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金学民轻声对身后的林薇询问道,因为他既没有从老者的身上感受到压力,也没有看到对方背负着罪孽,只是装扮有些像普通厂房里的修理工而已,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也不知道。”
林薇也上下打量着对方,对面的老者与漕运达完全是不一样的存在。
虽然二人穿着都差不多,都是一身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可气质却不在一个层次。
漕运达身负罪孽,性格残忍另类,喜怒无常,给人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寒气,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把你当做实验对象给剖解修理。
而对面的老者,可以说,有些慈祥,也并无罪孽,但就是这样的一位老者,刚刚出场,就震慑住了所有人,甚至就连那些宿主脊椎上的罪孽都蜷缩成一团,有的更是隐没起来,而林本宇微微躬身,态度谦卑了许多。
“您老怎么出来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林本宇恭敬的说道,从吧台上拿过来一瓶酒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酒,抿了一口,闭上眼睛,很是回味美酒带来的享受,然后在缓慢的咽了下去,舒服的‘啊’了一声,一口酒,喝出了升仙的感觉。
“我要是再不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杀了这三个人?还是继续被这小子唬住?”
林本宇闻言,一愣,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金学民,一股杀意从眼神射出。
“尊敬的金警官,我如此好客待人,全心全意提醒你,并且好言相劝,你怎么还骗我呢。”
这话说的虽然真情实意,可语气却冷的吓人,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一把利刃,刺向金学民。
金学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你们这烟味挺大的,吸二手烟不好啊。”
林本宇皱眉,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继续逼问,可老者却伸出手,拦住了他,转头看向金学民。
“呵呵呵,这位小警官。”
“客气,您老叫我小金就行。”金学民堆起笑脸。
“那我就倚老卖老一把,小金呀。”
“哎,您说。”
“你是来找死的吗?”
“......”
金学民脸上的笑容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停留在脸上,额头冒出一层层冷汗,就连口水都不敢咽下去。
老者缓步走到金学民的身前,手里的酒杯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围绕在手掌心漂浮着。
“你带两个判罪人来我这里,是想把我们一锅端?还是趁这个机会铲除我啊。”
此话一出,酒吧里所有人都抽出了身上的武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金学民敢肯定,要是面前这个老头点了点头,那自己定然会被乱棍打死,尸骨全无。
“请问。”这时,林薇从金学民的身后走了出来,恭敬的行礼,“请问,您就是‘修理罪孽’吗?”
“嗯?”老者目光移动到林薇的身上,“你这个小女娃也挺有意思的,虽然被罪孽附过身,还能在消除罪孽之后,依旧活蹦乱跳,这幅心性,倒是难得。”
林薇身子一震,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经历。
尤其是对方说到的心性,别人不知道,林薇自己是明白的。
在白引玉帮助林薇消除孵化期罪孽之后,那一段日子里,由于本身已经受到了罪孽的精神侵蚀,而且还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自愿行动的。
所以当罪孽消除后,宿主会深深地自责,有的甚至可能精神崩溃和自杀。
林薇当时是经历了极其痛苦的心理挣扎阶段,尤其是看到白引玉为了自己受伤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连跳楼都想过,只不过最后由于内心的强大,和身边有陈小小的开导,才恢复过来,最后决定加入判罪人,同白引玉一起承受风险。
老者见林薇没有说话,笑的更大声,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
“你这个小女娃态度还不错,比这个小金强多了。”
“您看您说的,我对您的尊敬都是骨子里,外表看不出来。”金学民急忙谄媚的一笑。
“油嘴滑舌,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修理成哑巴,就连你师父来了都不好使。”老者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金学民立马闭上了嘴,眼神示意林薇,仿佛再说‘你来吧,我毙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我是判罪人新人训练营第三百六十一届辅助学员,林薇,请问,您是‘修理罪孽’吗?”
老者盯着林薇,嘴角上扬。
“不错,是我。”
林薇闻言,立马露出欢喜的神色,“是吗,那很是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老者又喝了一口酒。
“‘修理罪孽’这个名字,我已经好久不用了, 看你年纪也不大,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漕运达告诉我们的。”林薇没有隐瞒,因为在这种人精面前,耍心眼子,一定会被看穿,不如就实话实话。
“漕运达?”老者皱眉,思索了好久,看向身后的林本宇,“这么耳熟呢,是谁来着?”
林本宇微微躬身,笑道:“您老忘了, 十几年前有个仰慕您的男人来找过您,希望能拜入您的门下,可那人因为对修理的执念,身负罪孽,被您拒之门外。
不过您说过,那个男人是您见过最有可能取代您的人,天赋也是最好的一个人,他的修理技术虽然还不成熟,可对修理的执念和手法,一定会在有朝一日超过您。”
老者沉吟了多久,眼神亮了起来,似乎那个想起那个男人,就仿佛见到了以前年轻的自己。
“原来是那个小疯子介绍来的...”他喃喃自语,目光重新落在林薇身上,多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他能让你们来找我,看来是遇到了他都‘修理’不了的麻烦了。”
林薇心中一喜,感觉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连忙将身旁的白引玉轻轻向前推了推。
“前辈,就是他!”林薇急切地说道,“是他!他...他的意识出了问题。漕运达说他无能为力,只有找到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老者的目光聚焦在白引玉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随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穿透力,仿佛要将白引玉从里到外彻底剖析一遍。
白引玉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林薇身后缩了缩,但又想起自己“判罪人”的身份,努力挺直了腰板,故作勇敢地回瞪过去。
“哦?”老者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哼,他围绕着白引玉缓缓走了半圈,鼻子甚至还微微抽动了两下,像是在嗅着什么。
“意识海里还住着个小的...”他一边观察一边低声絮语,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连漕运达那个痴迷修理的小子都束手无策...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可不是一般的‘故障’,这简直是...”
老者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他不再多看酒吧里的狼藉一眼,大手随意地一挥,“这里太吵,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转身,佝偻的身影向着酒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厚重的铁门走去。
林薇和金学民心中大喜,连忙拉着东张西望的白引玉快步跟上。
金学民咧嘴一笑,对着面前的林本宇一个‘你看,让我进去了吧’的挑衅眼神。
此时,林本宇完全没有理会,而是恭敬地让到一边,微微躬身,自始至终他的头对应的方向一直是那位老者。
老者甚至没有用钥匙,只是将手掌按在铁门一处相对干净的区域。门上闪过一阵微不可察的流光,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哒”声,铁门自行向内滑开。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杂乱车间,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灯火通明的走廊。
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有机油的润滑感,金属的冰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走廊很深,老者步履平稳地在前引路,对这里熟悉得如同自家客厅。
林薇牵着白引玉的手,默默的跟在身后。
“我们要不要先看看有没有啥机关之类的东西,在进去?”可金学民却有些犹豫。
“没事,既然信任人家,就要毫无保留!”林薇摇了摇头。
金学民看着越来越远的几人,心里一横,也径直走了进去。
可几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大约十分钟后。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猛地从酒吧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