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林府大门外，林瑾拍门。
嘎吱，大门打开，一身厚实灰色袄子的小尼姑打开门。
林瑾进门：“怎么每次都是你开门？”
“我距离得近，听见声音就来开门了。”
“吃饭了吗？”
小尼姑摇摇头，“还在做。”
“你家姑娘呢？”
“屋里看书。”
“我去看看你家姑娘。”
林瑾向里走，小尼姑关好门追上他：“林……”
林瑾回头看着她的貂裘小帽笑道：“叫我林大哥好了。”
小尼姑抬头，眉眼清秀且精致：“林大哥，你和我们家姑娘是什么关系？”
林瑾沉吟道：“嗯，你说呢？”
小尼姑嘟着嘴：“我先问的你。”
“好吧，”林瑾笑了笑，“我当她是我的女人。”
小尼姑脸蛋顿时红扑扑的，含羞带怯地嗔了他一眼，扭身跑开了。
“妙玉，妙玉。”
西厢房外，林瑾大声呼唤。
妙玉推开门，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往日的水田衣。
手持一卷泛黄的古卷，眉眼清幽，人显得愈发出尘了。
“走，带你出去吃饭。”
林瑾夺过古卷，随手扔在屋内桌案上。
妙玉回头望着古卷，柳眉微凝。
“别看了，再看真就成仙了。”
林瑾推她进了内间，“换一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已经做饭了。”
“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带你出去看看，不然整日待家里，人都发霉了。”
里间没了声音，半晌过后。
妙玉一身厚厚棉袄，戴了个貂皮小帽，外罩暗色的褂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不好看吗？”
见林瑾一直盯着看，妙玉低头打量自己。
“怎么想起这样穿？”林瑾反问。
“我感觉这样更加自在。”
“挺好看的，走吧。”
两人穿堂过院，妙玉紧紧跟着他，“今儿天气不好，为何要出门？”
林瑾没有回话，只是向前走。
走出林府，片刻后，便是宁荣后街，临近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
“之前也经常出来吗？”
林瑾买了份糖葫芦递给她。
妙玉接过，伸出粉舌舔了一下，摇头道：“出来都是些清净的地方，热闹的不会去。”
“为什么不去？”
妙玉沉思片刻：“大概是认为不符合修行吧。”
林瑾笑道：“大隐隐于市，从市井里来，往市井里去，有烟火气才更适合修行啊。”
妙玉早习惯他的论调：“可能我是女儿家，也更害怕一些意外事情吧。”
这时两人来到一家面摊，林瑾问她：“吃面吗？”
妙玉不讨厌吃面，但不喜欢这里嘈杂和肮脏的环境，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面，哪知林瑾已经自顾自坐下。
妙玉心里生出一丝委屈，还是跟着坐下。
大中午的，面摊生意却并不好，只他两人。
林瑾要了两份面，很快端上来。
林瑾拿筷子给她搅拌，随即推给她：“天冷，趁热吃。”随即自己大快朵颐，埋头苦吃。
明明是青菜素面，吃了很久的食物，妙玉此时却一点儿胃口也没，只拿着筷子无意识搅拌。
林瑾连面带汤，片刻便吃了个底朝天。
抬起头，皱眉道：“不好吃吗？”
妙玉摇头：“我感觉这儿不干净。”
林瑾把她面前的碗捧到自己面前，大口把面吃了个干净，抹着嘴道：“走吧。”
说完，起身就走。
妙玉眼眶微红，追上他问：“你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奇怪。”
林瑾叹了口气，转身道：“我没怎么，只是想着你整日待在家里，怕你闷坏了。”
“可我出来也没怎么开心。”
“不开心是因为你心事太多。”
“我没有。”
“你有。”
林瑾直接拉着她的手，紧紧握着，边走边道：“你看，这么多的烟火气，你一点儿也体会不到。那书本里的烟火气，莫非就比这儿的要好？”
妙玉摇头。
林瑾指着街边的乞丐：“你看他们，这个冬天过去，不知道还有几人能活着。”
妙玉看去，果然见几个乞丐满身褴褛，浑身泥垢，低着头吃又干又黑的馍馍。
每吃一口，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神色。
那脏兮兮的模样，妙玉看得胃液翻涌，差点吐出来。
林瑾又指着杂耍的小孩儿：“你看看他多大了？”
妙玉强忍不适去看，发现那小孩又瘦又矮，看起来也就六七岁。
此时光着上身，表情认真地表演杂技。
妙玉忽然变得难过起来。
“你看……咦？”
林瑾指着墙边不远处一个瘫倒的大汉，正要说辞，忽然脸色变得古怪。
“怎么了？”
妙玉顺眼看去，差点又要吐出来，她从未见过这么丑的人。
“你等等。”
林瑾停止说教，快步小跑上前。
拨开稻草堆似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大汉的整张脸颊。
林瑾惊叫出声：“曹破奴？”
大汉嘴唇干裂，许是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林瑾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曹破奴嘴巴动了动，又闭上眼睛。
边上有大娘道：“昨夜就躺这里，也不知道是哪家人，听说手脚都被打折了。”
林瑾探手一摸，果然如大娘所言，曹破奴双腿双臂都被打骨折了。
“这是谁啊？”
妙玉强忍不自在，走到林瑾身后。
“一个之前认识的人。”
林瑾扒开曹破奴的嘴巴，看了眼，轻轻叹了一声。
舌头也被切了半截。
妙玉何时见过这般情景，吓得连退两步，惊魂不定。
林瑾抄起曹破奴章想背起来，无奈太重。
妙玉就看见林瑾走到几个乞丐身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那几个乞丐欢天喜地跑来，抬起了曹破奴。
“你先……算了，你就跟着我。”
“这人好惨，怎么变成这样了？”
妙玉此时完全褪去了清冷感，眼中尽是少女的好奇与不忍。
“等会和你说。”
来到一家客栈，林瑾给足了钱，掌柜才收下浑身脏兮兮的曹破奴，开了一间厢房。
几个小乞丐异常精灵，忙前忙后，等把曹破奴收拾干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林瑾掏出一两碎银递过去，想了想又给了二两银子：“再帮我去买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