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偏殿。
这里已经被萧何和贾诩改造成了“罪臣赎买司”的临时衙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墨、金银和人绝望时汗水混合的奇特味道。
继王家之后,下一个被传唤的是吏部尚书卫衡才的家人。
卫衡才的儿子卫良,一个平日里仗着爹的权势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此刻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跪都跪不稳。
“卫家,在册三人。吏部尚书卫衡才,按律当斩,夷三族。”萧何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卫良一听“夷三族”三个字,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顿时散开。
“不……不要啊!萧大人!贾大人!”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桌案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们家没钱!真的没钱啊!我爹他……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那些金银珠宝都是……都是别人硬塞给他的!他都准备上交国库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盘核桃的贾诩,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哦?准备上交国库?那三十几箱金银,怎么都埋在你家后院的假山底下,而不是放在库房里?”
卫良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怎么知道的?锦衣卫!一定是锦衣卫!那些该死的番子,把他们家都翻了个底朝天!
“我……我……”卫良语无伦次。
萧何翻开了另一本册子,那是贾诩连夜赶制出来的“赎金价目表”。
“卫衡才,吏部尚书,正二品。赎命价,白银一百八十万两,良田三万亩。”
“什么?一百八十万两?”卫良尖叫起来,“大人!我们家所有家当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个数啊!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凑不出来?”贾诩终于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看得卫良心里发毛,“我怎么听说,你们卫家在京郊还有个庄子,里面养着上百个歌姬舞女,每日耗费的金银,都够普通百姓过一辈子了?”
“还有,你三天前,不是刚花三千两黄金,从西域商人手里买了一匹汗血宝马吗?怎么,你爹的命,还不如一匹马值钱?”
贾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扎在卫良的要害上。
卫良彻底傻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我……我给!我给!”他彻底崩溃了,“但是……但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现银!求大人宽限几日,我们去变卖……变卖家产!”
他想拖延时间,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贾诩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说道:“可以。不过,王爷说了,这赎金,一天一个价。今天是一百八十万,明天,可能就是两百万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啊?”卫良彻底绝望了。这哪里是赎金,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给,我们给,今天就给……”
打发了卫家的人,萧何看向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眉头微微皱起。
“下一位,丞相府。”
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管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跪下行礼:“草民,丞相府总管刘全,见过萧大人,贾大人。”
跟前面那些吓破了胆的家伙比起来,这个刘全显得镇定多了。
萧何看了一眼卷宗:“丞相一系,涉案官员一十五人,其中,丞相之弟,工部左侍郎曹建义,罪在当诛之列。”
刘全听完,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恭敬地说道:“不知王爷开出的价码是多少?我丞相府,一定尽力筹措,绝不让王爷和朝廷为难。”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态度,又暗示了他们可能会有“困难”。
贾诩笑了笑,他最喜欢跟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打交道。
“曹建义,从二品。赎命价,白银两百万两。至于其他十四位大人,官职不等,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五十万两。合计,五百五十万两。”
“嘶——”
即使是镇定如刘全,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五十万两!
这比王家和卫家加起来还要多!
“萧大人,贾大人。”刘全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数目……是不是太……我们丞相府虽然是百年世家,但丞相大人一向节俭,府里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啊。”
“没钱?”贾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我听说,丞相大人在江南,有十几处丝绸庄和茶叶庄,每年光是进项,就不下百万两吧?怎么会没钱呢?”
刘全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些都是丞相府最隐秘的产业,他们怎么会知道?
“大人说笑了,那些只是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是吗?”贾诩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来,“陆柄。”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陆柄,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在。”
“把我们查到的,丞相府在江南的产业清单,念给刘总管听听。让他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是。”
陆柄拿出一份卷宗,开始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江南,苏城,‘锦绣’绸缎庄,年入三十万两……”
“杭城,‘龙井问茶’茶庄,年入二十五万两……”
“扬州,‘瘦西湖’盐场,暗股三成,年分红五十万两……”
陆柄每念出一个名字,刘全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听到“盐场”两个字时,他全身的血都凉了。
私营盐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够了!别念了!”刘全终于撑不住了,嘶声喊道。
他抬起头,看着贾诩那张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个人,不是人,是魔鬼!
“怎么,不听了?”贾诩慢悠悠地问,“后面还有更有趣的呢。比如,你们丞相府和鸿煊王朝的商人,暗中走私铁器……”
“我们给!我们给钱!”刘全彻底崩溃了,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五百五十万两!一文不少!求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贾诩和萧何对视了一眼。
杀鸡儆猴。
现在,鸡杀了,猴子们,也该老实了。
朱平安在书房里,听着陆柄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主公,丞相府的人,已经彻底服软了。贾诩先生说,他们不仅会乖乖交钱,连那几处盐场和绸缎庄,都会主动献出来,只求我们不要再追查下去。”
“嗯。”朱平安点了点头,“告诉贾诩,做得很好。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会知道谁是主子。”
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都是人精。不把他们最怕的东西亮出来,他们是不会轻易就范的。盐场,铁器走私,这些可都是能要他们全家老小命的罪证。
贾诩这一手,干得漂亮。
“主公,”陆柄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刚刚从天牢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朱承泽,在牢里,绝食了。”
“绝食?”我眉毛一挑,有点意外。
我这个好大哥,平日里养尊处优,贪生怕死,怎么还有这骨气?
“是的。他说,他是嫡长子,您无权审判他,要求面见陛下。”陆柄说道,“天牢的狱卒不敢怠慢,特来请示。”
我冷笑一声。
“想见父皇?他以为父皇现在还会保他吗?”
我沉吟了片刻,对他这种小把戏,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告诉狱卒,他想绝食,就让他绝。饿死了,算他自己倒霉。”我淡淡地说道,“不过,也别真让他死了。每天,派人去给他灌米汤,吊着他的命。”
“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失去所有的。我要让他活着,活在悔恨和绝望里。”
“属下明白。”陆柄躬身退下。
我走到窗边,看着王府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场针对世家大族的饕餮盛宴,才刚刚开始。王家,卫家,丞相府……这些只是开胃菜。
接下来,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家族,在等着被我“清算”。
我需要钱,海量的钱。
戚继光要扩军,赵云的白马义从需要最好的战马和铠甲,李朔的镇南军需要抚恤和补充,新成立的京畿大营更是个无底洞。
还有战后重建,安抚流民,兴修水利,哪一样不需要钱?
这些钱,我不从这些蛀虫身上刮,难道还去刮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百姓吗?
所以,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是你们,欠这个国家的,欠这天下万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