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铮神情坚定,“这是唯一的、也是影响最小的办法。”
巫青止霍然起身,呼吸急促,“你知道什么叫夺舍吗?”
“知道。”兰铮说,“你的神魂夺取我的身体,借此还阳。”
“没那么简单!”巫青止语气陡然加重,俯身握住他的双肩,“你只是个凡人,魂魄一旦离体,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会死的,阿铮!”
“我不会。”兰铮覆上他的手,正色道,“夺舍不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我自愿让出身体退至识海一角,你我一体双魂,便可避开血咒,等出了梦湖范围,你再从我身体离开即可。”
巫青止摇摇头,还是无法接受,“夺舍之痛如生剥皮肉,稍有不慎便会损伤魂魄,九死一生,我不能自私地让你冒险,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一。”
滚滚:【唉,哥们就是道德感太强,不然早出去了。】
兰铮对此也是又爱又恨。
爱他善良,恨他太无私。
他拂开巫青止的手站起来,冷下脸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别小瞧我,巫青止。”他戳了戳对方的肩膀,语气傲然,“真论起来,你的魂魄未必有我强悍。”
他上辈子修炼至巅峰,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神魂已近真仙,又经过天雷淬炼,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所有鬼加起来都够不到他一根手指头。
若非天道和身体限制,这什么狗屁血咒他早破了,还用兜这么大圈子?
越想越气,他揪着巫青止的衣领,咬牙命令道:“别废话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布阵,今天我就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我要窝在舒服的沙发上,吹空调吃冰西瓜,连着WIFI打游戏啊混蛋!”
巫青止还是头一次见他真生气,被吼得一脸懵,手足无措。
“还不快去?”兰铮凶巴巴地瞪着他。
巫青止下意识转身,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头,“阿铮——”
兰铮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冷冷道:“再废话自杀。”
巫青止麻溜滚了。
滚滚佩服:【还得是你,真刀也敢往脖子上放。】
兰铮哼了声,放下水果刀,【你傻吧,我用刀背抵的。】
【……】滚滚赶紧拉个垫背的:【巫青止也没发现。】
兰铮:【他是关心则乱。】
滚滚:【……】
那我是什么?我问你,我是什么?!
男人,你的名字叫双标!
…………
十五分钟后,花园。
巫言和巫行在空地上画完夺舍辅助阵法的最后一笔,直起身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巫行搓搓手指上的红印,低声问:“你觉得郎君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巫言盯着繁复古老的阵法发了会儿呆,“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坏。”
巫行歪了歪头:“啊?你说啥?大点声,我没听清!”
巫言冷冷瞪他一眼,扬声道:“我说你蠢,听清了吗?我说你蠢啊!”
巫行忙捂住耳朵,埋怨道:“蠢就蠢,喊什么嘛?”
“……”巫言用力翻了个白眼,开始怀疑自己和他到底是不是亲兄弟,会不会出生的时候弄错了?
其实接生婆接出来的不是孩子,而是胎盘?
“好了吗?”
兰铮的声音从后响起,巫言止住天马行空的想象,回身道:“好了郎君。”
“辛苦了。”
兰铮一边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一边把巫青止从自己身后扯出来,指着阵法一端说:“进去。”
巫青止:“……”
巫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家高大威猛的国师大人跟个受气包似的,低着脑袋一言不发乖乖走进圈里。
他猛地扭头,尊敬地望着兰铮。
郎君,真乃神人也!
兰铮坦然接受他的崇拜,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低调,然后施施然走到另一个圈里。
两人相对而坐,相望无言。
气氛一时凝滞,巫言和巫行不好插话,也跟着沉默下来。
良久,巫青止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哑声问:“准备好了?”
兰铮搓搓手,“快点快点。”
巫青止看着他期待的样子,满心无奈。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只能自己多警醒点,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及时停下,哪怕反噬己身,也绝不能伤害兰铮。
他转头看向巫言巫行,“开始。”
“是。”
巫言巫行各站一边,同时出手向阵法内输送力量。
“嗡——”
暗红色的阵纹瞬间亮起,兰铮闭上眼,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前传来,要把他的魂魄硬生生从身体里拽出去。
他定了定神,顺势分离灵肉。
巫青止说的没错,夺舍的过程确实很痛,像无数根针刺进身体,又如钢刀刮骨,剥皮抽髓,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只一秒,面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
滚滚当即给他开了痛觉屏蔽,但痛苦的余韵还是久久不散。
兰铮自己没发觉,对面的巫青止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可他牙关紧咬,愣是一声不吭。
巫青止又佩服又心疼,反而愈发坚定。
兰铮能为他做到如此,他又有何不敢赌的?
瞅准时机,他抬手点向兰铮眉心,察觉到他识海已开,立即化作一缕黑雾钻进去。
“轰!”
阵法光芒大盛,拔地而起,尽数没入兰铮身体。
少顷,“兰铮”睁开眼,脸还是那张脸,通身气势却截然不同。
巫言和巫行面面相觑,巫行试探着唤道:“大人?”
兰铮投来冷淡一瞥,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缓缓起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