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唐见过节度使大人!”对着梁千胥行完礼后他又转向身侧,“台大人。”
“彭大人。”
彭唐身量高大,体型壮硕,走路姿势格外板正,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武将。
他的眉毛很宽,眼神看起来也很正,明明房间内有崔清棠这么一个戴着帷帽的奇怪女子,他却自打进来后便目不斜视,并没有瞧过她一眼。之前台相平刚见时可就没忍住偷偷打量她。
“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军情要事?”
“岭天已收归两月了,我来看看百姓们的情况。彭大人,军中情况可还好?”
“请大人放心,属下铭记定国公和节度使大人的吩咐,严守军规,如今军中一切安好!”
“那便好,定国公在时便常夸彭大人是个忠义勇猛之人,也是因此才将彭大人派到岭天来,有彭大人在我是很放心的。刚听台大人说过如今岭天的现状,城内治安能如此快速平复,彭大人功不可没!”
“大人谬赞了!这都是彭某分内之事!能为大人解忧也是下官之幸!”
“对了,前几日我听到消息说,派遣到岭天的黑虎军士兵中有人失踪了?可有此事?”
“回禀大人,下官前几日收到大人质询后,便立刻派遣下属对所有人员进行调查,但并未发现失踪者!我已写了公文让人快马加鞭送至鞍州,大人可是为了此事来岭天的?”
“我并非因此事来岭天,只是想起来便过来看看情况,其他几座收复回来的城池我也打算都看一看,如今没有战事,你们便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恢复民生!”
“是!下官必铭记于心!”彭唐和台相平拱手回应。
回应完,彭唐又问:“不知大人是何处听到的消息说有士兵失踪了?下官在岭天并未听说此等消息。”
“有人匿名写了一封书信递至了节度使府中,我已让鞍州的人去查是何人了。原本我便觉得此事乃是子虚乌有,若是出事了彭大人必然会第一时间告知我,如今一听果然是如此!”
彭唐再次抱拳行礼感谢梁千胥对他的信任。
梁千胥本想再细细问问军中的情况,彭唐却突然跪下请罪,“大人!彭唐有一事要向大人请罪,请大人责罚于我!”
“彭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梁千胥有些许惊讶,他隐晦地看了崔清棠一眼,可惜围帽遮住了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先起来说吧。”
彭唐没有起身,“大人,前几日我派人对内部人员调查,探寻失踪之事,虽然没有发现有失踪人员,但却发现之前有部分战死沙场的士兵没有统计上,可能因此造成了些误会。”
“什么?”梁千胥震惊地站起身。
彭唐再次叩首,“当时战役结束后,定国公大人便立马让我带人来岭天,当时时间紧迫,许是清点时出了些差错,前几日我才发现人数有些对不上。”
“你的意思是你们遗漏了部分已战亡的士兵,以为他们还活着?现在才发现?”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梁千胥看着跪在下首的彭唐好一会,才继续问道:“有多少人?”
“六人。”
感受到房间凝滞的气氛,彭唐很快又补上了一句,“属下会派人向其家人解释清楚,并安抚好他们!”
“其中便有我让你查的刘友全?”
彭唐头埋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脸,“……是。”
“他们的抚恤金从你的份例里扣!”
“是!下官会再在添些进去。”
彭唐主动的态度似乎让梁千胥消了气,“行了,起来吧。”
彭唐这才松口气,慢慢地站起身。
“往后行事还需严谨,这般低级的错误万不可再犯!”
“是!属下必定铭记在心!”
梁千胥眉头依旧紧皱,满脸不开心模样。
彭唐对着台相平使眼色,台相平思考了一瞬,上前对梁千胥说:“大人长途跋涉至此,不若先休息一会,晚些再处理公务?”
“嗯。”梁千胥低低应了声。
台相平刚拉开房门,便和外边焦急等待的衙役对上眼。
“大人!出事了!”
台相平低声呵斥,“没眼力见的东西,晚点再来!”
衙役惊慌地告退,却被梁千胥拦住了。
“发生何事了?让他进来禀报。”
台相平:“是小事,下官会处理好,大人不必忧心。”
“我瞧他样子可不像是小事,便是小事我也想听一听,多了解民生,这本就是我此次来的目的。”
衙役听着二人对话踌躇着,一时不知该是进还是退。
台相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进来!”
衙役这才进入房内跪倒在地,他不知梁千胥的身份,只隐约感知此人官职似乎比他们刺史大人更高,原本便有些紧张,此时声音更是抖得厉害。
“启启禀几位大人,东三街发现一具是是……”
“石狮?”台相平大怒,“混账东西!这等小事也来报?”
“不不……”
“还不快滚出去!”
“台大人何必如此激动,你看你把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大人赎罪,是下官教导无方,在您面前失礼了。”
“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
被台相平吓得差点就要爬着出去的衙役,听到梁千胥的话又停下来,他抬头看台相平。
台相平只得狠狠咬牙,又招手示意人回来,“快说!”
衙役再次跪倒在地,“东三街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台相平的小眼睛蓦然变大,死死地盯着衙役,“你再说一遍。”
怎么就发现尸体了,明明前些日子都很平静,偏就梁千胥来时就出事!
“你说话说清楚,想明白,是发现石狮是吗?”
“台大人,我都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发现了一具尸体。”
台相平回头对上梁千胥的眼神,他一惊,一时不敢再开口。
“发现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衙役回复梁千胥道:“暂时还未查清尸体的身份,但是……看着像是黑虎军的人。”
“什么?”这回轮到彭唐大惊,他本来还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站着,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发展到他身上了!
在梁千胥的命令下,尸体很快就被抬了上来。
白布掀开,露出一个全身黑色衣服的人,胸口处插着一把箭,正是昨晚潜入崔清棠房间意图对她不轨,却被自己同伴灭口的人。
彭唐在白布掀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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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脸色大变,他努力维持镇定,但脸色实在怪异,站在对面台相平一下就看到了,他眼珠微动,似在想些什么。
梁千胥上前拔出箭,“确是黑虎军的箭。”
“彭大人可认识此人?”
彭唐眼神闪烁,“……属下不记得。”
“一箭毙命,功夫不错,看着像是军中弓箭手的手笔?”
“这……大人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梁千胥又捡起一旁的剑,“这也是军中的剑,看来死的这人也是军中的人,彭大人当真不认识?”
彭唐一时汗如雨下,“军中人数众多,属下并非每人都识得,他……”
“大人先前还说一直恪守军规,军中一切安好?”
彭唐被吓得当即跪下,“大人!请大人给我一些时间,此事我定然会查清楚!”
“此事发生在城中,自然是由台大人处置。”
台相平此时已恢复正常,不见方才的失态,他正要上前领命,彭唐已经先出声。
“大人,这既然与我黑虎军相关,自然是由我来调查!大人放心,我定然会查清此事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梁千胥冷哼一声,“彭大人,我并不需要一个满意的交代。”
彭唐抬起头,二人视线相对,梁千胥继续说:“我要的是真相。”
彭唐一颤,立马叩首,“请大人放心,属下定然会查清真相!”
梁千胥坐回椅子上,食指轻敲着桌面,“噔!噔!噔!”
彭唐的心也随着那声音跳动,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往日他更敬重定国公,然今日一见,却觉得梁千胥的气势丝毫不输定国公。
“噔!”的声音终于停下,彭唐下意识放轻呼吸。
“死者虽然是军中之人,但事发所在地乃是台大人管辖,此事便由台大人主管,彭大人从旁协助。”
“大人!我……”彭唐还想争取。
“此事就如此定下。”梁千胥一锤定音,并不想再听他的话。
彭唐思虑了几息,他瞥了台相平一眼,不知想了什么,这才不再开口。
“两日内,我便要收到答复。”
“是!”彭唐和台相平纷纷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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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相平将梁千胥几人送到了官驿,本来他是要请梁千胥住在刺史府的,但是被拒绝了。
离开前,梁千胥又对他说:“台大人的功绩我记在心中,只是今日发生此事让我着实有些不安。岭天城是否真的一切安好?台大人可莫要在这紧要关头,丢了西瓜!”
台相平一震,“下官定然谨记大人吩咐,必会好好调查此事!”
“虽然是彭大人的兵,但岭天更是台大人地盘,且台大人官级不比彭大人低,我相信台大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台相平感觉梁千胥似乎在暗示他什么,“是,下官明白。”
等众人都退一下,房门关上,崔清棠取下帷帽,她便开始冲着梁千胥笑。
“你笑什么?”梁千胥不解。
“大人若是没有我可该如何是好啊?”
梁千胥没听懂,但他觉得崔清棠的笑很不怀好意。
“没有你,我前二十年也过得很好。”
“是吗?我看并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