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苏棠送回家后,周既明才想起他忘了问——
她和顾野聊清楚了吗?
他拿出手机想要给她发短信问问这事,却在点开短信的下一秒迟疑了,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小气,会不会让她觉得厌烦?
一番纠结后,他决定就此作罢。苏棠对他那么好,他没理由怀疑她。
他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瓶冰可乐。出了门店,他拧开瓶盖,一边喝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因为苏棠,他最近想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
他重新回忆起那一段孤立无援的至暗时刻,母亲离世、外公悲伤过度住院,而父亲因组建的新家庭迎来新生命,对他无暇顾及。当时周文成因为怕沾到晦气影响家里的新生儿,甚至连葬礼都没有出席,只电话敷衍地安慰了几句。
听说周文成得了儿子,平县老家连放三天鞭炮,流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
当年的他,作为周家的嫡长子出生时,也未有过这般隆重的仪式。都说母凭子贵,可周既明的情况却正相反。母亲张春华不受周家二老待见,连带着他这个长孙也遭冷落,甚至时常被刻意忽视。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还没离婚,他们还住在平县。因为爷爷奶奶拒绝来带他,母亲张春华只能辞去国企的工作,当起了全职主妇。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的感情就不太和谐。虽然他们不会吵架,但是时常不说话。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好像合租的陌生人,话不多说,饭也不一起吃。母亲和他住一个卧室,父亲住另一个卧室。
因为从未发生过争执,他一直以为这种家庭氛围是正常的。直到外公张建国退休回来,和他们住到一起,家里才多了些人气和笑声。当然,这份融洽周文成并没有参与。自外公和他们住一起后,周文成便时常不归家。最后一次回来竟是收拾行李,并通知母亲要离婚。
周文成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陌生又市侩的存在。他从外公嘴里得知,当年周文成和母亲在一起,完全是看上了母亲在国企担任人事经理的身份。周文成婚前很是殷勤,对母亲百依百顺,隐藏了自己真实的目的。领到结婚证后不到一周,就开口让母亲把他和他家人安排进国企。
母亲大失所望,却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那时她已经怀着他了。她没有答应周文成的请求,也因此开启了一段惨淡的婚姻。
面对周文成的离婚告知,母亲相当爽快地同意了,反正这些年作为丈夫和父亲,周文成形同虚设。
因为知道这些,周既明从小就在心里埋下一颗愧疚的种子,一种消极的惯性思维从那个时候被养成。
父母离婚前,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在不恰当的时间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母亲就可以在发现周文成真实面目时就及时抽身。离婚后母亲独自一人辛苦挣钱时,他想,如果不用照顾他,母亲是不是就不用丢掉工作,过上相对轻松体面的生活。后来他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母亲病危前仍在为他筹划未来,告诉他早已买好了保险,她走后他能获得一大笔赔付。他却觉得,那是母亲用命替他换来的为他未来铺路的钱。
是他害了她的一生,这是他从未深究却深信不疑的念头。
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于给文杰一家“赎罪”吧。苏棠之前的一番话让他直面从未深究的内心动机,顺藤摸瓜竟发现了自己多年的心结。他一直把自己作为离世母亲悲惨人生的原罪,可在还没长大到足够弥补这份原罪的年纪,弥补对象就撒手人寰。仓皇下,他找了别的替代品。
捋清楚自己的内心后,他卸下了这几年来对文杰一家的“负罪感”。重新用一种更成熟的视角去看待他和文杰一家的事,他下了个结论,对于这个同样悲惨的家庭,他可以同情但不必背负莫须有的责任,他可以继续帮忙但不能继续被肆意霸凌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小区门口。抬头望向自家窗口,灯火通明,外公正在家里等他。
他在楼下的大榕树下停下脚步,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停从眼中滚落。今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从未想到过的点——母亲对于他的存在,其实是开心的吧。
这个念头在苏棠为他挑出蛋糕夹层里的芒果肉时,如电流般穿过他的全身。
随即,恍悟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脑海中母亲温柔的面容与苏棠笑意盈盈的脸庞渐渐重合。
他才惊觉,那些年他自顾自地愧疚,却从来不曾主动问过母亲后不后悔。但其实也不用问吧,她分明是不后悔甚至是快乐的。那些疲惫工作后仍对他绽放的热烈笑意,那些年年亲手为他做的生日蛋糕,那些看到他前程似锦时脸上的骄傲与欣慰......
一切的一切,不是都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吗?
他突然明白了苏棠之前的话,他得学会爱自己,才能明白爱。
爱永远不会是负担!
他擦了擦眼角,打算绕小区绿化带跑几圈,用运动冲淡情绪,免得外公看出异样。
却在迈开步子的瞬间发觉裤袋里的手机都动了一下。
是苏棠的信息。
【对了,忘记和你说,我今天和顾野讲清楚了,说我非常喜欢你,而且我们一毕业就要在一起,对他只是好朋友的感觉。原话!原话!原话!既明同学可以放心啦!】
他嘴角不受控的扬起,轻笑了一声。
现在,不用跑步也可以直接上楼了。
*
苏棠坐在二楼的客厅沙发上,眉头微蹙,最终还是点下了发送键。
她给周既明发了一条堪称“定心丸”的短信,短信里掐头去尾地讲了她刚刚在学校后山和顾野的交谈情况。
这条短信只讲了她是怎么对顾野说的,全然没有提及顾野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顾野对她表白了。甚至在得知她对周既明有好感,两人约定好毕业就在一起后,顾野还向她发“他还有机会”的信号。
她当时有点懵,但缓过神后语气严肃地表明了态度。她幻想过自己当渣女,但不能真的当渣女。既然和周既明约定好了,就不能给其他人无谓的希望。顾野没有说话,黑暗中也看不出神情。
许久,在苏棠的催促下,两人才一同下了山。
经过这一次篮球场风波,顾野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彻底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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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真实的顾野也很好,有其他的闪光点,但不是苏棠那么多年心心念念仰望的那个人了。
她明白,这对顾野不公平。当初幻想他并仰望他接近他的人是她,虽然最后都被周既明打断,现实层面上并没有过于主动的行为。但她心里曾经因顾野而产生的风起云涌却是真实存在过的,因此她对顾野怀抱着一种愧疚感。
她给这份愧疚感画好了边界,以后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和顾野扯上关系。
但万不得已的事情,眼前就有一件。
她要帮顾野,不对,应该是高二五班,夺回属于他们的篮球场地。
被高一学弟挑衅这口气,别说是顾野,她也咽不下去。而且,她没法忍受重来一次再看到顾野浑浑噩噩度过高三,出于圣母心,这件事她很早就决定要管了。
只是管的方式,需要动动脑筋。
*
周六,周既明接了一单有史以来最贵的代练单,整整2000块,时间刚好在晚上。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和苏棠请假,今天不能去摆摊了。
只有苏棠自己,她也不想出摊,于是决定来个突击检查。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吃完晚饭后,她直接杀到他家门口。
她与周既明外公已十分熟络,张建国常邀请她来家玩。虽说未提前打招呼就上门礼数上不妥,但面对这一老一小两位熟人,她倒没什么心理负担。
“外公在吗?我是苏棠。”苏棠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张建国一脸的喜出望外:“苏棠,你来找既明玩吗?欢迎欢迎,赶紧进来吧。”
老头热情如火地将她迎了进来。
苏棠站在入门的鞋柜处换鞋,一边换鞋一边眼神往卧室探:“外公,周既明在家吗?”
张建国不明所以:“在啊?他在房间打电脑,怎么啦?”
所以周既明确实没有骗她,家里给配置了电脑。
和张建国一顿寒暄后,在张建国的示意下,她轻手轻脚地朝周既明的卧室走去。
与她紧闭房门的习惯不同,周既明的卧室门大开。她从门外探头进去,周既明仍在激战中,整个人正带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在鼠标和键盘上敏捷地操作,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她进入了他的卧室,倚在卧室门框边,双手环抱胸前,开始观摩起他打游戏。
但这种竞技类游戏她实在提不起兴趣,看了一会她就兴致缺缺,转头观摩起周既明的卧室来。
卧室不大,一张一米二的单人木床旁就是电脑桌,电脑桌被放置在房间的窗户前,电脑桌的一旁紧贴着一个推拉门小型木质衣柜。
整个房间简单干净,墙面上没有贴任何装饰物,电脑桌上除了鼠标键盘和一本《数学题典》外没有任何东西,连支笔都找不到。
苏棠脑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禁欲风”,也不知道恰不恰当。
大概十分钟后,周既明结束了比赛,毫无悬念,又是MVP。
他神情自得地转过靠椅,语气里透着几分炫耀:“怎么样,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