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镇的路上，序止用金乌的能力时不时勘察。
没有危险的气息，也没有谁偷偷跟踪，非常安全。
那晚煤球放的火，几乎把一切都烧光了，也许清瘴队还没有搜寻到任何线索，也不想对外声张。
序止还猜测，他们的队伍里，多半没有第二只拥有追踪能力的魔兽了。
不过，就算没有昨晚的状况，他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离开。
小镇偏僻，物资稀少，山谷和荆棘丛林又被封锁，几个月后才会重新开放。
剩下的红珊湖，面积又太小。
要想赚钱，必须得离开。
好在图吉愿意帮忙，给的东西足够明霜吃很久。
但图吉的态度，也让序止有些在意。
比起他，更像是为了明霜，才肯做这一切。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他捡的魔兽幼崽很特别。
聪明乖巧、罕见的冰魔法，还有别的魔兽朋友。
序止摸着怀里的小龙爪子，回头扫了一眼。
煤球紧紧跟随在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中午，序止在路边的移动商铺买了午饭，来到附近小树林的无人角落。
他坐在树下，给怀里的明霜喂肉丸子。
没一会儿，煤球悄悄绕路过来，抱着两枚不知从哪摘的野果。
明霜吃两口丸子，又吃一口煤球撕下来的果肉，再抽空喝一口汤。
序止擦了擦小龙崽的下巴，说道：“等今晚到了地方，再找点新鲜的食物。”
这一带属于公路，几乎见不到魔兽的影子，想抓一两只灰兔都做不到。
他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又不想饿着明霜。
明霜舔了舔序止的指尖，表示自己吃饱了。
至于要去哪里，他觉得都无所谓，只要守在序止身边就好。
但让明霜唯一在意的是……
为什么序止和煤球的关系看起来很差？
而且不是单纯的疏离和不亲近，刚离开小镇的那会儿，一人一兽对视的时候，明霜甚至觉得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
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煤球胆子小，确实和明霜关系最好。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明霜一边想着，悄悄打量序止和煤球。
午饭还买了蒸饼和馒头，煤球吃了剩余的果子，好像没吃饱。
它蹲在另一棵树下，默默瞥向序止手边的食物。
明霜见状，连忙扒拉序止的衣袖，想让他给煤球喂馒头吃。
煤球什么都吃，但更喜欢吃素，馒头应该也会喜欢。
序止猜到小龙崽的意思，拿起馒头往树下一扔。
煤球双眼骤亮，跳起来稳稳接住，埋头啃。
明霜呆了呆，心情复杂。
好吧……虽然和他想象中的投喂方式不太一样。
解决了午饭，继续前进。
赶路的途中枯燥，序止用草叶做了个吊坠小球，给明霜玩。
明霜心想，他早就长大了，又不是真的小龙。
想归想，外套里还是忍不住探出爪子，拍了拍摇晃的草球吊坠。
—
天黑之前，青松镇抵达。
这里暂时没有出现瘴雾，镇上即使在夜间也有许多居民和商贩，十分热闹，偶尔还能见到几只一阶小型魔兽，守在主人身边。
煤球依然不敢靠近人多的地方，留在了郊外远处。
晚饭的时间也到了，序止取出钱袋里仅有的两个银币。
他一边给明霜挑选食物，看见小镇入口不远处，有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沙石场附近有玄鹊出没，路过者务必小心”。
沙石场在小镇南边，是前往白云城的必经之路，那边有一只二阶玄鹊作乱，连一名三阶御兽师都没能将其驱赶，这事序止听图吉提起过。
更重要的是，玄鹊的角是一种很贵的药材。
二阶……序止思索片刻，移开视线。
最后，他给明霜买了鹿蹄汤，再加一些干粮、简易帐篷和毛巾等用品，花光了两枚银币。
来到郊外，煤球又找了点野果，和一些野菜根，已经自己吃过一轮了。
序止撕下鹿蹄上的肉，喂给明霜：“晚上我要去抓一只魔兽，想不想一起？”
原本他有想过，晚上将明霜暂时交给煤球保护，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这么做的话，他总觉得再回来时，就见不到明霜了。
小龙崽“啊呜”一口吃掉他手里的食物，闻言双眼发光，连忙点头。
抓魔兽？要去！
一整天都在赶路，明霜有点无聊。
虽然昨晚又遇上了危险，但他没来得及参与战斗，就被煤球给解决了。
而且有煤球在，加上他的龙息基本恢复，魔力也涨回不少，不怕再遇上什么状况。
明霜跃跃欲试，伸出爪子，提前在序止的衣摆上磨了磨。
煤球蹭了几块饼干吃，在一旁默默观察。
那它也要去……
吃完晚饭的半个小时后，沙石场抵挡。
先前还精神抖擞的小龙崽，此刻已经呼呼大睡，蜷缩在外套里侧的衣兜里，只露出一小截尾巴尖。
序止轻轻拉好外套，看了眼后方的煤球，朝沙石场内走去。
煤球心领神会，快步跟上。
沙石场顾名思义，遍地沙石与各种形状的巨型石块，地面凹凸不平，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杂草顽强生长。
这里几乎是一片废弃之地，平常不会有魔兽盘踞，玄鹊算是个例外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四周与远处的小路都空荡荡的，今晚除了序止，没有来尝试驱赶玄鹊的人。
这正合序止的意，他往场内走，绕过几块巨石，瞥见一抹漆黑的影子从高空掠过，落在一块石头上，俯趴着打量来人。
序止抬头，与玄鹊对视。
胆子真大。
虽然只有二阶，但这种飞行魔兽很聪明，又敏捷警惕，拥有风系魔法，比较难缠，连三阶御兽师都敌不过。
序止盯着玄鹊，掌心亮起淡淡的金光。
正好，让他练一练新的魔法，好不好用。
察觉到危险，玄鹊轻叫一声，振翅挥出风刃，一边俯冲过来。
金色的魔法阵抵挡住风刃，两道紫电瞬间落下。
玄鹊似乎很吃惊，没料到这是拥有两种魔法天赋的人类，连忙闪身躲避，两把提前抓在爪子里的碎石往下丢。
煤球躲在不远处看着，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外套衣兜里，小龙崽轻轻动了动，没醒。
玄鹊眼看打不过，飞到高处的石块，挑衅似的叫嚣。
它飞行速度太快，数次的雷电与金刃，只击中它翅膀尖的羽毛，当然序止也毫发无伤。
序止藏在了另一块巨石后方，掌心的两种魔法元素缓缓涌动。
煤球嫌玄鹊太吵，怕吵到明霜睡觉，想着要不要去帮忙。
就在此时，玄鹊一声惨叫。
煤球赶紧探头查看，似乎是一团紫电被金光包裹着，从后方狠狠击中玄鹊的翅膀。
金系魔法隐匿了雷电的气息，玄鹊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它惨叫着跌落石块，又连忙想找地方躲藏起来。
序止已在此刻逼近，准备第二次攻击，让玄鹊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这时候，明霜醒了。
小龙崽懵懂探头出来，看见夜色下可怜兮兮的玄鹊。
明霜微微愣神：“唔？”
没了外套的阻隔，又离得近，玄鹊隐约嗅到一丝龙族气息。
它不敢置信，瞬间抖得更加厉害，结结巴巴叫着求饶：“啾、啾……”
别杀我，我错了，我的肉不好吃……
明霜的睡意也没了，抬头看了看序止。
小龙崽眼神懵懂，还有点懵。
序止也沉默下来，未能立即动手。
就在这空档，玄鹊托着受伤的半边翅膀，一跳一跳地朝远处逃。
这一次序止没有犹豫，追了上去。
不能飞行，玄鹊是逃脱不了的。
沙石场内侧的巨石更多，有些地方几乎难以行走。
序止用金系魔法照明，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玄鹊。
玄鹊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往后退，一边用爪子刨地，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推出去。
“啾……”这些都给你，别杀我……
一小团金光往前漂浮，照亮了地面。
序止低头一看，好像是些人类的物品。
啃了一半的干粮、几个瓶瓶罐罐，一些破了口子的布包……应该是玄鹊这段时间以来，从路过人类身上抢来的。
而在其中，还有一大堆灰色的尖角，与玄鹊长在额上的角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些区别。
图吉说过，玄鹊的旧角，也是上好药材。
序止扫了一眼，收起掌心的魔法。
既然这样，他可以不杀玄鹊。
再加上刚才明霜恰好醒来……他莫名有些迟疑。
“你走吧，”序止出声道，“不要再回到这里。”
他现在拥有的雷系魔法与金系魔法还不熟练，玄鹊的魔法，他也没打算要。
玄鹊听懂了序止的话，感激涕零地“啾啾”。
但它以为，这个人类是龙族的仆从，真正放过它的是明霜。
于是玄鹊朝着明霜低垂着头，代表臣服的姿态，许久后才起身，一跳一跳逃走。
明霜望着它的背影，有一点担忧。
这只鸟受了伤，会不会……
煤球凑上前来，抬头看见小龙崽的眼神，“呜”了一声。
别担心，它伤得不算重，只要远离人群，藏着好好休养就行。
小龙崽舔了舔爪子，那就好。
这时，序止屈膝蹲下，查看地上的所有物品。
玄鹊不知道抢了多少人，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他先收起散落的旧角，再依次清点其他物资，有能用得上的，毫不客气放进储物袋。
崭新的衣物、包装完好的干粮、水壶，甚至还有几袋钱币……虽然加起来的金额并不算多。
明霜钻出序止的怀抱，跳下来蹲在一旁，好奇看着。
金系魔法持续照明，他抬爪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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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个破损的小背包，看见沙石底下，好像还有东西。
明霜凑近，爪子刨了刨，刨出一块黄色的宝石。
序止也很意外：“魔石？”
原来这个叫作魔石！自己上次吃了一小口绿毛刺猬送的，就长大了一点点。
小龙崽激动不已，埋头猛刨，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序止伸手将明霜抱起来，擦了擦他脸上的灰，煤球上前帮忙。
最后，沙石堆里一共找到六块魔石，大部分是黄色，还有两块是更高阶的红色。
这些应该也是玄鹊抢来的，低阶魔兽难以吸收魔石，它没有吃，和别的物品放在一起。
看着六块魔石，小龙崽双眼发亮，抱紧序止的手：“唔！”
想吃……
序止迟疑片刻，拿了一块给明霜：“今晚先吃这么多。”
图吉说过，小龙体质虚弱，任何东西都不要一次性吃太多，不知道魔石是否也一样，总之谨慎点好。
明霜连忙“嗷呜”，一口咬住他手里的魔石。
魔石长得像宝石，摸起来很硬，咬着却是软的，口感像软糖一样，就是没什么味道。
明霜几口咽下一块，舔舔唇，感受着体内的魔力变化。
果然又涨了……六块全部都吃掉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稍微长大一点？
然而，剩下的魔石被序止收了起来，说明天才能吃。
好吧……
明霜按捺下来，乖巧舔舔序止的指尖。
这一趟收获颇丰，离开沙石场后，序止没有回小镇，在周边的树林找了个休息的地方，搭起简易帐篷。
煤球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对这个决定很满意，还帮忙去附近小溪打水。
序止拿着被煤球吹热的毛巾，给小龙擦身清洗。
明霜又困得不行，歪着头迷迷糊糊张口，吃了一粒序止喂过来的药丸，是图吉先前给的。
煤球守在一旁，等明霜睡着，钻出帐篷蜷缩躺在附近树下。
夜里，序止进入熟悉的梦境。
“主人，”明霜有些开心，“我吃了魔石，就能长大了！”
序止抚摸他的银发，应道：“嗯。”
明霜望着他，凑近询问：“主人，你是不是和煤球闹矛盾了？”
“煤球？”序止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没有。”
没有就没有，应该没有是什么意思？
明霜想了想，安慰他：“没关系，等你们重新熟悉起来就好了。”
序止低垂的眉眼柔和，又好像根本没认真听明霜说话。
他搂紧明霜，嗅着银发间的气息闭上眼。
—
第二天，序止进入小镇，找到专门帮忙运送货物的商铺。
昨晚找到的玄鹊角，他没有直接卖掉，而是让商铺运给图吉，算是先偿还一点欠下的债。
图吉送的药，序止绝不可能白拿，说过会还上，就一定会还。
之后的两天时间，他在小镇熟悉一圈，包括周边的环境。
青松镇面积不小，并且与白云城相邻，镇上有许多拥有魔兽的御兽师，外围还有三片物资丰富的丛林。
序止抽空去过两趟，找到的药材矿产卖了钱，又立马花在了小龙崽身上，但也仅能维持每天吃饭，存不下半点。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挂个名，去当赏金猎人。
这种职业，通常只有御兽师能胜任，只要接下各种委派任务，或者被雇主单独选定，完成后就能得到佣金。
委派的内容不限，帮忙寻找物资、抓捕魔兽、保护雇主等等……
总之，应该比他自己四处收集药材什么的赚钱。
他虽不是真正的御兽师，但差不了多少，并且身边也有魔兽。
夜晚，序止整理着储物袋，还没有睡。
他放下储物袋，侧目看向睡在墙角的煤球，若有所思。
这两天晚上，序止在旅店租了间房，没再睡郊外树林。
煤球实在不放心，最后还是跟了进来。
它收敛气息与魔法，待在序止身边，装作是他的魔兽，也没引起谁的怀疑。
枕边，小龙崽伸着爪子侧躺，早已熟睡。
这两天，剩余的五块魔石也被明霜吃光了，序止原本担心他一次性吃太多，仔细观察后又没见什么异常，才稍稍放心。
序止抚摸着明霜的龙角，时间差不多，补了一道魔法罩。
魔法罩肉眼看不见，能掩盖住小龙崽的气息，以免再发生那晚的事故。
确认魔法罩生效，序止又摸了摸小龙崽的爪子。
明霜在睡梦中动了动，仰着头呼吸平缓。
忽然，一阵白色的柔光出现，包裹着他周身轻颤。
下一秒，小龙崽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银发少年。
少年依然在沉睡中，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五官秀气漂亮，皮肤苍白如雪。
序止目睹这一幕，瞳孔骤缩。
白光又是一抖，银发少年重新变回了小龙崽，翻了个身继续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角落的煤球似乎有所察觉，迷迷瞪瞪抬起头，望了一眼又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