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丰县，一路往东走。
走了两天的时间，就走出了丰县的地界，抵达了山县的地界。
还没正式进山县，苏筱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满地碎石、黄沙。
入目所及的一切，无边无际的荒凉。
路边一点绿意都看不见，甚至石头都透着灰败的萧瑟，了无生机。
苏筱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流沙，任由流沙在指缝落下。
“这里至少两年以上没有下过雨了，是一滴雨都没有下。”荀子卿来到苏筱的身边，也跟着他抓了一把沙子，说道：“山县本来雨水就少，再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干旱，这里的百姓，是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除了逃荒，没有别的选择了。”
“山县的县令也坚持不住，跟着一起逃荒了，再待下去，恐怕命都要留在这里了。”荀子卿又说道：“这里连山匪都活不下去，可想而知，多么的贫瘠荒凉。”
苏筱点点头。
山县，顾名思义，多山，耕地很少，大部分人都是靠山吃山。
自从黄河改道之后，这里的水源一天比一天少。
如果保持好水土，其实也是能活的。
可是山县的人没有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滥砍滥伐，过度放牧，导致土壤流失严重，最后变成沙漠化戈壁化。
越发恶劣的环境，留不住一点人口。
一有点天气变化，就是成片成片的饿死。
如果上面能及时拨粮救助，还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太后和朝廷哪里在乎山县这么个小地方的死活？
他们只顾着自己享乐，区区一个山县，他们没放在眼里。
恶性循环之下。
这里就成了无人区。
“走吧。”苏筱拍拍手上的砂砾，转身准备驾驶马车离开。
“等一下！”荀子卿忽然开口叫住了苏筱：“你看看这是什么？”
苏筱马上转过身，继续蹲在了荀子卿的身边，定睛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指骨。
苏筱拿来了一把工兵铲，酷酷一顿挖，没有挖太深，就挖出了一堆的白骨。
好多骨头上还带着刀砍的痕迹。
“呕！”三姐苏籁没忍住凑过来一看，转身就捂着嘴巴跑了。
因为那些尸体还没有腐烂完全，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苏筱跟荀子卿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深深的忌惮。
这不对。
这不是山匪干的。
“这个事情你怎么看？”荀子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一抹空洞了。
苏筱跟荀子卿其实都已经猜到了最可怕的一个结果，但是他不敢说出来。
苏筱将这些尸体重新掩埋，说道：“天下兴亡，百姓无辜。”
“他们何其无辜？”荀子卿愤愤不平的说道：“山县的百姓，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应该是大部分吧。”苏筱回答：“应该也有侥幸逃出去的。”
柳姨娘没听懂，就问宋氏：“夫人，他们在说什么呢？”
宋氏手里的佛串快速的捻动着，念了一篇往生经之后，才开口回答：“山县的百姓，并没有出去逃难，而是都死在了山县里面。是被人杀死的！”
“谁杀死的？为什么啊？”柳姨娘更不解了。
“山县县令。”宋氏叹息一声，解释说道：“一个县如果有太多的流民离开，这个县令当年的政绩就是严重不合格。极其严重的还会革职重办。山县的百姓本来就少，如果再都跑出去了，岂不是更证实，山县县令是个草包？”
“尤其是他其他政绩平平，年底吏部审核，极有可能评一个下下。那样的话，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所以，他就把人给杀了？”柳姨娘震惊的几乎失语：“可是这些百姓，多么无辜啊？”
“一个被打发到山县当县令的人，要么是给某个大人物当了挡箭牌，要么是背后没有靠山。只要他还想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他就必须不能拿下下的评级。”苏筱走了过来，说道：“山县也属于肃州管理。长公主那个尿性，你觉得她会在乎山县百姓的死活吗？只要山县县令上供给她足够的钱财，哪怕整个山县死绝了，她都不会在乎的。”
大姐苏灵给苏筱和荀子卿打了一盆水，让他们洗干净手。
苏筱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道：“原以为山县这边没人会太平一点，现在看来，未必太平。大家都警醒着点。林归云——”
林归云站了起来：“公子请吩咐。”
“去前面探查一下情况，速去速回，安全第一。”苏筱叮嘱：“遇到不懂的，不要乱动，马上回来！”
“是，公子！”林归云解下一匹马，爬上马背就冲了出去。
荀子卿站在苏筱的身边，问道：“你猜测这个山县，有什么？”
“多好的练兵地啊！”苏筱回答：“谁都不会发现。盂县和丰县锻造兵器甲胄，山县练兵，这正好是一条线。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位长公主了。”
“你有什么想法？”荀子卿问道：“还要继续薅羊毛？”
苏筱摇摇头：“过犹不及。西北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实力的人，暂时震慑，牵制住其他的势力。我们该去薅别人的羊毛了！只要长公主的队伍别惹到我，我们就当不知道。要头疼那也该是大豫朝的朝廷头疼，关我们什么事儿？”
荀子卿轻笑：“好。”
一会儿之后，林归云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公子，前方一百里内，无人烟，无河流，无树，无草，无生命。”林归云回答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赤地千里啊！”荀子卿叹息一声，说道：“走吧！”
马车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原以为这一路应该会很平顺，然而越怕出麻烦，就一定会出麻烦。
马车行驶进山县境内的一个废弃城镇的时候，就出了点麻烦。
“停！”苏筱突然抬手，止住了身后的马车。
“出什么事儿了？”荀子卿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的平地上，突然猛然跳出了一群蒙面人。
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尖刀，几个走位，就将苏筱等人包围在了中间。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蒙面人狞笑一声，说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来了山县，就别想着离开了！一起上，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