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碧筠睡得正沉,朦胧中感觉似乎有羽毛般轻柔的东西,一下下搔过她的鼻尖和下颌,有些令人烦躁的痒意蔓延上来。
困意正浓的她不耐烦地挥手推开,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那痒痒的感觉却不依不饶地再次袭来,甚至变本加厉地在她耳边流连。
她终于不胜其扰,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不情愿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深秋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白纱窗帘洒了进来。
一张面带狡黠笑意的脸正趴在她的床前,手里捏着一根羽毛笔。
是雅典娜。
岑碧筠混沌的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酒后初醒的迟钝让她茫然地看着好友。
昨晚的记忆模糊而混乱,让她不确定是否只是一场因为醉酒思念而格外真实生动的梦。
她下意识地急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睡衣穿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她一时呆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
“喏,我妈让我带来的。”
雅典娜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将手里带来的两个玻璃罐子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这个季节她照例腌的黄瓜和做的橘子酱,说让你也尝尝鲜。”
岑碧筠愣愣地转脸看了看。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雅典娜的妈妈都会做这些分享给她。
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了句谢谢,然后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地问,“你一般不都是周日下午才回来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雅典娜正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纸条,低头好奇地打量着上面她不认识的字符,嘴里嘀咕着,“唉,别提了!家里一堆等着修补的衣服,我妈逮着我就跟逮着免费劳动力一样,根本不撒手。我昨天回去已经修补了一整天了,累得腰酸背痛!我可不想把我美好的礼拜日也浪费在穿针引线上,所以今天早上一睁眼,趁他们还没起床,我就偷偷溜回来啦。”
她说着,将手中的纸条摊开,举到岑碧筠面前,指着上面那行字,一脸求解的表情,“话说回来,卡娅拉,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岑碧筠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不经意地转眼望过去。
不由愣住了。
那纸条上,是一行中文钢笔字。
笔锋苍劲,内敛沉稳。
【筠筠,期待下次见面。——恕】
昨晚不是梦。
他真的来过。
岑碧筠的脸蛋唰地一下红透了。
想起他昨晚那般克制,没有顺遂她酒意朦胧下的意乱情迷。
难道他是怕她只是因为酒精上头,而不是因为爱他,才那样主动的吗?
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甜蜜,还有一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动。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那“恕”和“筠筠”上来回流连,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怎么也压不下去,心里跟打翻了蜜罐一样。
他说期待。
对于这个大木头来说,怕是写出这样含蓄的情话,都已经十分难为了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住脸颊,回想昨晚自己那些逾距大胆的行为,一时间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雅典娜看着她一副傻乎乎的痴笑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狐疑地看了几眼那张她完全看不懂的纸条,无法理解地探出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感恩节至。
岑碧筠因事特意向学校告了几天假。
其一是延续岑家每年的惯例,她要到码头为那些辛苦劳作一年的华工们分发御寒的衣物和过冬的粮食。
今年有些不同,她还要亲自兑现去年许下的承诺,为每位华工再加发五十刀的奖金。
她若食言不去,岑家在这些苦力心中的信誉一定会大打折扣。
其二则是为了她心心念念的另一件事。
早在报考大学之前,她就萌生了在金门城兴办专门面向华人子弟的义学堂的念头。
正是因为这个初衷,她才违背了父亲希望她攻读金融专业以便将来辅助家族生意的期望,毅然选择了师范专业。
她见过太多华工子女,初来乍到,语言不通,在学校里受尽歧视和排挤,加上家境贫寒,学费捉襟见肘,很多孩子不得不早早辍学,流入街头误入歧途,实在令人痛心。
于是,她先托人在唐人街寻了一处合适的旧楼租了下来,简单修缮,准备利用周末时间,免费为这些孩子教授外语和其他基础课程。
她在大学里也联络了一些有志于此或想赚取些外快的华人同学,邀请她们课余时间来义学堂授课。
而这个感恩节假期,正是义学堂第一次正式开课的日子。
所以这次在码头上,她也特意挂起了醒目的横幅,让更多华工知晓这个消息,可以将孩子送来免费学习。
这请假的第三个原因,则是要于后日周六参加她大姐岑碧香与陆家二少陆达岱的订婚宴。
岑陆两家联姻,在金门城华人圈里当然算是一件特大事。
十一月底的码头,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岑碧筠裹紧大衣,却依然忍不住微微发抖。
她面带温和微笑,将一份份物资和用红封装好的奖金递到一双双粗糙皲裂的手中,不时道一句辛苦保重。
身后用来宣传义学堂的横幅一角突然被一阵猛烈的狂风吹开。
岑碧筠急忙转身去拽,但那被风鼓起的布幅扬得很高,她踮起脚跳了几下,也够不着那飞舞的边角。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身后伸出,轻松地一把抓住了横幅,将它扯了回来。
岑碧筠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仰起脸。
严恕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大衣,眼神深沉地望着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将横幅重新固定回原处。
岑碧筠看着他的背影,雀跃地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镇定地默默站回原位,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严恕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她的身侧后方。
似乎时间的指针拨回了去年这个时候。
但岑碧筠心里知道,分明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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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特意通知他今天会来这里,心底藏着一丝小女儿家的期盼。
她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是否有那份不言而喻的默契,会主动出现在她需要的地方。
如今,他来了,让她心底甜丝丝的。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停下。
车后窗降下,露出陆瑞秋有些好奇的脸庞。
她手忙脚乱地抓着自己的手包,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确认岑碧筠就在那边,急忙就要开门下车。
驾驶座上的陆达衢目视前方,淡淡开口,“晚上几点去接你?”
陆瑞秋想了想,“你最好早点去外面等着,我也不确定具体什么时候结束,不过估计不会太晚。”
陆达衢闻言嗤笑一声,“就凭你那三脚猫的蹩脚外语水平,竟然还敢去教别的小孩子?别到时候误人子弟,反而害了人家。”
陆瑞秋立刻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三哥!你就会打击我!阿筠都说我进步很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她叽里咕噜絮叨抱怨着。
陆达衢的眼神却漫不经心地投向了码头那边。
他看到岸边那个身姿窈窕笑容温婉的身影。
寒风刮得她鼻尖发红,她不时地跺跺脚以抵御寒冷,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大小姐惯有的不耐和娇气。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扯。
随后目光移到她身后那道高大身影时,那抹笑意缓缓凝固在了嘴角。
是青云堂的严树。
现在青云堂对外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由此人之手。
可以说,他在青云堂的地位,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陆达衢因生意上的往来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他话并不多,是个做实事的人。
他的眼神未曾从岑碧筠身上移开过。
同为男人,陆达衢太懂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他恍惚想起,去年在那场温斯顿家族的慈善晚宴楼梯间,那个跟在岑碧筠身边,默默承受她酒醉后失态刁难的高大保镖似乎也是他。
陆达衢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陆瑞秋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见哥哥根本没在听,只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提着手包推开门就下了车,朝着岑碧筠的方向小跑过去。
“阿筠!”
她阳光地喊了一声,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岑碧闻声望去,看到是陆瑞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急忙迎了上去,“瑞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授课要晚饭后才开始呢。”
陆瑞秋跑到她面前,脸蛋红扑扑的,单纯赧赧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当老师呢,心里紧张又激动,可不能迟到,得提前来准备准备!”
岑碧筠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安抚她道,“放心,没那么可怕的,孩子们都很期待。我这边物资很快就分发完了,等下就带你去吃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我们就去义学堂,好不好?”
陆瑞秋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好!”
然后她将目光好奇地投在岑碧筠身后的高大男人身上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