,一个温和又带着几分权威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林河兄弟,忙着呢?”
林河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小本本塞进怀里,回头一看,是易中海正满脸和善地站在门口。
“一大爷?”
“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
易中海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眼神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林河刚才蹲着的地方,笑呵呵地说道:“看你这算来算去的,是给家里管账呢?”
“嗨,瞎记记。”林河含糊道。
“管账好啊!”易中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墩上,像个知心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工人家庭,就得精打细算!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一说到这个,林河瞬间找到了组织,满腹的苦水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可不是嘛!一大爷,您是不知道,这花钱跟流水似的,我这心里,天天跟被猫爪子挠一样,火烧火燎的!”
“我懂,我太懂了。”易中海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林河兄弟,想不想……搞点外快?”
外快?!
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林河。
他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像黑暗中看到了两块金元宝!
“一大爷,您……您有路子?”
“嘘——”易中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
“兄弟,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咱们厂木工房,每天都会淘汰下来不少好木料的边角料。”
“什么花梨木、红木的,都有!”
“那些老师傅眼皮子浅,当劈柴烧了,你说,那烧的是木头吗?那烧的是钱啊!可惜不可惜?”
林河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最近正琢磨着给家里打一套新家具,可那木料钱,贵得能要他半条命!
“一大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易中海朝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全是“你懂的”暗示。
“那些木料,扔了也是浪费。咱们要是能想办法,‘捡’点出来,随便打个小板凳,小柜子,拿到鸽子市去卖,那是多少钱?”
“或者,不卖,留着自家用,那得省下多少钱?你想想,满屋子崭新的红木家具,你媳妇看你的眼神,那能一样吗?”
林河的心“怦怦”狂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屋子油光锃亮的新家具,还有大把的钞票在向他招手!
但他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
“可……可那是厂里的东西,公家的!被保卫科抓到,工作都要丢了!”
他大哥,可就是保卫科的队长!
“所以说,这事儿得有门路!”易中海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不瞒你说,木工房的王主任,那是我过命的交情!”
“我开口,他那边行个方便,弄点‘废料’出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话锋一转,精准地戳向林河最纠结的地方。
“至于出厂门……你大哥不就是保卫科的吗?”
“到时候,你跟他说,这是爹的意思,家里要打家具,让他这个当大伯的,帮未来的弟媳妇准备点东西,他能不听爹的话?能不给你这个弟弟面子?”
“糊涂!”看林河还在犹豫,易中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王主任知。咱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
“你想想,这事儿要是成了,你省下的是真金白银!得到的是满屋子的气派家具!你媳妇儿不得高看你一眼?你爹妈也得夸你能干!你那小金库,不也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易中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蜜的毒钩,精准地扎进林河的心坎里。
贪婪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疯长,迅速吞噬着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呼吸越来越重,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
“一大爷……这事儿……真能成?”
“成不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不敢伸手去拿本就该属于你的富贵了。”
易中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兄弟,机会我可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想通了,就来中院找我。”
说完,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林河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一边是丢工作的风险,是大哥那张冰冷的脸。
另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是满屋子油光锃亮的新家具,是媳妇崇拜的眼神!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最终。
对金钱的无限渴望,彻底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狠狠地一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有些狰狞。
‘干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为了钱,拼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念之差,已经一脚踏进了别人为他精心挖掘的坟墓里。
而这个陷阱,很快就会给整个林家,带来一扬惊天动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