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乌木发出恐惧的哀嚎，窗户明明紧闭，空气却湿润得能养鱼。
江泽羽的卷发受到水汽摧残后更是卷曲了起来，她扒拉一下头发，经过精神病院的事情后心理强悍不少。
她已经从‘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进化成了‘这个世界有鬼’。
什么邪神古神，哪有那么玄乎。
会蛊惑人类、不能直接现身、需要以人类的精气为食、会杀人，这不是鬼是什么。
只是这里的人以为祂们是神而已。
对于鬼这种东西，江泽羽向来是不屑一顾，她相信死掉的外祖父母会保佑自己，且集体性的蛊惑很可能是从众心理在作祟。
以及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她是精神分裂导致出现幻象的可能性，人很多时候是自己吓自己。
随着水汽越来越浓，空气也越来越沉闷，呼吸开始困难。
已经死在地上的年轻粉丝突然开始扭动起来，凉风从他身体里徐徐吹来，带着浓重的恶意，他大张着嘴，有半透明的蛇一样的东西从他嘴里扭动着要爬出来。
江泽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察觉到了恐惧，就像动物面对天敌那样，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让在场的众人瞬间动弹不得。
神祇要以雨水为媒介出现了！
人类比起普通哺乳动物更高级的一点是思想，而不会单纯受本能驱使。
江泽羽强忍住心里的害怕冲上前去，下意识摘下脖子上的木雕往他嘴里一塞！
更加浓烈的水汽袭来，带着海风的咸腥气味。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被定在原地。
江泽羽又回到了她的出租屋，面前是巨大的投影仪，里面是一片阴天海滩，巨大的海浪不断炸开、起伏、翻涌。
大海在生气。
海浪声音比平时还要响，江泽羽捂住耳朵，心想：怎么这么小气呢。
她站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跨进了屏幕之中。
冰冷的海水打湿了脚踝，暴雨倾盆而下，江泽羽抬起头，天空阴沉得随时能掉下来。
这里一切都很真实，江泽羽却还是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直接在沙滩边坐下，也不管大雨砸在身上凉飕飕的。
海里面有东西。
“老大，你没必要生气吧？”江泽羽开口，“你也是鬼……神对吧？”
不管精神分裂还是真的穿越，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意识不到鬼/神的存在就是大傻子。
精神分裂患者会不断出现幻觉/幻听，且这些窃窃私语会令他们发疯，这个症状和调查科内部判定受邪神蛊惑的标准一模一样。
大海渐渐平静，江泽羽继续开口，“看来你盯上我是因为……嗯……我的思想。”
这是她与这个年代的人唯一的不同之处。
以大雨为媒介的奇怪神祇顺着雨水砸在江泽羽身上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江泽羽能察觉到那些恶意，却没有刚才的恐惧。
盯上她的这位老大显然比缠着白珍珠黑乌木的神祇更高一级。
江泽羽走进海面，冰冷的海水打着脚踝，她突然想把年轻粉丝拉进来问清楚关于那位神的事情。
于是她对着海面说，“把那个男人拉进来！”
她只说了那个男人，下一秒，年轻粉丝被拉进来了。
嘴巴变成一个血洞，嘴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没了，眼睛只剩下血窟窿，耳朵也在往外不停流血，裤子也在流血。
看来那位不知名神祇想从其他孔钻出来失败了。
江泽羽心想：不愧是男同之神。
她不明白眼前这位神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帮助自己，给她创造出公寓空间，让她有手机可以玩，甚至现在她想把粉丝召唤进来，也给她召唤进来了。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江泽羽看见海底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她看不清那具体长什么模样，连轮廓都没有，只能看见祂几乎占据了整个海底的庞大身影。
带着咸腥气味和水汽的海风吹到脸上，带来了来自远古的纯粹的恶意，祂诞生于宇宙之初，存在了亿万年，人类、鬼怪、低等神祇对祂来说只是一种消遣。
“老大你人还怪好的，都这么牛了还要帮我，我该怎么回报你？”
渐渐平静的海面突然发出更大的波浪，恨不得把江泽羽卷进大海里似的，江泽羽咋舌，怎么夸祂还生气了？
难道要骂祂才能开心吗？
看来这个神是S/.M爱好者，叫祂S./M之神吧。
还没开口骂，突然又回到了出租屋，这次她踏不进投影仪了，盯着海面看了会儿，江泽羽躺沙发上玩手机了。
她平时最爱刷三大社交软件，先从音符开始，受信息茧房影响，她最爱看的就是各种恐怖电影/真实杀人案/各地灵异传说/恐怖小说的解说。
点开第一个视频就是：“前世，闺蜜送我一个拍立得，我拍下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生物……”
“杀过人的朋友们都知道……”
“今天我们来讲泰国邪佛杀人案……”
‘要是能永远待在这里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海面就平息了一些，江泽羽打了个哈欠，正要睡着时，脸颊被一只软软的爪子拍醒。
“喵~”耳边传来江小一的叫声。
江泽羽睁开眼睛，发现她还在剧院后台，其余几人也都在，他们全部用见鬼似的眼神瞪着自己。
江泽羽故作镇静，沉声问道，“你们看什么？”
“艾利克斯兄弟，你把那位神祇赶走了！”斗牛犬大声道，“还能护住我们！”
以往驱赶神祇难免出现伤亡事故，艾利克斯不仅用古信物赶走了神，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江泽羽双手抱拳，自信笑道，“小试牛刀而已。”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远古咒语？”斗牛犬凭着记忆完整复述，舌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煞过愣的旁yu们都字到……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解释。”江泽羽满脸高深莫测，微昂起头，“涉及到人命了。”
斗牛犬满脸惶恐，很多远古语言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他竟然直接复述出来，是他大意了。
幸好说的不算标准。
“那位神祇只是暂时被赶走。”圣女教的神父马特检查完年轻粉丝的尸体后得出结论。
维尔神教的神父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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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则看着江泽羽说，“你也是维尔神教的信徒？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王国这么多人，每个信维尔神教的你都要认识吗？”
信教和在里面工作是两码事，就像每个基督教徒都不可能是修女神父，调查科并不禁止探员信教，只是禁止他们加入其中。
杰克没再开口，江泽羽则警惕地看着他，对视的时候，江泽羽看见他胸口挂着的银色吊坠。
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鱼吞了一只八爪鱼，完整的鱼身前面有八只触手，和她的木雕护身符一模一样。
这是维尔神的标志，帮助她的老大是维尔神！？
这神还怪好的，有求必应啊，怪不得作为新教派却有这么凶猛的发展势头。
年轻粉丝已死，两位演员暂时安全，马特打算回圣女教复命，在场的人——除了那两位演员，想必都察觉到了江泽羽刚才召唤出来的是古神。
远古的神明极少现世，江泽羽手上的古信物看起来是维尔神的，但杰克并不认识他。
马特不知道江泽羽是什么来头，圣女教和维尔神教一直暗自较劲，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如果是维尔神教的就麻烦了。
得快点回教会禀报。
杰克抱着同样的想法火速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们当然没那么容易查到，所有调查员的身份都被层层保护住，当他们查不到艾利克斯·诺拉的信息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一定属于调查科了。
一般到这种时候他们就会收手，三方势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至于老威，他开店二十多年，早就活成精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泽羽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很困了，想回家睡觉。
这时候，两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她，“诺拉先生，您能留下来保护我们吗？”
江泽羽摆手，“没兴趣。”
“价格好商量！”老威连忙开口，刚才那一遭已经让他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瘦弱无聊的年轻人不简单，不趁现在攀上关系还等什么时候？
既能和艾利克斯搭上线还能护住两棵摇钱树的命，不抓住这个机会他还怎么开店做生意。
江泽羽看着他们一黑一白两个大高个，内心不是很感兴趣，她疯了才会和这两个男的单独呆在一起，而且斗牛犬正疯狂给她使眼色。
“倒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而是我本职工作很忙，指不定明天就出差了。”江泽羽说道，“我个人不能答应，这样吧，明天我去问一下领导。”
江泽羽混过职场，车轱辘话说得可溜了，“不然我个人答应了也没用。”
斗牛犬阻止江泽羽的理由很简单：今晚他会把所有事情都报上去，江泽羽以后要做的绝对不可能会是这种小事。
召唤古神的力量，这在调查科内部都没几人可以做到。
并不是所有神祇都是坏的，稀少的几位古神并不需要献祭，一开始只有圣女一位古神，近几年维尔神也现身人间，还有几位并不现身但绝对存在的古神祇。
虽然艾利克斯用的是维尔神的雕像，不过在斗牛犬看来那玩意儿没蕴含什么神力，只是个装饰物。
难道刚才她召唤到的是圣火猫神教的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