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大祭司顶着哭花的老脸和一身鞭痕,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他住的地方是整个村里除祠堂外最大最好的,院子十分宽敞,中间种了棵参天的古树。
兰铮一见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是树有问题,而是这个布局实在奇怪。
滚滚一语道破:【四方院子围棵树,不就是“困”吗?哪个好人家这么设计住宅啊?】
兰铮瞬间醍醐灌顶,是啊,民间最忌讳院中栽树,怕气运受困,财路受阻,而且一棵树还有孤木难支的寓意,兆头不好。
这么基础的常识,大祭司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
滚滚:【玄机就在树下。】
兰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地面上。
大祭司绕着树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微微凸起的土包前,转头颤颤巍巍地说:“就是这儿,下面有机关和密室,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兰铮:“是吗?”
大祭司重重咽了口唾沫,飞快地看他一眼,又垂下视线,“是……是。”
兰铮摸了摸下巴,“行,那你打开吧。”
大祭司点头称是,赶紧蹲下来刨土,很快就露出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石柱,他单手握住,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阴狠。
“咔嚓——”
…………
梦湖已经完全被雾气笼罩,凄厉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楼内。
巫青止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不断顺着苍白的侧脸滚落。
蓦地,他心头一阵剧痛,寒气钻入骨缝,渗透血液,在他全身横冲直撞。
哭声笑声咒骂声混在一起,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恨意翻滚,黑雾不受控制地散开,在屋内乱窜,所过之处噼里啪啦,皆是一片狼藉。
他死死抓着心口,猛地睁开眼,里面已是一片血红。
黑雾再度暴动,眼看要撞向木桌,一缕甜味忽然飘了过来,萦绕在他鼻尖。
这味道……是蛋糕……兰铮给他的蛋糕!
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撤回攻击。
黑雾擦着桌角过去,撞飞了后面的衣架,“咚”的一声砸到墙上,又滚落在地。
巫青止晃晃悠悠从榻上下来,差点绊自己一跟头。
他踉踉跄跄扑到桌边,端起那一块没吃完的蛋糕,跌坐在地,怔怔看着。
“阿铮……”
想起什么,他扶着桌子爬起来,从玫瑰花里拿出那张粉色的卡片,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蛋糕放在腿上,边吃边反复咀嚼那短短的两行字。
如此,吃到嘴里的奶油更多了分别样的香甜。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兰铮写的是上两句,而他真正想说的,是后两句。
他咽下蛋糕,含笑喃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窗外夜色如墨,不见半点光亮。
可他心有明月,自照万里山河。
阿铮,此时此刻你也在想我吗?
…………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骗我?”
兰铮掐着大祭司的脖子狠狠将他掼在地上。
“嗖嗖嗖——”
数支暗箭自地下激射而出,箭镞隐隐泛着蓝光,从他们头顶飞过。
滚滚:【上面有见血封喉的毒哦,大巫师这老阴登,真狗。】
兰铮嗤笑一声,戴着粗线白手套的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大祭司涨红的脸,“不愧是大巫师的后人,一脉相承的坏。”
大祭司被掐的说不出话,只喉间“嗬嗬”作响。
他手脚拼死挣扎,兰铮被闹得烦了,扯过鞭子在他手上捆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再把他拎起来,提到身前,“走,带路。”
入口的机关只有这么几支毒箭,下去后倒是三步一小坑,五步一大坑,机关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
大祭司被兰铮按在身前当挡箭牌,吓得差点尿裤子,一路吱哇乱叫,兰铮也懒得管,反正叫哑了会自动消音。
相比之下,兰铮冷静得简直不像人,全程面无表情。
但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很兴奋!
没人会给放杂物的仓库设置这么多致命机关。
此处步步杀机,正说明里面有很重要的,不能轻易被人拿走的东西。
随着密室越来越近,兰铮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全身血液都鼓噪沸腾起来。
直觉告诉他里面一定有他想要的秘密。
“砰!”
避开最后一道巨石机关,兰铮抬脚把大祭司踹到了密室门上,周围没有半点动静。
滚滚:【我扫描了一下,密室里没有机关,你可以放心进去,但是这个门要怎么开,我看不出来。】
【你这么精密厉害的系统都查不出来,那就说明不能以常理推断。】
兰铮举起手电筒,从门顶一点点往下扫,发现门边的烛台里没有任何放过蜡烛的痕迹,光洁如新。
偏它又是个托盘模样。
兰铮灵光一闪,解开大祭司的手,拿水果刀在他掌心用力一划,大祭司疼得“啊啊”直蹦,额头冷汗如雨。
“老实点!”兰铮用力按着他,翻过他的手放到托盘上,让血滴滴答答淌满那个浅浅的底。
“咔哒——”
托盘忽然沉了下去,兰铮心一凛看向密室,只见那两扇厚重的石门微微颤动,缓缓向两侧退去。
滚滚兴奋道:【真的行?还得是你啊!】
兰铮又嘚瑟起来,【哼哼,我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大祭司还在呜呜咽咽地挣扎,反正他也没用了,兰铮直接一铁拳把他打晕,施施然跨过去,“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他进去的一瞬间,密室四角的灯就都亮了起来。
兰铮挑了下眉,视线落在中间半人高的石台上,那里供着一个牌位,前面还摆了个小香炉。
滚滚:【什么意思?想拿到手札,得先给他上香?】
“可以啊。”
兰铮施施然走到牌位前看了看,“大巫师祝……绡?”
“呵,好一个注销。”
他伸手试着拿起牌位,发现没有任何阻碍,又试着推了推香炉,香炉是固定不动的,下面应该连着机关。
既然如此……
他直接把牌位扔了,拿起石台上的香点也不点直接插进香炉。
过了一会儿就听“咔嚓一声,兰铮脚尖前的石板忽然撤开,露出一个青铜盒。
兰铮:“……”
滚滚:【哦我懂了,这老登是想让来人给他上香磕头,磕完脑门下面的石板就会打开,时机刚刚好。】
兰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装。”
他俯身拿起青铜盒,随便捣鼓两下就弄开了,里面果然放着一卷手札。
呼吸微顿,他展开举起手电筒,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哂笑一声,瞥了眼边上的牌位,“你还真是机关算尽,可惜算来算去没算到自己的后代全是饭桶。”
“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他把手札重新卷好塞进包里,想了想,又去把牌位捡了起来,路过大祭司时他脚步不停,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