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既明的心情，可谓是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运动会过后，苏棠发短信约他去学校后山。他心潮澎湃地赴约，想着会发生点什么香艳之事，结果苏棠从裤袋里掏出三张红色钞票，在他面前大手一挥：
“来，上午答应你的奖金。”
看着苏棠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他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上午他求的根本不是奖金，只是希望她继续带他摆摊，别把他踢出局。
他迟疑着接过了那三张崭新的钞票，小心翼翼地折好，然后放进裤袋并拉好拉链，“那你还带我摆摊吗？”
虽然他急需用钱，因为即便经过苏棠开导，他也没打算停止资助文杰。但他没打算用她比赛赢来的钱去做慈善，收下只是为了珍藏起来。这三张纸币早已超出货币价值，是他喜欢的女孩为他奋力博来的战利品。
他想回去折成爱心或者千纸鹤，然后好好保管起来。
“对啊，不然呢？”苏棠答得理所当然，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有个前提。”
两人一起在凉亭里坐下。
周既明问：“什么前提？”
苏棠支支吾吾：“前提......前提就是，期中考试后你和顾野组学习小组吧，我们还是四个人一起学习。”
话音刚落，周既明骤然面如死灰。
“你什么意思？”周既明冷冷道。
上午把跑道上晕倒的他拖到医务室，又红着眼圈陪他谈心，下午还拼死替他赢了奖金。按这势头，现在不该是真情告白环节让他这个备胎转正吗？怎么又扯上顾野？
苏棠见这个致命问题再次出现，怕两人的对话再次进入到那种无解的死循环当中，连忙解释：“我不能继续和他同桌了，班上太多人传我和他......你不介意吗？”
她话说得太急没有斟酌，说完才自觉有些暧昧。她在意他介意的话，不就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了。
周既明神情一松，但仍故意板着脸，“那就直接和他原地解散不就好了。”
他最近听了不少关于顾野和苏棠的风言风语，其中有不少还把他也牵扯了进去。有些传得离谱的，还说他抢不过顾野，只能死皮赖脸缠着苏棠。
苏棠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讨价还价，要耐着性子，顺着他的心思，不能有情绪，不然很难达成一致，“是可以原地解散，但是这样很伤害顾野。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不也这么觉得吗？”
把对方驾到高位再打同情牌，是苏棠最近学到的一项谈判技巧。
周既明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凉亭外的草地上。
若不考虑苏棠这层关系，他确实觉得顾野为人不错。事实上，在与苏棠产生交集前，他和顾野的关系一直很好。顾野虽然是富二代，但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架子，性格阳光开朗，待人仗义，之前处理班级事务时还多次帮忙。
况且顾野加入四人小组后学习热情大涨，一改往日懒散，练习册的正确率也大幅提升。要是贸然把他踢出小组，恐怕会浇灭他刚燃起的学习劲头。
“那你是要我这个备胎和情敌坐一起是吗？还要给情敌辅导功课。”他的话一针见血。
苏棠料到他会这样说，搬出准备好的说辞：“首先，你不是备胎。其次，顾野和你也不是什么情敌关系，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承认我之前对他见色起意，但是现在，我非常确定，我不喜欢他。”
周既明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见色起意”这个词小小地打击了他，他是长得不如顾野吗？为什么不是对他“见色起意”而是对顾野。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他现在不仅是卑微，还有点自卑。
“你觉得顾野长得比我好看是嘛？”他惨兮兮地问道。
苏棠一脸莫名，这人怎么总把关注点放在令人措手不及的地方？她仔细端详身旁目视前方的人，又在脑中回想顾野的模样。这两人都好看，只是风格迥异，实在没法比较。
但，如果实话实说，肯定会伤到眼前这个小心眼的人，“当然不是啊，我之前都是从众心理，后来才发现他长得其实......也一般。”
实在是有违良心，顾野长得那么惊为天人，怎么样也不能用一般去形容。
但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反过来可以得到另外一个结论，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纵使对方长得惊为天人，你也只会抱着欣赏的态度，觉得与己无关。
“那我呢？”周既明像是疯魔了般，死死咬住这个问题不放，全然不顾什么颜面。
苏棠脑里那种可怜兮兮的小狗又出现了。周既明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啊，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在求关注求认同求......爱抚。
让人不禁想摸摸他的头——这是什么变态想法！
“你啊，当然是又好看——又聪明啦。”苏棠拉长语调打趣道。
*
这是周既明上高中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在后山答应了苏棠的请求后，他美滋滋地在食堂吃了个晚饭，现在又身心满足地准备回宿舍洗澡。
刚踏出食堂大门，便被在食堂门口等候已久的黎曼君半路拦截。
“既明，我有事找你。”
他知道黎曼君找他什么事，八成又是来转交情书的。黎曼君加入了高中部的学生会，交际圈全在班外，之前就好几次替学生会的人给他递情书。
果然，下一秒，黎曼君就从背包里掏出几封封装严实的信封，粉红粉蓝的信封上还写着他的名字。
“早说过不收了——之前那些我都没拆，我之前也说了，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周既明说完就要走。
“你之前说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代表你现在没有啊，你不是在追苏棠吗？”黎曼君追了上来。
听到苏棠的名字，周既明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想看看现在谣言都传成什么样了：“嗯？你怎么知道我在追苏棠？”
黎曼君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谁看不出来啊？你不喜欢她，你天天那么辛苦给她和她的小伙伴辅导？完全就是一拖三。”
周既明没有说话，仍一脸认真地等着她接下来的发言。
黎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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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见周既明没反应，决定给自己的证词加点证据：“周日我亲眼看见你在小区门口求她，她不是头也不回走了？既明我跟你讲，苏棠这人压根没心！你对她再好也换不回半点回报，就像我初中......”
话没说完，周既明脸上已经浮起一层薄怒。
新的谣言没打听到，倒是挖出了造谣的人。说他抢不过顾野，死皮赖脸缠着苏棠的人大概就是黎曼君。
他冷冷地打断了黎曼君的话：“是你到处说我缠着苏棠对吧。”
黎曼君露出慌乱的神情，视线朝别处望去。
“也是你到处造谣说苏棠吊着我和顾野，说她是渣女，对吧。”
比起自己被说成死缠烂打的痴汉，他更听不得旁人诋毁苏棠半个字。黎曼君刚刚还说苏棠没有心！苏棠没有心会推心置腹地安慰他，没有心会拼命帮他拿奖金，没有心会不喜欢顾野还替顾野的成绩着想。
她那么好！却被黎曼君造谣成了渣女。
虽然他完全没有证据渣女的谣言是从黎曼君那传出，但是黎曼君刚刚的言论让他直接给她定了死罪。
黎曼君不敢说话，眼神闪躲。
这下更是直接坐实了她的罪行。
周既明忽然轻笑一声，眼尾弯出虚假的弧度：“建议你到此为止，再让我发现你到处编排我们的事......或者单独议论苏棠，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和你朋友写的情书我都收着呢，这些实打实的八卦......想必大家更感兴趣。”
他最开始收的情书，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眼前的黎曼君。他实在无法理解此人，在遭到明确的拒绝后竟然还当起了“中间人”帮人递情书。
“好，后面不会了。”黎曼君在周既明的气场压迫下，声音微弱地回了一句，随后啜泣了起来。
明明伤害别人的是她，倒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好一副鳄鱼的眼泪。
周既明不会因为女生卖可怜卖柔弱就收起自己的冷峻态度，他本来就不喜欢软弱的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所以，就算眼前的黎曼君哭得再梨花带雨，也只会增加他对她的嫌恶。
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对身后逐渐放声哭泣的人毫不在意。
值得在意的是，刚刚的好心情全被搞没了。
他一边朝宿舍走去，一边努力地回想刚刚在后山和苏棠的愉快对话。
苏棠夸他好看又聪明，他连忙问道：“那我们在一起吗？”
她捂着嘴笑着说：“看你表现。”
这完全是应允了的态度，虽然现在两人还不算情侣关系。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同样也喜欢他。他只要好好表现，备胎转正，指日可待。
夕阳把宿舍楼的玻璃窗浇成滚烫的蜜色，连门前那个叶色深沉的大树都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的好心情被收复了回来，踩着满地晃动的稀薄光斑脚步轻快，靠近楼梯的时候更是三步并两步地跨步上去。
结果，因为速度太快在楼梯转角处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没看到......”头顶上飘来了顾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