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惊骇欲绝的陡然变成了夜沐风!
他骇然发现,那原本死死扼住萧寒咽喉的漆黑鬼手,竟急速消融,连同禁锢四肢的束缚也一同消散!
不止如此,周遭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领域,也开始剧烈波动,寸寸崩塌瓦解!
“不……不可能!本王的领域!本王的玄力!怎么会……”
夜沐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猛地看向伽罗的方向。
那原本仅具轮廓的月轮阵,此刻已彻底蜕变,化作一轮圆满无缺、神威浩瀚的璀璨满月!
皎洁清辉铺洒开来,纯净而磅礴的月华正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无可抗拒的姿态,疯狂吸纳吞噬着黑暗玄力!
他万载积累的力量,正被那轮满月无情剥离。
“不,不……不要!”
“住手!快给本王住手!”
他开始疯狂地怒吼,一团混沌的灰雾,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急速崩溃的领域中左冲右突,却根本无法摆脱那月华漩涡的恐怖吸力。
“若再不住手……本王便引爆残魂,同归于尽!届时,你非但得不到本王半分玄力,失控的力量必将彻底撕裂这片空间,你们……谁都别想活!”
独孤伽罗按在璀璨满月之上的玉手这才微微一顿,流转的月华随之稍敛。
“哦?终于……愿意谈了?”
“本王输了,我……接受你的条件。”
夜沐风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不甘:
“但,请你务必帮我做一件事。帮我寻找我的孩子……当年,永夜王族倾覆之际,我夫人以生命和神魂为引,发动了永夜禁术,勉强保住了荒儿的一半血脉与残魂,送入轮回。求你……寻到他,将我所留的传承教他……”
此时,萧寒刚挣脱鬼手束缚,喘过几口气,正暗中运转光明玄力修复伤势。
听到这里,不等伽罗回应,他猛地抬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夜沐风:“其他条件,或许可以商量。唯独这个,不行!”
“为什么?”
夜沐风的残魂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嘶鸣,灰雾疯狂卷动。
“因为……你的儿子已入轮回,便是新生。他这一世,应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不该再被上一代的血海深仇和沉重宿命所束缚。找到他,告诉他真相,将传承强加于他……这对他而言,绝非恩赐,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诅咒。你真的希望,他和你一样,背负万年的怨气而活么?”
夜沐风沉默片刻,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方才所言……莫非,认识我儿?”
萧寒沉了口气,看了眼伽罗。
后者也似乎从他先前坚决的态度中,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意味,美眸之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错,我见过他。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这一世过得很好,已是某一方强宗的少宗主,身份尊贵,天资超绝,前程无量。”
这一次,夜沐风沉默的时间更长。
良久,那团灰雾彻底静止不动:“能听到我儿安然,本王甚感欣慰。可惜,永夜王族的血海深仇,终究报不成了……”
萧寒再次朗声打断:“不,你的仇,我说过,会帮你报!”
“这是为何?”
“当年,永夜王后曾救下在冰云仙宫的先祖,而我与冰云仙宫渊源颇深。今日承诺,权当了结这段善果。无论是为冰云仙宫还此恩情,还是为了应允你的承诺,天威剑域,我必斩之!”
夜沐风残魂轻轻颤动,似乎在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地玄境的修为,竟硬生生抗住了他霸玄境残魂近两分钟的狂攻!
所展现的意志、潜力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底牌,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此子,或许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完成他万载都未能实现的复仇。
而且,少年的语气如此清朗坚定,目光澄澈,绝非虚言欺诈之辈。
一念至此,那万年的执念与不甘,终于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本王信你,在本王的残魂魔丹中,镌刻着永夜一族的至高玄技,就一并赠你吧!”
没有再多言,那团静止的灰雾开始了最后的旋转,精纯至极的黑暗玄力如同温顺的溪流,主动汇入伽罗身前那轮璀璨的满月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暗玄力涌入,皎洁的清辉被浸染成一片深邃妖异的暗红。
伽罗缓缓收回玉手,那双深邃的美眸第一时间便瞥向了萧寒,眼中流转着似笑非笑的光芒,红唇轻启:“没看出来,你胆子倒是不小。天威剑域,和天玄七国并非同一层次的存在,说斩就斩,也不怕闪了舌头。”
萧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一分半钟。
于寻常人,或许不够沏开一碗茶。
可他却在生死间几度徘徊,一身玄力几近榨干,神魂至今嗡鸣未止。
这一切,全拜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君所赐。
恨不得先斩了她再说。
伽罗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样子,指向那轮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血月:“别高兴太早。夜沐风这身本源玄力过于庞大,离开这极恶之地便会急速消散。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我二人,现在就地将它吸收炼化。”
“现在?在这里吸收?”
萧寒一听,扒光伽罗的心都有了。
没别的,就单纯想看看,她这副人格到底有没有良心。
弄出这么大动静,万一惊动了日月神宫……
在这里闭关吸收,岂不是等着被人瓮中捉鳖?
“不然呢?”
伽罗挑眉,倾世容颜不见丝毫慌乱。
“你若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本后洗耳恭听。”
萧寒顿时语塞,脸色铁青。
总不能白忙半晌,徒劳无功吧。
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此刻也已别无选择。
——
半个月后。
神凰国,凤凰城,凤凰神宗洛熙殿内。
面色惨白如纸的凤熙洛躺在华丽的床榻上,气息微弱如游丝,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神凰帝国皇帝、同时也是凤凰神宗宗主凤横空,此刻正在榻前焦躁地来回踱步,周身散发的恐怖怒意,几乎要将殿宇点燃。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我凤凰神宗坐拥天下灵药,神医无数,竟连洛儿病因都查不出来?”
凤凰神宗,乃是天玄大陆最庞大的宗门势力。
其综合实力虽稍逊于超然物外的四大圣地,但就规模与影响力而言,大陆之上无宗可及,更是唯一有底气与四大圣地稍作抗衡的庞然大物。
可如今,就是这般巨擘,竟对十四皇子凤熙洛的诡异病情束手无策。
跪在榻前的一名天玄境医官浑身瑟瑟发抖:“陛下,十四皇子此病生得极其古怪,并非伤势所致。但玄脉却呈现出诡异的枯萎之象,生机莫名流逝……臣…臣等实在探查不出根源……”
砰!
没等那医官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凤横空盛怒之下,一掌隔空击出!
炽烈的凤凰炎瞬间将那医官全身吞噬,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在极致的高温中化作了一小撮灰烬。
“朕要听的是这些废话吗?朕要的是办法!救朕皇儿的办法!”
剩下几名医官见此状况,吓得魂飞魄散,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如此动静引得凤熙洛连连哀嚎:“父……父皇……疼……我好疼……”
“洛儿!”
凤横空双掌贴在凤熙洛后背,源源不断的注入玄力。
凤熙洛虽只是排行第十四的皇子,但却是凤凰神宗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被视为宗门与帝国未来的希望,更是凤横空最为宠爱、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眼见爱子受如此琢磨,贵为大陆顶尖的皇者,此刻不免心烦意乱,心如刀绞,再也难以维持那睥睨天下的帝王风度。
“洛儿,告诉爹,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爹发誓,定将他挫骨扬灰!”
“天剑……山庄!”
剧痛之中,凤熙洛神智已有些混乱。
他从未问过萧寒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对方似是伽罗国侍卫,又仿佛不是伽罗本国人,倒更像伽罗临时找来的挡箭牌。
而萧寒那句充满挑衅的“天剑山庄传人”,却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天剑山庄!”
凤横空重复了一遍。
普天之下,大小宗门,试问谁敢动凤凰神宗的弟子,何况还是一位皇子。
听闻天剑山庄庄主夫人轩辕玉凤,背后倚仗的正是四大圣地之一的天威剑域。
仗着这份关系,她天剑山庄在苍风帝国几乎是说一不二,横行无忌。
“好个凌月枫,纵容门下弟子,欺到朕的头上。来人!”
门外静候的劲装汉子跃入殿内。
“请凤非然长老即刻带人前往天剑山庄,好好问候一番庄主凌月枫!朕要他知道,动我凤横空的儿子,是何下场!”
“是!”
侍卫领命,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恰在此时,大长老凤非烟缓步走入殿内。
他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的凤熙洛,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捻须道:
“陛下,老夫倒是想起一事。半年前,雪公主游历归来时,曾带回一位少年,听闻其医术颇为奇异,或有些非常手段……十四皇子此刻情况危急,常规之法已难奏效,不如……让他前来一试?”
凤横空脸色瞬间一沉,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哼!你说那个云澈?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刁民!提起他的名字朕就心生不快。若非雪児当初苦苦哀求,朕岂容这等言行无状的废物留在宗内,平白辱没了神宗声名!”
凤非烟深知凤横空对那少年的不喜,但看着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凤熙洛,仍是坚持劝道:
“非常之时,或可行非常之法。熙洛的情况已耽搁不起,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总好过束手无策啊。”
凤横空看着爱子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心如刀割。
沉默了良久,终是极其不耐地挥了挥手:“罢了!就依你所言,让那小子立刻滚过来!但若他治不好洛儿,朕定要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