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的“粉色玫瑰”渐渐消散,点点粉色星光化成星河汇入汪薏梅身体,仿佛一场盛大的星光秀缓缓落幕。
她轻盈的落地之时,极燃还在盯着手心,那里有一把消失的手术刀。
众人上前围住汪薏梅,查看她的状况。
极燃刚好从老竹荪的“网域”下线,她扭头看着凋敝的菌丝床上的老竹荪。
他身/下连着的菌丝已经断裂成寸,飞灰一样到处飘着,状若枯木的手臂无力的垂在两侧。
明明穷途末路,已成待宰羔羊,为何浑浊不堪的眼里泄露了一丝精光!
联想“网域”里老竹荪掩饰不住的喜悦,一定是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汪薏梅吸收了迈锡纳玫瑰的星光后,受伤的右眼恢复如初,身体状态也完全好转。
“薏梅,我的孩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
汪薏梅养母搂着汪薏梅娇小的身躯反复查看,确认是否真的没受伤。
“母亲,我没事,谢谢大家。真是神奇,要不是刚刚心底有个声音问我——甘心吗?我已经放弃挣扎。”
“薏梅同学,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打败了老竹荪?”
李枫的镜片已经在打斗中碎了一个,但此时危机解除,他劫后余生的高兴起来,追问汪薏梅详情。
汪薏梅回想之前沉浸的那种玄妙状态,不自觉陈述那种奇幻的感觉:
“一种涌出的强烈不甘和愤怒像是要点燃我,让我也受到了鼓舞——伤害我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我怎么能轻易就死!
本来已经处于败势的迈锡纳受到我心底的感召,才焕发出强大的能量。”
极燃听到汪薏梅的话会心一笑,原来真的是自己起了作用。
“福卡呢,找到了吗?怎么不见福卡。”汪薏梅被众人围簇,却没有发现福卡的身影。
“薏梅别急,还没有找到,老蘑菇人没有了战力,我们这就去找,很快就会找到的。”
汪薏梅的养父安慰着她。
“呵呵呵……终于想到福卡小男孩儿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在意养女,连亲生的都不关心了呢?”
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再次开口,老竹荪用他仅有的一点力气报复式发言:
“我死了不要紧,本来我也活不长久……咳咳……总得拉一个陪葬的,就让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儿继承我的衣钵吧……咳……”
说一句喘两喘的老竹荪,兴奋的睁大眼皮塌陷的眼睛,他好像也只有眼睛能动了。
“虚伪啊,他要是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你们是会放过他,还是杀了他呢?”
“老东西,都快死了,别嚣张,我这就收了你。”汪薏梅养母性格泼辣,说着就要上前用光子武器砍老竹荪。
突然,凭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绿色的“蛋”,细看它是由层层竹叶包裹成的,像粽子一样。
老竹荪看一眼空中自己的“杰作”,在“粽子”上开一个口,露出福卡沉睡的小脸儿,他挑衅似的道:
“让你们看看这个可爱的男孩儿——哦,福卡,咳咳……好名字。
咳……见到这样丑陋的我竟然也不哭不闹,还关心的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要给我找医生。”
“福卡!”
“儿子……”
众人一见福卡被困,纷纷恶狠狠的盯着始作俑者,奈何投鼠忌器,不过轻举妄动,只能听着老竹荪絮絮叨叨发表“临别感言”。
“好孩子,爷爷这就把最好的给你,你这么年轻,以后你将拥有普通人几倍的寿命、强大的力量,甚至发展远胜于我这个老头子。”
捆住福卡的竹叶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老竹荪的讲述中开始快速围着福卡转动,并且向老竹荪靠近。
就当快要贴上老竹荪的脸时,老竹荪张嘴吐出他最后一根菌丝。
这根菌丝寄存着他的“共生孢子”,只要它植入福卡体内,福卡将被立即感染,发病成为下一个竹荪菌人。
几人见状大惊失色,伊尔夫妇立即发射了光子武器,老竹荪早就想到这一招,久违的隔离屏障竖起,武器无济于事。
汪薏梅看着福卡,这个在她失去父母最痛苦悲伤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小小的一个人每天学着大人一样照顾自己的弟弟,把最爱的数学书送给自己当礼物的弟弟,受到自己连累遭受无妄之灾的比亲人还亲的弟弟。
她再次爆发出一波粉色光波,但粉蘑菇的力量归根结底不是真正属于她的,它和她是既亲密又独立的个体,她借用它的能量其实非常的不稳定。
二者面对共同的危机时,会爆发强大的力量,如果是单方面的借用,会大打折扣。
这一波粉光无法杀死老竹荪,只能把“粽子”团打偏了一些,损坏一下外围竹叶而已。
但也给了大家机会,众人上前去拉“粽子”,那竹叶们像长了手一样,和大家缠斗着,老竹荪的菌丝也向这边伸来。
眼看菌丝要伸进福卡的鼻子里,离得最近的李枫看见,没来的及多想,本能的伸手一挡,那条携带着“共生孢子”的菌丝瞬息没入了李枫的皮肤里。
“可惜了,感染了个废物……”空气中一声叹息。
老竹荪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竹叶粽子和它的尸体一起快速溃烂、腐朽、消散成灰。
福卡落下来,被汪薏梅养父接住抱在怀里。
楚暖迅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枫,李枫透过没碎的镜片,呆愣着看着自己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极燃也看向李枫,这个平时最是胆小,遇事习惯躲在别人身后,毫无战斗力的人,却本能的做出了最大胆、最舍生忘死的救人行为。
“我……感染了吗?”李枫的嗓音异常的沙哑,他还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召临。
汪薏梅一家看着这个福卡的救命恩人,心绪一时无法言说,汪薏梅眼泪流的好凶,她一遍一遍的召唤粉色波光,企图用它“杀死”李枫体内的“共生孢子”。
越尝试,波光越弱,最后一点星光也见不到,她现在做不到任何事。
“别哭,薏梅同学,我当时没想太多,都是自愿的,这一路走来都是大家保护我,不然我应该都活不到这里,现在还能救一个人,我很知足。”
李枫看着大家沮丧哀伤的神情,反过来安慰大家。
他在心底默默地夸自己厉害:李枫,好样的,从开始的不敢相信,到现在释然,好像也没用上几秒,救了人耶,没什么好遗憾的!
楚暖迅走上前去,拍了拍李枫的肩膀,告诉他:
“兄弟,这个老竹荪的能力如此强大,他想找一个‘接班人’,未必是死局,你现在还没发病,可以再观察观察。
我这有一种药,可以暂缓发病进程,你先服用,等我回家去,一定想办法救你。”
极燃知道楚暖迅有背景,显然李枫在之前应该也有猜测,他毫不犹豫的服下了楚暖迅给的蓝色胶丸,催促大家:
“你们快走吧,如果一会儿我真发病,就麻烦了,这里是蘑菇人老巢,我先在这里不出去。
你们出去叫人来,或者守在外边,如果我有问题,不要犹豫!”
李枫眼里透露出决然和坚毅。
最后大家讨论决定,李枫按他说的暂时留在防空洞,汪薏梅养母送福卡去医院检查。
能接收汪薏梅这样一位特殊的养女,伊尔一家身份定然不简单,汪薏梅的养父提出全全负责善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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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楚暖迅回家找办法,再没找到办法前先不通知官方,如果官方出动,李枫必死无疑。
汪薏梅执意留在变电站小屋守着,极燃见大家都有安排,也没特意留下,她有件事情还要去验证一下。
出了防空洞,已经是后半夜,校园里的巨竹和菌丝消失的彻彻底底,地面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只留下断壁残垣。
此时,隔离屏障已消失,风卷着飞灰飘出校外,飘向远方。
漆黑寂静的街道上,极燃奔着一个方向走去。
在这场行动中,大家仿佛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无足轻重,老竹荪一死就会一起消失的傀儡——秦文月。
但极燃知道,或者说感应到,本应该消失的老竹荪的“网域”,在出了防空洞的一瞬,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出现在极燃意识里。
新生的、雀跃的、甚至不加掩饰的。
也无需加掩饰,如果不是总觉得老竹荪最后的表现哪里不对,极燃特意留心,定然不会发现截然不同的两个“网域”之间的联系。
穿过几条小巷,在一片废弃的工厂厂房里,极燃看到了逃跑的“秦文月”。
极燃抽出书包里一直没有用到尖刀——就是杀死抢劫犯的那把——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都留一个后手。
在学校,一开始是有更好用的手术刀,所以没用上,手术刀消失后,也没有用上的时候。
她现在抽出这把尖刀,一步步走向秦文月。
手电筒突然打开,一个晃眼睛。
“秦文月”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的楞了一下,极燃快步上前,一把尖刀插在她大腿上,随后搅动一番。
耳边传来秦文月尖锐的叫声,她一挥手,极燃毕竟没有身手,躲闪不开,被利器划伤了脖子,还好伤口不深。
“秦文月,或者叫你——老竹荪,用上了利刃,看来新换身体的代价也不小,超能力什么用不了了吧。是黔驴技穷,才会加强外用装备,对吧。”
“你说什么,我就是秦文月,我好不容易逃出魔窟,你非要赶尽杀绝嘛!”
“秦文月”被伤一腿,无法站立,一手拖着伤腿萎坐在地上,一手拿着匕首横在身前。
“何必再装呢,我们在‘网域’不是见过吗,今晚的所有不过是你为了逃脱神秘人设的局。”
极燃看向地上这个人,她额头的绿气,两颊的网状菌丝全都不见了,穿着老式校服,混迹人群的话,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学生。
“你早就受够了被人驱策、困守一地的命运了吧!我想你早就想好了金蝉脱壳的办法,所以一直留着秦文月。
你等啊等,终于等到汪薏梅这个机会,前边所谓的狩猎游戏不过是表演,你真正的目的是让神秘人以为你死了。
为防万一,你还贴心的给他找了‘接班人’,这也解释的通那些所谓的‘游戏道具’为什么会为我们所用,不过是一步步引我们入局的把戏。”
“哈哈哈,你只是猜测,有什么凭证,小朋友,想法太多不是好事,会发病的。”
极燃没有留意这一句话,她在很久以后才发现,老竹荪的最后一句话竟然大有深意。
那是后话,极燃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她上去一刀,插进老竹荪的心脏,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凭证。”
“共生孢子”已经给出,解剖这具尸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防止老竹荪诈尸,她用这把平平无奇的尖刀临时充当手术刀,解剖了这具尸体。
最后在颈动脉处找到根/茎,这些她在焚化场都学过,是最基本的解剖课程。
切断根/茎后,她回家了,至于未来某一天,某某某发现废弃厂房的这具尸体,报警处理,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