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先是迷茫,随即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猛地撞入脑海。
两姐妹的俏脸瞬间血色上涌,几乎是同时惊呼一声。
“哎呀!”
手忙脚乱地扯过散落的锦被和毯子,胡乱掩住自己一丝不挂的娇躯,蜷缩到床榻的两角,将发烫的脸颊埋入膝盖中,再不肯抬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萧寒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原本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任何闪躲与推诿,都徒显懦弱与卑劣。
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那股酸软无力感,慢慢坐起身。
抬手揉了揉依旧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昨夜之事,是我失控,唐突了你们。再多辩解皆是虚伪。若你们愿意,我萧寒,必不会辜负。大不了一并娶了,日后自有我护着你们,无人可欺。”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粗莽。
可在此刻,再没有比这更直接、更能撞击心扉的承诺了。
毯子下,风寒月和风寒雪娇躯同时一颤。
嫁给他?
做他的女人?
她们自幼接受的是冰云仙宫近乎严苛的训诫,清心寡欲,断绝尘缘,尤其要远离男子。
可如今……
拒绝?
那炙热的气息、强硬的拥抱、以及那无法抗拒的失控缠绵。
更让她们心绪复杂的是这短短十天的相处。
他有时风趣,逗得她们忍俊不禁;有时温柔,细节处透着关怀;有时又霸道强势,不容置疑;便是训斥,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关切,而非冷漠。
这十天所感受到的、体会到的鲜活与跌宕,是她们过去十多年清冷修玄生涯中从未有过的色彩。
虽说身子已给了他,且似乎……并不全然是厌恶。
接受?
那岂不是将师门的教诲尽数抛诸脑后。
这近乎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两种念头在脑中疯狂撕扯,心乱如麻。
她们只能蜷缩在毯子里,娇躯微微颤抖,贝齿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唯有沉默,是她们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就在此刻,空气荡开一层涟漪,独孤伽罗翩然落下。
她又换上那身华丽夺目的大红凤袍,映衬得她容颜愈发娇艳,不可方物。
见她出现,萧寒怒火骤起:“你还敢来?”
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那深入骨髓的酸软拖住,动作不免带上一丝狼狈。
伽罗对他的怒意浑不在意,莲步轻移,更近了些。
“啧啧,怎么?春宵帐暖才转瞬,就翻脸不认人,连我这个牵线搭桥的红娘都不知道谢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萧寒脸颊。
“昨夜若不是我帮你一把,就凭你这榆木疙瘩,何时才能开了窍,享得这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
萧寒被她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青红交错。
伽罗不再逗他,转而看向依旧蜷缩着、羞得不敢抬头的风寒月两姐妹,语气稍稍正经了些。
“两个傻丫头,还钻什么牛角尖?”
“什么清规戒律,比得上活生生的人?比得上真心实意的依靠?”
“女子觅得良人,本就是天经地义。若能遇上一个有担当、有本事的,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小子嘛,”
她用下巴懒懒一点萧寒:“虽然愣了点,蠢了点,但骨子里不坏,潜力也还凑合,关键是肯负责。跟着他,亏不了你们。”
接着,伽罗凑到萧寒耳侧,轻语道:“发什么愣?还不快些表态?”
萧寒微微一怔。
伽罗这个人格,行事虽乖张莫测,甚至不择手段,但细究起来,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寻求一个最优解。
萧寒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那两团微微颤抖的锦被
“昨日之事,既已发生,我萧寒绝非推诿之人。我的话依旧作数,若你们愿意,此生我必不负你们。冰云仙宫若有任何责难,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风寒月姐妹早见过他承担‘责难’时的模样,对此只是深信不疑。
若说她们对萧寒没有一丝念想,那肯定是自欺欺人,终究过不了自己心底那道悄然裂开的关卡。
世间万事,如梦似幻,亦如朝露。
与其固执于冰冷的教条,沉溺于无措的惶恐,或许……抓住眼前这份炽热的担当,才是真实。
两姐妹裹着毯子,再次悄悄对视一眼。
这一次,彼此眼中除了羞怯,更多了一丝释然,以及一丝对未来的微光。
但真要她们此刻点头应允,终究还是羞窘难当。
伽罗何等了解女子心境,见此模样,红唇微扬,也不点破,反而将话头引开。
“萧寒,本后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可趁着这段时间,做足准备。待两位妹妹身子好些……”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床榻:“便带她们一同出去走走吧。”
说罢,玉手一挥,笼罩云萝宫多日的无形禁制,于刹那间悄然消散。
——
离开伽罗王城时,萧寒将他和伽罗之间的约定,一五一十告诉了两姐妹。
风寒月这才恍然,为何一直感应不到楚月婵的位置,原来是被那位手段通天的女帝悄然隐匿。
想到楚月婵,反而心绪更乱。
风寒雪亦是垂首不语,全然失了方寸。
此刻返回冰云仙宫?于情于理,都已近乎不可能。
萧寒知道两人仿徨心思,也忽然明白,独孤伽罗为何要给他留出一个月的准备。
那个女人,怕是早已将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仍想不通:她为何非要执意将这对姐妹,以这种方式推到自己身边?
见两女始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神情中写满了“别跟我说话”的抗拒。
萧寒心下暗叹,知此刻多说无益。只得默默地召出玄舟,朝着太古苍龙所在的死亡荒原疾驰而去。
他与苍龙有半年之约,虽然期限未至,但之后还需前往黑煞帝国寻找封魂棺,充足的准备至关重要。
一路上,萧寒搜肠刮肚地讲些趣事轶闻。
起初,风寒月姐妹只是低着头,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
途经壮丽山川、磅礴江河。萧寒便会特意放缓速度,甚至停下玄舟,指着翻涌的云海或奔流的飞瀑,说几句逗趣的点评。
夜幕降临,萧寒并没有着急赶路。
而是寻了一处开阔的山谷降下玄舟,熟练地拾来干柴,燃起篝火,架上猎来的野味细细烤制。
浩瀚天幕之上,繁星如钻,静谧壮阔。
忽然间,一道银亮的光痕划破沉寂,倏忽即逝。
“呀!”
风寒雪下意识地轻呼出声,一直低垂的眼眸倏地抬起。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流光自苍穹深处迸发,拖着璀璨的尾焰,无声地坠落。
是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萧寒望着两女被星光照亮的侧脸,慢慢转动着野味:“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而且…一起看到流星的人,哪怕走散了,也会被星光指引着,再次相遇。”
风寒月与风寒雪望着这漫天洒落的星泪,听着他这不知从哪听来的、带着几分傻气的话。
那紧绷了整整一日的唇角,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悄悄地扬起一丝笑意。
然而,下一秒,萧寒脸色骤变,忽地闪到两人身前,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盯着虚空。
“两位,从安阳城一路跟到这里,还不准备现身么?”
“哼!”
一声冷哼,夜空中两道流光直冲三人而来,凤熙洛和凤灵云缓缓从更高的虚空中降下身形。
萧寒目光微凝:“是你?”
凤熙洛轻蔑笑道:“在田琮面前,你让本皇子丢了颜面,又辱我父王,我岂能让你活着?如今没有独孤伽罗那女人护着你,我看还有谁能救你!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他目光微微倾斜,示意凤灵云动手。
后者那柄天玄宝剑早已凝聚玄力,凌空一剑,炽热火焰化作一道凤凰虚影,尖啸着撕裂长空,直扑萧寒。
风寒月与风寒雪脸色一白,冰寒灵力瞬间透体而出,便要联手抵挡。
“照顾好自己,此人交给我。一条追着骨头跑的疯狗罢了,还掀不起多大风浪。”
萧寒话音未落,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黑暗为翼,炽凰刀锵然入手,赤金刀芒划破夜幕,精准无比地斩中那火焰凤凰的脖颈!
轰!
烈焰爆散,流光四溅。
凤灵云微微一怔,短短两天,萧寒的玄力竟然又增长了四级。
而她王玄境所爆发出的力量,竟被一个地玄境中期如此轻易接下?
萧寒持刀而立:“上次若非我力战之后,玄气未复,岂容你逞威?今日睁开你的鸟眼好好瞧着,天剑山庄传人,未必就比你凤凰神宗差了!”
凤灵云俏脸含怒,天玄宝剑挽起朵朵炽焰剑花,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再次化作一道流火疾攻而来!
这一剑快到极致,剑势凌厉,火焰滔天,将周围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麒麟领域,开!”
低喝声中,一股无形力场以萧寒为中心骤然扩散,将凤灵云笼罩其中。
领域之内,空气凝滞,凤灵云澎湃的凤炎流动顿时变得晦涩迟缓,剑势为之一窒。
“凤凰神域,开!”
凤灵云剑势受阻,一道高贵华丽的凤凰虚影自她身后冲天而起,展开的双翼洒下无尽光辉。
两股强大的领域之力在半空悍然对撞,绚烂的光晕不断爆开,将夜幕渲染得光怪陆离。
狂暴的能量乱流吹得下方山林伏倒,飞沙走石。
凤凰领域的威力远远超过一般领域,但此刻,却被萧寒的麒麟领域压制着,甚至出现崩溃迹象。
这惊人的一幕,令始终咧嘴冷笑的凤熙洛脸色骤变。
而身处领域中心的凤灵云,所感受到的压迫更是远超外界所见,宛若身负山岳。
凤凰神宗所传承的凤凰领域,终究只是源于一丝远古凤灵之力。
而萧寒所继承的,却是来自火麒麟本尊的煌煌神威!
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若萧寒同样身处王玄之境,恐怕方才那一瞬,凤灵云便已魂飞魄散了。
凤熙洛心底骤然涌起浓浓杀意,咆哮道:“灵云,还在等什么!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这种杀意,并非仅仅源于愤怒,更多的是源自一种被颠覆认知、被挑战骄傲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千年天才身份,决不容许任何人撼动和挑战。
凤灵云终究是王玄强者,稍一慌乱,便发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长剑化作漫天赤影,如同狂暴的烈焰风暴,向萧寒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