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愉快的笑,十分有感染力。
他脚步一顿,眼睁睁看着吕皓的侧脸鼓起来,明显也笑了。
“对了,还有这个条款,我没怎么看懂……”
兰铮又凑近吕皓,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看过来。
孟照庭一点偷看的自觉都没有,被抓包也毫不心虚,直勾勾与他对视。
兰铮面色如常,笑着点点头,“孟总。”
“……”
吕皓扭头,“孟总,早!”
孟照庭深深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嗯。”
进到办公室,桌上花瓶空空如也,换气系统开着,屋内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咖啡香。
视线扫过桌面,文件也被整理过了。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他在桌边站了会儿才坐下,端起咖啡抿一口。
苦。
从舌尖一直苦到舌根。
怕不是坏了?
孟照庭皱着眉头给兰铮发消息,让他进来。
两分钟后,兰铮敲开门,“孟总有什么事吗?”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腰间一点褶皱都没有,十分服帖平整,衬得他挺拔又清爽。
一看就是用了衬衫夹。
人的大脑总是善于联想和发散。
想起衬衫夹,当初在绣年的一幕幕就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脑海。
亲昵的“孟老师”,交叠的腿,过高的体温……
如今一口一个“孟总”,恨不得离八丈远的距离……
孟照庭眯了眯眼,向后靠着椅背,冷声质问:“我是病菌?”
兰铮诧异地挑高眉,那表情好像在问:“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他迟疑着说:“当然不是,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疑问?”
孟照庭皮笑肉不笑,“哦?我以为你离我这么远是怕传染。”
兰铮:“……”
他微笑着走进来,在办公桌前一步远的位置站定,“您有什么吩咐?”
孟照庭与他对视片刻,从他眼中找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兰铮有双很美的眼,内勾外翘,清明澄澈。
不笑时有种沉静的韵味。
可他宁愿对方是恼怒的,怨愤的。
沉默许久,兰铮忍不住开口:“孟总要是没——”
“咖啡很苦。”
“什么?”
孟照庭端起杯递给他,“换一杯。”
兰铮疑惑,“我是严格按照您往日口味沏的。”
“不信?”孟照庭,“那你尝尝。”
“……”兰铮接过就走,“我去换一杯。”
十分钟后,兰铮把加糖加冰的咖啡放在桌上,“孟总请用。”
看着他虚假的职业笑容,孟照庭忽觉没劲,点点头,冷淡道:“可以了,出去吧。”
兰铮二话不说离开。
然后一上午都没再出现过。
孟照庭工作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闲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心里也莫名有些空。
为了不胡思乱想,他只能用更多的工作把自己填满。
午饭时间,他掐着点出去,却只见到了吕皓。
“兰铮呢?”
吕皓挠挠头,“兰助理刚和技术部的几个小年轻一起走了。”
技术部来了几个新人,男男女女都有,刚入职,充满活力,和兰铮年纪相仿,走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兰铮被围在中间,和他们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吕皓不禁感慨:“兰助年轻又好看,脾气还好,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孟照庭不置可否,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拐角。
饭后,下午茶还是按时送到了他桌上。
但是吕皓送进来的。
孟照庭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声音回头的一瞬间,忍不住抿了抿唇。
吕皓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他了,总觉得自家老板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嫌弃。
他小心翼翼把水果放到桌上,比了个“请”的手势。
孟照庭蹙眉,“助理的活为什么是你干?”
吕皓眨眨眼,“啊,兰助去印资料了,怕你等,就让我顺手送来,他也是好心嘛。”
孟照庭没戴眼镜,他掐了掐眉心,沉声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好。”
吕皓见他心情不好,贴心地把门带上,转身溜得飞快。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孟照庭在窗边看了会儿,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他再一次清晰意识到——兰铮在躲他。
发生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不是想揭过就揭过的。
本想及时止损,以免越陷越深。
可他忘了,上瘾的东西想摒弃,必然会产生戒断反应。
而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孟照庭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努力克服种种不适。
晚上,两人的车在路上擦肩而过,又在红灯前并排停下。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兰铮白皙清俊的侧脸。
许是累了,他看着红色倒计时,表情冷峻疏离,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孟照庭定定看着,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垂眸解锁,他眉心不由得跳了跳。
兰太公:【别看了。】
下一秒,倒计时结束,红灯变绿,孟照庭抬起头,就见兰铮的车扬长而去,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那不是回孟家庄园的路。
孟照庭:【去哪儿?】
这条消息一直到他下车才收到回复。
兰太公:【下班时间,老板勿扰。】
“……”老板噎住,晚饭都没怎么吃,还有点失眠。
他在书房看了许久的书,正准备去睡觉,忽然听到楼下有车声。
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走到窗前,他掀开帘子一角,恰好看到兰铮从车上下来,手一甩,西装外套搭在肩上,就这么一手插兜一手勾着西装,施施然往门口走。
直到看不见人了,孟照庭才收回视线看了眼表,十一点四十七。
真行。
作为一个有边界感的老板,孟照庭没再质问员工的私生活。
只是躺在床上睡不着时,悄悄把员工的备注改了。
兰太公——兰勿扰。
之后的一周,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
兰铮自己开车上下班,午饭和不同的同事吃。
除工作必要,不会主动去孟照庭的办公室。
而回到家,庄园很大,只要他有心,基本不会和孟照庭碰上。
时间长了,孟照庭想起那个夜晚的次数越来越少。
生活作息也恢复了规律。
兰铮冲的咖啡他也不再觉得苦,似乎戒断反应已经结束。
直到七月末的最后一天,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六,他的朋友从国外回来,组了局请大家吃饭。
吃到一半,孟照庭嫌吵,借口去洗手间,出去透气,却意外在拐角处撞到有人表白。
他本想趁对方没发现退出去,却听到了兰铮的声音,脚霎时被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