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叶聆音及时施针,严家主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爷爷。”严玉雪和严奕宸看着身上扎了多根针的严家主,心疼的红了眼睛。
“大小姐,辛苦了。”巧妹将一杯水递给叶聆音。
“没事。”叶聆音接过水杯,又顺势拉过巧妹的手腕将指尖搭了上去:“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你脏气不足更要避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再遇到这种事,直接让庄柔联系小福,我会处理的很干净。”
“我记住了。”巧妹点了点头,她那时就已经直接让庄柔报警了,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赵栋和孙梅当着执法人员的面还敢那样口不择言、造谣生事。
叶聆音确定了巧妹的身体情况之后,又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去将严家主身上的针一一拔掉。
“大姐姐,我爷爷没事吧?”严玉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死不了。”叶聆音收起了自己的针。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严奕宸话还没说完就被严玉雪拦住。
“二哥,你别说了。”严玉雪抓着严奕宸的手腕用力摇了摇头。
“至少她好歹考虑一下我们的心情吧!”严奕宸撇了撇嘴角,他们兄妹可是很担心的。
“你说过你姓阎,阎王的阎,对吧?”叶聆音将针盒“啪”的一声合上,抬眸看向严奕宸:“对一个满嘴谎话的人,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
“我……”严奕宸一哽,意识到确实是自己说谎在先,耷拉着肩膀,缩了缩脖子,没声音了。
“大姐姐,你明明救了爷爷我们还欺骗你,对不起。”严玉雪低下头满脸愧疚。
“与你无关。”叶聆音看向严玉雪:“你说过你叫严玉雪对吧?”
“嗯嗯,是严肃的严,爷爷说希望我长大之后成为一个纯洁坚韧的好人。”严玉雪认真回答。
“我叫严奕宸。”严奕宸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干咳了一声,低下了头声若蚊蝇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叶聆音横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严奕宸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还是严玉雪看了一眼被弄得乱糟糟的客厅,拽了拽自家二哥的手臂,严奕宸这才终于合理的逃离了现场,跟妹妹一块儿动手去将客厅清理干净。
“不用你们……”巧妹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聆音拦住了。
“由他们去,就当做抵诊金了。”
听见叶聆音这样说,巧妹这才没有再阻止,只是将目光望向病床上还未苏醒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恨吗?恨过。
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人可以变得那么快,青梅竹马的情谊难道真的都是假的吗?
巧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老祖去世已过了三年,三年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久久回不过来神,谁都不敢相信老祖那样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会死?
原本宣誓忠于老祖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往日热闹的院子安静的可怕。
她妈妈因为打击过大一病不起,尽管已经抓了很多药,但病情依然起起伏伏,入了冬更是难熬。
某日大雪过后,妈妈咳得很厉害,请来看病的人说还急需一味百年野山参入药才能让妈妈如果难关,否则恐是熬不过新年。
寒冬腊月想寻野山参不容易,百年野山参更是难寻,但她记得严家有,好像还是两支。
她去了严家,想见一见自己的爱人,却瞧见严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往外搬东西。
“你也要走?”巧妹站在年少的爱人前面,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你要去哪里?我们……”
“从今以后,没有我们了。”少年的决绝带着冷漠:“老祖死了,我们的婚约也作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巧妹愣愣的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少年的袖子:“你、你不要我了?”
“不要了。”少年狠心甩开了她转过身去,似乎连个眼神都不愿再给她:“绣娘之女,终究难登高门。”
字字诛心。
没了老祖庇护,她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小绣女。
“那就退了吧。”巧妹触碰过少年袖子的手垂在身材紧紧捏成了拳头:“可……即便是退亲,你也该给我退亲补偿,我巧妹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负了的。”
“呵。”背对着她的少年听见这话突然笑出了声。
这笑声刺耳,像是轻而易举就碾碎了巧妹所有的尊严。
可妈妈还病着,她没得选。
“好,你想要多少?”
“我要一支百年野山参。”
“你确定?”少年转过头看向巧妹,眼神里带着耐人寻味的深邃和一抹震惊。
“我确定。”巧妹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我娘这次病症来得及,需要……”
小小绣女,值得一支百年野山参吗?
“好。”少年点了点头叫来了管家:“严叔,开箱子,拿一支百年野山参给她。”
“什么?”管家一脸震惊:“二少爷,那可是您和大少爷……”
“给她。”少年打断了管家的话,只留下一句:“一支野山参摆脱一个麻烦,值了。”便迈着步子走远了。
巧妹站在原地,耳朵里嗡鸣作响。
麻烦?
7岁相识,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原来……她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急需摆脱的麻烦?
巧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她只记得那天特别冷,呼呼作响的冷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透过皮肉,冻得她心寒。
回过神时,她正坐在炉子前,火苗在药炉子下面跳动着,映红了她那张冻得有些麻木的脸,她盯着那窜火苗看了许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怎么没扇他一耳光呢?”
那年冬天过去,开春后,身体好转的妈妈也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小院子,遥望那两扇关上的大门。
巧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有老祖庇护,可以无忧无虑地刺绣的生活了。
记忆中那英俊秀气的少年与眼前病床上的沧桑老人渐渐融合在一起,巧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一双手。
她也老了。
手背枯如树皮,指关节因为常年握针刺绣看上去有些畸形,手腕也因为劳损每逢雨天就疼的睡不着。
他们,都老了。
“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就让他过去吧。”巧妹看向身边的叶聆音,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浅笑:“老祖,我放下了。”
叶聆音见巧妹眉心舒展,眼神平静,知晓她是真正的释怀了。
这时,一直昏迷着的严家主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眼皮也跟着动了动,缓缓清醒过来。
一睁眼,严家主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巧妹。
没有戴眼镜,他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可是他就知道,她在那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一抬头,她就会站在他前头不远处,梳着辫子,那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姑娘。
“你可以走了。”叶聆音的声音传来。
严家主听见这个声音也是一愣,他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开口唤了一声:“老祖……”
叶聆音没有接话,只是将手搭在了巧妹的肩膀上:“她不是老祖,她是老祖第七代孙女,叶氏大小姐……叶寻音。”
叶聆音的眉头微蹙。
这破名,到底是谁取的?
真没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