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清明节刚过不久，烟雨迷蒙，织出了一个如画的江南。
祁文升站在窗边，看着屋外的美景，缓缓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王所长，我是祁文升。请问今晚你有没空？”
“文升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有些油滑的王为民，没有开口拒绝，也没立即同意。
“几天前，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了清理月牙湖进出水河道的小工程。今晚，我在洪福楼设下开工宴，就希望你赏个光。”祁文升微笑着说。
王为民知道祁文升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怎么可能有手段拿到市政工程？这一切必定是他叔叔祁同伟在背后发力了，所以他必须去。
“文升啊，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算是再忙，也要挤出时间赴宴啊。”
祁文升点头：“那好，今晚八点，洪福楼二楼，八号包厢，不见不散。”
“一定如期而至。”王为民打包票道。
......
晚上七点半，祁文升静静的坐在八号豪华包厢内，拿着小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杯中的茅台。
客人还没到，就把最贵的茅台酒先开了，这是极为不尊重客人的表现。
但这并不是祁文升所犯下的低级错误，他是个特别强势的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以此来展示自己的绝对主导地位。
细品了一口后，他只感觉这酱香茅台，辛辣中带着一丝焦糊味道，实在是欣赏不来，摇头苦笑道：“管它好不好喝呢，买茅台的人也不自己喝，喝茅台的人也不用自己买。”
在一旁的坐着的沈建成默默赞叹：‘这小子是什么怪物，能通过小小的一杯茅台，说透名利场上的人情世故。’
时间悄然消逝，又过了十五分钟，拥有采砂船的余老板如期而至。
当余老板走入包间时，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之前电话里跟沈建成说了，这顿他请客的，即使是生意谈不成，花个一千两千他就认了，但这是鸿运楼，桌子上还摆着一瓶刚开封的茅台，这一餐的价格绝对超过了五千，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余老板见形势不对，想要直接离开。
沈建成看到余老板后，立刻上前，笑着打招呼道：“余老板，你来了。”
余老板凑到沈建成的耳旁，低声问：“沈老板，你不会就是想要我请一次客吧？”
沈建成立刻懂了余老板的话外之意，微笑着回答：“今晚这一餐的钱，祁老板已经付过了。”
听到这回答，余老板心中泛起滔天大浪，再也不敢轻视坐在主位上的这个年轻人了。
余老板急忙换了个态度，堆笑着走到祁文升的面前，放低姿态，自我介绍道：“您好，祁老板。我叫余大力，别人都叫我老余，您叫我老余就行。”
祁文升立刻起身，十分客气，但算不上恭敬的说：“余老板，你好。你能赏光来赴宴，我荣幸之至，请坐，请坐。”
“祁老板真的是年少有为啊。”余大力奉承了一句。
“哪里哪里，我就靠家里的一点关系，弄个小工程，混口饭吃。不像余老板你，是真正的大老板。”祁文升不着痕迹的暗示了自己背后有人，以此引起余大力的合作兴趣。
接着，两人又客气的寒暄了十来句话，两人都是人精，通过对话，彼此相互打探着彼此的消息。
初期的试探结束后，余大力感觉祁文升是个实力雄厚的人，率先坐不住了，笑着问：“祁老板，你要用到多少艘采砂船，用多久？”
“采砂船这种特殊船只，想要办下一套完整的证书可不容易啊。余老板，你手上有多少艘采砂船？”祁文升笑着反问。
“现在我手上有三艘，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以找同行借调几艘过来。”余大力沉声说。
祁文升点头：“对采砂船的规格我并不懂，但有一个要求，日挖沙量最好能达到一百吨以上。”
“一百吨？”余大力被这数字吓了一跳，“祁老板，冒昧的问一句，哪条河中有这么多的沙子？”
“市区内的月牙湖上下干流。”祁文升知道这工程一动，必定举世皆知，也就没刻意隐瞒的必要了。
余大力一惊，立刻拒绝道：“祁老板，对不起，恕我不能与你合作，吕州市区内的采砂生意，我都做不了。”
祁文升眉头一皱，沉声问：“余老板，方便告知一下这生意为什么你做不了吗？”
“众所周知，近几年，采砂行业是暴利行业，用一本万利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便我在两百多公里的山区金山县采砂，用泥头车运到吕州市来卖，都有三成以上的纯利润。因行业暴利，自然是会被有权势背景的人把持。而在吕州市区，采砂行业，一直都掌握在林家手中。没林家的允许，外地人是不可能进入吕州市区采砂的。”余大力解释道。
“林家？是林豪家族么？”祁文升知道林豪曾经是吕州市有名的黑道老大，自从国家出手严打后，这人就消停了，通过一系列手段洗白了。
“对！”余大力点头，“若是有外地人进入吕州采砂，那林家就会通过各种手段逼停工程，即使是拥有完整的采砂证件都不行。在暗里，林家会使绊子，如聚众恐吓威胁工人，破坏采砂船等；在明里，林家就会隔三差五的举报，让有关部门来调查。采砂是严重破坏环境的行为，哪里经得起有关部门的调查啊？”
听到这话，祁文升眉头深皱，他之前还得罪了林豪的侄子林虎，彼此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并且，他是骄傲的，他不可能因为想要赚钱，就会低着头，腆着脸，去跪求林虎的原谅。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硬刚过林虎，才能让采砂船顺利进入月牙湖。
正当祁文升想着该怎么说服余大力之际，王为民来了，他身上的官皮都没换。
瞌睡有人送枕头，祁文升心里乐开了花，直接起身，笑着问：“王所长，你真的是个尽职尽责的人民公仆啊，加班到现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本来是能在八点到的，但在来之前出了点问题，还是那个林虎，他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头，老头直接躺下了，要他赔两千块钱的医药费，他直接把那老头打了。最后，我和几个手下去协调了，让林虎赔了那老头三千块钱。这个林虎也是的，他直接出那两千块钱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不用出警的。非要把人打一顿，打得更伤了，多赔一千块钱。”
王为民一肚子气，对这个林虎极为不满。
因为这个林虎一直惹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工作压力。
而林虎背后有靠山，他也动不了林虎。
最终的结果是，周围市民都以为他是林虎的保护伞。
而上级又认为月牙湖新区治安案件频发，时不时还被拿出来当典型批评训斥。
他没得到任何好处的同时，还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个林虎，为非作歹了这么久，弄得王所长你的政绩这么难看。王所长，你之所以不能高升，这个人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祁文升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说道。
他就是要让王为民对林虎更加不满，为以后除去林虎做铺垫，林虎不除，他在吕州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文升！慎言！慎言！”王为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林虎的背后是林家，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所长能得罪的。
“算了，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先不说这糟心事了。”祁文升伸出手，做出了‘请’的动作，“王所长，你忙到现在一定饿了，先吃饭吧。”
“先吃饭。”王为民肚子咕咕叫。
“菜已经凉了，我让后厨重新做一份。”祁文升笑着说。
“我身为公职人员，怎么能浪费粮食？你让后厨把菜热一下就行了。”王为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除了祁文升外，还有外人在，他可不想留下太大的把柄。
几人一顿吃吃喝喝后，祁文升佯装喝得半醉，问：“王所长，我问你个事，我祁叔叔给我的那个工程，你能不能保证没人捣乱？”
王为民可没醉，一下子就‘知道’祁文升手上的工程，是祁同伟给的，自然不敢怠慢，拍着胸口打包票道：“在我管理的区域内，绝对不会让别人阻挠市政工程的正常施工。”
而后祁文升缓缓扭头，看向余大力，有气无力的说：“余老板，既然你不愿意接我手上的工程，那你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同行给我？”
余大力的脸上挂满了尴尬，但为了赚钱，他也顾不得要脸面了，赔笑着说：“我不知道祁老板您的实力如此雄厚，我刚才还在怀疑您的实力，实属不该，我自罚三杯。不......这瓶我吹了。”
话音一落，余大力直接拿起桌上大半瓶茅台，一口气直接喝光了。
“余老板是个爽快人，那我再给余老板你一次机会，明天......明天找我来签合同。”祁文升说完，趴在了桌子上，假装醉倒了。
王为民从中感受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他也没有退路了，他必须跟着祁文升走，才能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