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接着,他看着沈青枝拿起听筒,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对着话筒那边吩咐:
“嗯,是我。麻烦安排一位师傅过来做顿晚饭,六个人的量吧,口味按家常的来,偏清淡些……
对,现在就可以过来,食材你们一并带过来就好。”
……
……
陆战西默默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身旁气定神闲的陆战北身上,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眼神复杂。
“老四,你们家这日子过的,”他顿了顿,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最终带着点揶揄叹道,“过去的资本家,怕是都比不上。”
陆战北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三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在江汉的时候,家里可不这样。”陆战北说的是实话。
在江汉,他们住得好,吃得好,家里电器一应俱全,还有崔阿姨打理日常,生活水准已经远超常人,连一些首长家都未必比得上。
陆战北觉得日子过得有些奢侈。
不熟悉不知根知底的人,轻易不敢让人去家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京市,沈青枝的生活模式还能再升一级。
高冷的老师傅、大饭店的掌勺厨师都能一个电话召唤上门,化身热情的服务员。
沈青枝打完电话走回来,自然地坐在陆战北身边,随口问:“你们哥俩聊什么呢?”
陆战西看着她,语气半真半假道:“说这些年你跟老四在江汉,真是委屈你了。”
陆战北被三哥的话弄得一时语塞,心情复杂。
他该心疼媳妇为自己做出的牺牲,将就在江汉生活?
还是该指责她这过于资本的生活方式?
“还好吧,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沈青枝没觉得有多大不方便的地方。
近距离出行有汽车,远距离出行可以坐飞机。
有想要的东西,江汉没有,也可以让在京市的人送过去。
这意思,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她明明在国外过惯那样的日子,如今却肯跟着自己在条件相对艰苦的江汉。
她已经为自己妥协了这么多,自己若还要指责她的生活习惯,那也太不是人了。
陆战北想说的话咽回去,心里那点微妙的指责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跟着自己去江汉真是太太委屈青枝了。
厨师团队来得很快,一共六七个人,带着几个保温箱的新鲜食材。
沈青枝检查了食材,跟他们简单交代几句,一行人便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客厅暂时恢复安静,沈青枝想起什么,问陆战西。
“三哥,中午梦瑶没在家里吃饭?晚上要不要叫她过来?”
陆战西心头一动,想让柳梦瑶过来。
陆战北是他在家里最亲的人。
柳梦瑶是他认定要共度一生的人。
让他们在一起吃顿饭,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这个提议对他很有吸引力。
他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她晚上小吃店还要开门,算了,不折腾了。”
陆战北看出他的口是心非,“这个点店里应该还没上客,你去接她一趟也来得及。”
“对啊三哥,你赶紧过去,不然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沈青枝跟着劝。
被两人这么一劝,陆战西那点犹豫立刻烟消云散,心里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那我去问问她?”陆战西站起身,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快去吧,我们等着。”沈青枝笑着催促。
陆战西半推半就地拿起刚还回来的车钥匙,出了门,开车直奔小吃店。
到了店门口,果然刚开门。
柳梦瑶正在里面擦拭桌椅,准备晚上的营业。
陆战西推门进去,把来意一说,邀请她去陆战北家吃晚饭。
柳梦瑶第一反应是拒绝。
去陆战西弟弟家吃饭?
刚经历过陆战西父亲那边的审视和尴尬,她本能地想要退缩。
拒绝的话到嘴边,她又想起沈青枝。
那个明媚又通透的女人,知道她的过往后,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怜悯,只有理解和接纳。
沈青枝在事业上的成就让她钦佩。
更打动她的,是她难得的尊重、理解和支持。
这一犹豫,立刻被陆战西察觉到。
他了解柳梦瑶,知道她的顾虑,道:“青枝特意让我来接你的,说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就是家常便饭,没别人,不用紧张。”
想到沈青枝,柳梦瑶点了点头:“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
柳梦瑶想通后,立刻同意,关上门,准备动手。
动作麻利的样子,比之前陆战西提议带她回陆家时要积极的多。
柳梦瑶没想那么多。
单纯的寻思自己早点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啥忙。
沈青枝那么大个老板,柳梦瑶可不敢等着她做给她吃。
到了陆战北家,柳梦瑶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沈青枝正悠闲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泡茶。
见她进来,笑着招手:“来得正好,刚泡好的龙井。”
厨房里隐约传来切菜声和香味,但沈青枝身上连围裙都没系。
柳梦瑶这才反应过来。
沈青枝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下厨。
“快来坐。”沈青枝给她倒了杯茶,“你开店很辛苦,正好今晚好好补补。”
陆战西离开后,她特意嘱咐厨师又加上了几个滋补的菜。
“我做惯了,不觉得辛苦。”柳梦瑶道。
沈青枝将茶盏轻轻推到她面前。
“做惯了才更要心疼自己。身子是自己的,累垮了,店怎么办?
我特意让师傅炖了山药鸽子汤,小火煨着呢,最是温补。待会你多喝两碗。”
“谢谢!”柳梦瑶轻声道。
陆战西自然地坐在柳梦瑶身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柳梦瑶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眼睛忍不住四下打量。
她还是头一回进这样的小洋楼,以前最多就是在街上远远瞧上几眼。
客厅都快赶上她那个小吃店大了,玻璃窗外头是个小花园,种着好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
屋里的摆设看着就金贵,那个会自个儿唱戏的木匣子尤其让她好奇。
最让她局促的是脚底下踩的地毯,软绵绵的,她都不敢使劲儿踩。
“这房子真气派。“她小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