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咬牙切齿。
他原本靠着何发的关系在县城厂里得了清闲岗位,现在全泡汤了。
“都怪你!我的工作没了!人家说我姐是破鞋,跟有妇之夫乱搞,我以后在厂里还怎么抬头做人?我娶媳妇的钱也没了!你个丧门星!”
林晓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工作?你们现在只关心这些?
何发是被人陷害的!
你们不是一直说他年轻有为,让我好好跟他处对象吗?
是不是沈青枝和你们说的,这个贱人见不得我好,总说何发坏话。”
“我呸!”
林母啐了一口,三角眼里全是怨恨。
“这点事还用别人说嘛?当谁都和你这个傻子一样看不出来吗?
不哄着你,你能死心塌地跟着何发?
不哄着你,怎么能从他手里拿好处?
要不是看你还能从他身上抠出点油水,老娘早就把你嫁出去换彩礼了!”
林父也阴沉着脸。
“何发那岁数,一看就是有家室的!
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才会信他的鬼话!
我们不说破,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林耀祖不耐烦地催促。
“爹,娘,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让这个赔钱货在里面老实点,别再把咱们家那点破事抖搂出去了!
真是,好处没捞着多少,反倒惹一身骚!
现在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戳咱脊梁骨,脸都丢尽了!”
“卖女求荣。”林晓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惨白。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
知道何发有家庭,知道她在被欺骗。
为那点好处,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甚至在一旁推波助澜!
她一直以为,家人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心里是疼她的。
现在才明白,在爹娘和弟弟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工具!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骗我!你们把我当什么?!”
“把你当什么?当然是赔钱货!”
林母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关你这半个月好好清醒清醒!出来以后赶紧找个能出得起彩礼的嫁了,把家里的窟窿堵上!不然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林家三人骂骂咧咧地跟着看守离开。
林晓瘫坐在地上,隐约听到林耀祖抱怨的声音。
“真倒霉,摊上这么个姐姐……”
她双手捂住耳朵,拒绝听到这些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们都在骗她。
都在嫉妒她。
对,一定是这样。
林晓心里不断否定今天得知的一切信息。
家人不爱她,见不得她好。
沈青枝故意无视何发被冤枉,将他逐出公司。
想着想着,何发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温柔的关怀、昂贵的礼物、浪漫的晚餐、动人的情话……
一切一切都是何发带给她的。
只有何发,只有何发对她是真心的。
林晓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膝盖里,伤心欲绝。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热巴,绝对不会骗我!”
“他妻子一定不理解他,他婚姻一定不幸福,他对我才是真爱。”
“那些钱和东西,是他心甘情愿给我的,怎么能叫骗?”
“他隐瞒婚姻,一定是有苦衷的,是怕我离开他……”
“沈青枝因为嫉妒我才针对他!我家人是因为拿不到好处了才污蔑他!”
林晓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她要等何发。
一定要等何发出来。
林晓要亲口问问何发!
何发说过只爱她一个人的,他绝对不会骗她!
林晓不再彷徨像个勇士一样,站起身走到床边睡觉。
沈青枝后来没再特意关注林晓的消息。
只偶尔听公司员工提过一嘴说,林晓后来去过何发家里,回来后有些神志不清,被家人关在家里,再后来就没了音讯。
她把段红志提拔为公司总经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段红志阴差阳错而被李光明排除在外,反倒躲过一劫,保全了自身。
现在反而因祸得福。
日子渐渐恢复平静,沈青枝每天要么去公司,要么在家陪陆知瑶,偶尔和崔阿姨探讨做什么菜,倒也自在。
这天,家属院保卫处打来电话,说有人找,自称是方前进的家属。
沈青枝微微蹙眉。
方前进?
这名字有些耳熟。
略微一思索,想起此人是谁。
陆战北的战友,执行任务时被炸没一条小腿。
当初在食堂,她承诺过会给安置工作。
沈青枝立刻放下手头的事,简单收拾一下走向家属院门口。
到了门口,看见一个穿着戴补丁旧衣裳、脸色蜡黄的女人。
她双手搅在一起,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女人瞧见光鲜亮丽的沈青枝,眼神怯怯的,带着不确定。
“您是沈同志?”女人声音很小。
“我是。你是方营长的爱人?”沈青枝目光温和,“方营长怎么没来?”
女人点点头,搓着粗糙的手指。
“俺叫王秀芹。前进他就在县城招待所。
他不想让以前的战友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怕给大家添麻烦,抹不开面子……”
她声音越说越低。
沈青枝瞬间明白。
方前进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军人,不愿以落魄潦倒的模样出现在熟悉的军营和战友面前。
仅存的自尊心,让他选择回避。
沈青枝叹口气善意的笑了笑:“理解。秀芹姐,你是怎么过来的?”
王秀芹抬起头,老实巴交地回答。
“走着来的。俺以前来部队探亲,认得路,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她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需要走一会儿。
县城到这里的路具体有多远,沈青枝明白的很。
她不再多说,联系柴珊珊开车带她们去县城招待所。
柴珊珊开着小轿车,稳稳地停在家属院门口。
“秀芹姐上车。”沈青枝替她打开车门。
王秀芹眼睛瞬间瞪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连连摆手。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
俺这身上脏,可别弄脏了这么好的车!
俺走着回去就行,真的,一会儿就到了!”
小汽车连车把手都反着光,一点土都没有。
低头再看身上打着补丁的裤子和沾着土的布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坐小汽车?
这可是大干部才能坐的东西!
她不敢想自己坐进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