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淤工程举行了简单的剪彩仪式后,就正式启动了。
工程启动得很顺利,并没有人捣乱。
机器一响,黄金万两。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大量的优质河沙被挖掘起来。
河沙的品质,远远超出了祁文升的预期,是绝对优质的建筑材料。
按余大力的估计,一台机器一天工作十个小时,能挖掘出三十到四十吨的沙子。
五台机器,保守估计,每天至少能挖一百七十吨以上。
若是机器再多开两个小时,一天挖个两百吨不成问题。
只是有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当初规划的临时堆放‘淤泥与其它垃圾’的场地有限,仅有一百五十平方米。
一百五十平方米空间有限,就算是把沙子堆放到平均三米高,也就能堆放四百五十个立方。
沙子的平均密度是1.6吨每立方,满打满算,这场地也就能容下七百吨左右的沙子。
也就意味着,沙子只能在这里临时堆放四天,四天内不把沙子卖掉,就没场地堆放沙子了。
祁文升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性,他必须立刻找到卖家,大批量的出售沙子。
他想过这事找他叔叔祁同伟解决,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是13年,是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的年份,优质沙子这样的建筑材料,是很好找到买家的,若他遇上一点小事就找他叔叔祁同伟解决,那他以后也难以做到独挡一面。
接下来的三天里,祁文升跑遍了整个吕州市,拜访了大大小小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城投城建公司,无一不是碰壁的。
经过一番打听,祁文升知道事情出现在林豪身上。
林豪直接或间接控制着吕州半数的沙石生意,很多企业与林豪都有合作。
而且,这两天,林豪挨个给这些企业打招呼,暗示这些企业不要买祁文升的沙子。
企业出于供应链稳定、项目安全推进等诸多方面考虑,不愿意得罪黑道出身的林豪,也就直接拒绝与他祁文升合作了。
林豪不敢明里给他使绊子,但可以在暗中搞他。
面对这样的困局,祁文升十分头疼。
至于把沙子卖到外地,更是扯淡,他根本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买家。
“只能在吕州本地找,外地的没法考虑。”祁文升眉头深皱,“难道又要找祁叔叔解决沙子的销售问题了吗?”
他拿起了手机,翻找通讯录,找到了叔叔祁同伟的电话,想要按下去,在手指与屏幕不足半厘米的距离时,祁文升最终还是停住了。
祁文升想再尝试尝试,通过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
他再度在通讯录中翻找起来,找到了沈建成的电话,拨了出去:“喂!沈叔叔,是我。”
“文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叔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这吕州,哪一家房地产企业的实力最强?”
“这个啊,应该是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吧,你问这个干什么?”沈建成十分好奇。
“这几天,清理河道打捞出来的沙子已经堆不下了,必须卖掉,不然没地方堆放了。”祁文升简单了解释了一句,而后说:“沈叔叔,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我现在要去拜访一下中福置地了。”
祁文升挂断了电话,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的办公大楼下。
如果祁文升没记错的话,在这个时间点,京州中福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中福董事长林满江的腐败,导致京州中福集团很多项目出现了问题,尤其是其旗下重要子公司中福能源,通过违规操作,刚以47亿的价格,买下了长明集团手下估值只有15亿的两座烂矿。
现在的京州中福集团,账面上现金流十分紧缺。
而同为子公司的中福置地,因房地产市场的蓬勃发展,现在手上也有好几个正在开发的房地产项目。
因此,他推断,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的现金流也捉襟见肘,只要他给出足够的优惠,那他有很大可能成为中福置地的建筑材料供应商之一。
带着赌的成分,祁文升走进了办公大楼,通过网上查询,他知道了主管建筑材料采购的经理钱俊辉。
幸好现在是13年,各种智能门禁还没普及,只有保安看门,不需要刷脸就能通过,不然祁文升根本没办法溜进去。
经过一番好找,他才找到钱俊辉的办公室,轻轻敲了一下门。
“请进。”钱俊辉轻喊了一声。
祁文升走了进去,看到钱俊辉正愁眉苦脸的看着文件。
“钱经理,您好。”祁文升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钱俊辉抬头,看到一个黄毛青年,脸上的愁苦变成了愤怒,他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还有人来给他捣乱添堵,便怒喊道:“保安!”
祁文升急忙开口:“钱经理,请等一下,我这次来,是带着诚意和你来谈合作的。”
“保安!”钱俊辉自然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的话,于是提高了几度声音喊了一句。
祁文升有点麻,那只能开门见山了,用比平时快不少的语速说:“不久前,京州中福以47亿的价格购入了长明集团旗下的京丰、京胜两座煤矿,导致中福集团现金流极速萎缩。母公司现金流不足,身为子公司中福置地,日子也不好过吧?”
这时,两个保安急忙冲了进来。
钱俊辉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了,在门外等着。”
懵逼的保安只能退出办公室。
钱俊辉打量了一眼祁文升,他也只是听说了母公司京州中福近期投资了一个重要项目,从而导致现金流紧缺而已,具体是什么项目,上面还没公示,他也不清楚,便皱眉问:“这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祁文升看钱俊辉的表现,已经确定这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是真没钱了,便道:“我只能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我不能说。”
钱俊辉知道其中利害,也没刨根问底,便问:“你说你是来找我谈合作的,具体是什么合作?”
“我想成为你们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的沙子供应商。”祁文升微笑说。
“不好意思,我们中福置地已经有稳定的建筑材料供应商了,别说是单一材料,就算是多种材料也不行。”钱俊辉直接拒绝。
“钱经理,别这么着急拒绝嘛,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祁文升继续说道:“我供应的沙子,可以做到同质量下,全吕州价格最低,可以接受商业汇票的支付方式。”
听到这句话后,钱俊辉感受到了祁文升十足的诚意,便问:“方便说说你的供应渠道吗?”
“不满您说,我最近承接了一个市政工程,清理本市月牙湖上下游河道,刚好清理出了大量的优质沙子。因此开采成本是很低的,所以能给中福置地这么大的优惠。关键是后者,我能接受商业汇票的支付方式。”祁文升笑着说。
钱俊辉十分清楚,因中福置地现金流短缺,很多给供应商的应付款项都只能打折支付,给一部分,欠一部分。
这导致供应商都不积极供应建筑材料了,推脱缺货没货。
如果建筑材料都不能正常供应,那必定会延缓工期,延缓工期也就意味着楼盘的交付变慢,这样恶性循环下,极有可能拖垮整个公司。
现在,祁文升愿意稳定供应建筑材料,还能接受商业汇票的支付方式,那就是雪中送炭啊。
钱俊辉压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平淡的问:“我感觉我们可以合作,具体合作事宜,我需要和上面的领导商量一番。”
不久后,钱俊辉和祁文升,以及几位中福置地的领导层开了个小会,敲定了具体的合作事宜。
有一点很恶心人的地方就是,公司领导要求祁文升为商业汇票的信用背书,也就是用他的名义,去打压其它供应商,让其它供应商也同意商业汇票这种支付方式。
说白点,就是所有供应商中,祁文升是最先跪下去的一个,其它供应商也只能跟着跪,不然可能真的没饭吃。
接受商业汇票,也就意味着不能收到及时的货款,回款周期极大的拉长了,资金链断裂的风险陡增,其它供应商肯定恨死他了,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了。
不过,为了赚钱,跪就跪了,也不可耻,只是名声会差亿点点而已。
最终,祁文升与中福置地吕州分公司签订了采购合同。
合同内容如下:优质河沙的价格为八十五块钱每吨(正常市场价格为一百块钱每吨。),货款结算方式为每季度百分之二十现金,外加百分之八十的一年期无息商业汇票。
合同签订后,祁文升长松了一口气,一身轻松的走出了中福置地的办公大楼。
毕竟,他挖沙子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那百分之二十的现金,已经能覆盖所有生产成本,甚至还有可观的利润。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搭上了中福集团这条线。
中福集团作为汉东省最大的国企,他以后生意做大了,必定是绕不开这家实力雄厚的公司的,能合作尽量合作,毕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
如果没法合作,那也只能直面这个庞然大物。
毕竟中福并非不可战胜,中福董事长林满江的腐败,已经让京州中福满身疮痍了。
生病了的巨人,还是巨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