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瑶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她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趴在床上的母亲,小脸顿时垮下来。
“妈妈,我才离开两天,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沈青枝板着脸解释:“这是意外,纯属意外。”
陆知瑶搬来小凳子坐在床边,语气带着责备:“遇到危险时,您应该先保护好自己。”
她垂下眼,“别人的生死与您何干?”
这话说得冷硬。
沈青枝听出了女儿话里的担忧。
她握住陆知瑶微凉的小手,轻声道:“沈大花虽然嘴不好,但算不上大奸大恶。她怀着七个月的双胞胎,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
陆知瑶沉默了。她确实说不出“别管她死活”这样的话。
“你妈妈做得对。”陆战北端着盆温水走进来。
他把盆放在床边,拧干毛巾,仔细为沈青枝擦脸。
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媳妇受伤,他也很心疼,但她是为了救孕妇,陆战北说不出任何‘你不应该管她的话。’
帮助和照顾老弱病残孕,是社会公序良俗。
沈青枝配合地仰起脸,陆战北左手托着她的下巴,右手拿着毛巾,从额头到下巴,反复擦了两遍,这才端着水盆出去。
“周老这次留作业了吗?在京市见到你三伯他们了?”沈青枝侧脸枕在枕头上问道。
陆知瑶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如果换作是她,会为了救一个孕妇让自己受伤吗?
她不确定。
“留了作业。”她回过神,“师父说我基础还不够扎实,让多练习。昨晚三伯来找我……”
陆知瑶放弃纠结扶不扶的问题,跟妈妈说起在京市的事。
陆长生不放心孙女独自在京市,让陆战西接她回陆家住。
但陆知瑶坚持要住在小洋房,最后折中方案是陆战西陪她在小洋房住了一晚。
陆战北拿着沈青枝的护肤品回来,接过话:“你三伯给我打过电话了,以后每周六他过去陪你。”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三伯了?”陆知瑶皱眉。
陆战北打开护肤品的盖子,按照沈青枝的指示,取适量在掌心搓热,轻轻抹在她脸上。
“家里有客房,他一周只需要住一天。”
“我自己能行。”陆知瑶还是觉得不妥。
“要么让他陪你住,要么你去爷爷家住。”陆战北语气平静。
陆知瑶立刻改口:“那就让三伯来吧。”
她可不想去爷爷家,虽然大家都对她很热情,但总不如自己家自在。
说完这事,卧室里安静下来。
陆战北正专注地给沈青枝涂抹护肤品,动作轻柔。
“妈妈受伤后待遇真高,我先去睡了。”陆知瑶站起身。
沈青枝不方便转头,抬手挥了挥。
陆知瑶离开后,沈青枝仰着的脖子开始发酸。
“还没好吗?”
陆战北看了眼梳妆台上剩下的瓶瓶罐罐:“快了。”
“这么多东西抹在脸上,真有用吗?”
“当然有用。”沈青枝说,“我现在年纪大了,脸上都长皱纹了。”
她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
陆战北托着她的脸仔细端详:“哪有皱纹?我看和以前一样,嗯,更漂亮了。”
沈青枝凭着记忆指向脸颊某处:“这里,有淡斑。还有眼角,”她故意眯眼笑起来,“看到细纹没?”
“谁做这个表情都会有纹路。”陆战北失笑。
“这是衰老的征兆。”沈青枝垮下脸。
陆战北觉得她这样特别可爱。
他缓缓俯身,在她眼尾和淡斑处各落下一个轻吻。
温软的触感让沈青枝瞬间僵住,脸颊迅速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你干什么?”她娇嗔地推了他一下。
陆战北低笑,继续帮她涂抹护肤品,声音低沉:“这是在告诉你,你没老,依然很美。”
沈青枝羞得不敢睁眼。
幸好闭着眼,不然满心的悸动就全暴露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最麻烦的事来了。
上厕所。
沈青枝强撑着下床,在陆战北的搀扶下慢慢挪到卫生间,又挪回来。
短短一段路,她疼得额头冒汗,躺回床上时长长舒了口气。
陆战北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
“我知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陆战北破天荒地没去跑步,留在家里照顾沈青枝洗漱、换衣服、吃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瘫痪了呢。”沈青枝忍不住吐槽。
陆战北照顾的太无微不至。
沈青枝从未见过他这一面。
“别乱说。”陆战北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今天我不在,有事就叫崔阿姨,别自己动手。”
沈青枝从镜子里看着他笨拙的梳头动作,默默叹了口气。
老公很贴心,但这梳头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最后陆战北为了方便,直接用皮筋把她的头发扎成一束。
这一扎,顿时让沈青枝看起来老了十岁,活像个年轻的小老太太。
“我自己能动,不碍事。”沈青枝想接过陆战北手中的水杯。
陆战北侧身避开:“你自己来会拉扯到伤处,到时候又要喊疼。”
他坚持要喂她喝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这才满意地放下杯子。
这几天陆战北坚持要求她卧床静养,所有事情都他在的时候由他代劳,不在时候由崔阿姨代劳。
沈青枝觉得太过小题大做,想到他是为自己好,只能顺从。
在家躺了几天后,腰伤好了不少,只要不做大动作就不会疼。
她终于可以坐起来啦!
自力更生。
她以为自己受伤的消息,只有家属院的人知道。
没想到沈家人会知道。
崔阿姨领他们进来的时候,沈青枝很诧异。
花花和沈青叶将打来的东西放在一旁。
房好女走到沈青枝身边坐下,半个屁股陷在沙发里,还往回弹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这才想起女儿家的沙发特别软。
上次来坐过一次,她就记住了这种坐起来累人的椅子。
“咋样啊?厉害不厉害?还在还疼不疼啊?”
一连串的问候声,接二连三的砸过来。
房好女伸手想碰碰女儿的腰,又怕弄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