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错觉 方听询再次对他产生了爱意。……
方听询能感觉到, 陆知回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平静下来。
这几天，陆知回的头疼出现了好几次, 每次带给他的痛苦都是肉眼可见的，但还好这些痛苦不会过夜。
陆知回至少能睡个好觉。
虽然这种好睡眠来得有些晚。
当怀里的人睡踏实后，方听询才闭上眼，他现在已经困得开始头晕了。
眼睛一闭，他感觉自己得睡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解。
其实不应该这么困的，平时这个点，方听询虽说也是躺在床上，但困意不会这么快来临。
可他抱着陆知回，这人身上有股沐浴露的味道，这种气味不停朝他散发出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让他比以往困得更早，也比以前更容易入睡。
这一夜都是无梦，方听询就连醒都没醒一下。
踏实和安心将他围绕，这种感受，带着他短暂地回到了四年前。
当他迷迷糊糊地被动静弄醒时, 那种安心感依旧存在。
弄醒他的，是怀中的陆知回, 这人动了动，似乎是醒了。
方听询叫了声“知回”，又在这人脖子后亲了亲, 说道：“再睡一会儿，闹钟都还没响，我好困。”
“那你先睡……刘定淮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我去找他一下，”陆知回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去一下, 等会儿就回来。”
刘定淮？陆知回要去哪里？
方听询没有放开怀里的人，而是睁开眼，当他适应黑暗，能模糊地看见周围的环境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四年前。
“怎么了？”陆知回轻声问他，“不想让我走？”
方听询立马放开手：“没有，你去吧。”
身边人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看样子陆知回是想凑上来，具体是想凑上来干些什么，方听询就不知道了。
因为陆知回没能干成。
方听询往后挪了点，让开了。
只剩下陆知回愣在那里，这人过了几秒后坐起来，抬手捂住方听询的眼睛，打开床头灯：“你闭上眼，我换件衣服，等会儿就关灯。”
“我又不会偷看，没必要捂住我的眼睛。”方听询眨了眨眼，眼部感受到了陆知回手掌心的暖意。
他能从指缝中看见外面暖黄色的灯，这种颜色的灯其实不会刺眼，但这个灯也确实太近了些。
“想多了，我是怕灯突然亮起来刺到你的眼睛，我现在要拿开了，”陆知回慢慢拿开手，“怎么样，会觉得刺眼吗？”
当手掌心离开眼部，那股温热也跟着一起消失，方听询看向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道：“不会。”
“嗯，那你接着睡，我等会儿就回来，”陆知回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还早，都还没到午饭点，你可以多睡会儿。”
“行，”方听询摆摆手，闭上眼说，“去吧。”
陆知回“嗯”了声，下一秒，方听询听见了从袋子里拿东西的声音，这人大概是在换衣服，接着就是穿鞋的声音。
门被打开，陆知回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他的动静很小，关门也是轻轻的。
不困是不可能的，但方听询现在无法再睡着。
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和陆知回和好的错觉。
这种感觉甚至会导致他犯错。
比如刚才那个半睡半醒里无意识落在脖子后的吻。
他抬手捏了捏耳朵上的飞鸟耳钉，内心也变得有些乱。
现在的陆知回，是一个不太一样的陆知回。
在有些时候，方听询都会感觉自己刚认识他没多久，有时候还能从某些地方发现这个人的闪光点。
毫无疑问地，在这次相处中。
方听询再次对他产生了爱意。
越想越头疼，方听询干脆闭上眼，睡不着就睡不着吧，闭着眼休息也行。
可他盯着床头的暖光灯看太久，闭上眼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眼前有光亮。
方听询重重呼出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起来，”陆知回盯着那个在床上躺成一坨的刘定淮，“你给我发消息到底什么事，我过来了你又不说，往床上一躺就要睡，你给我起来。”
“哎哟这大早上的怎么这么大火气啊——”刘定淮用被子捂住脑袋，躺在那里就是一坨。
因为房间里的灯全被陆知回打开了，现在的房间……亮堂得不行。
见刘定淮还是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陆知回干脆拉开了窗帘。
“说话，”陆知回“啧”了声，“到底什么事。”
“大哥，我就是早上刚睁眼的时候给你发消息，给你说我今天要走了，你有空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刘定淮在被窝里动了动，“谁知道你来得这么早啊，我都还没睡明白啊，你不是住在方听询家吗，你他妈坐火箭来的啊！”
刘定淮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了。
他顶着一个鸡窝头，一双眼睛压根就没睁开。
这人满脸都写着：没睡醒。
刘定淮呈“大”字形躺在那儿：“我昨天熬夜收拾行李来着，真的没睡好……”
“是啊。”陆知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是什么？”刘定淮瞥眼看向他，“你看出来我是真的没睡好了？”
“不是，我在回答你之前的话，是啊，我是坐火箭来的，”陆知回说，“我在酒店住，离你这么近，肯定收到消息马上就来了。”
听见这句话，刘定淮立马坐了起来，他搓了搓头发，突然来了兴致：“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住了，让我想想啊，你被方听询赶出来了！我真是厉害啊，一猜就中。”
陆知回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错，大错特错。”
“那是？”刘定淮问。
“方听询也在酒店住，他还在睡。”陆知回笑着答道。
刘定淮先是揉了揉眼睛，接着掏了掏耳朵，说了句“我操”又重新躺下：“这世界真是疯了。”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陆知回坐到床边，往他枕头上拍了一巴掌，“赶紧说有什么事，说完我还得回去呢，他不抱着我睡不着。”
“疯了啊……这该死的疯世界，”刘定淮用双手在脸上搓了搓，“我是想问你，回去后该怎么给你家里人说，咱俩怎么说也得聊一下，串个口供是不是，要不然到时候说岔了，那得多尴尬。”
确实是这样。
陆知回想了想，问他：“你准备怎么说？”
“说你在这边发现了商机，”刘定淮的眼神变得麻木，“说你准备在江城创业。”
“还有呢？”陆知回说，“就想到这一个？”
“还有一个，就说你被江城的景色迷住了，决定再玩一段时间，”刘定淮说，“我就说我待不住了，要回家。”
“那你这还不如第一个，”陆知回说，“做什么生意，你帮我想了没？”
“那肯定考虑了，”说到这个，刘定淮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就在Memory旁边，那家店门面挺大的，还有个后院，前两天贴了个门面转让的通知，我就说你看上那家门店了，要接手租下来。”
刘定淮说的这个，陆知回倒是没注意到。
仔细想想，他每次去那个地方，都是直接进了Memory的门，旁边有些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关注过。
更别说看见什么门面出租的通知了。
“门面多少钱一个月，你问过没？”陆知回问他，“那边地段还行，门面能买吗？”
刘定淮点点头，说道：“行，那我就给你家里说，你买了个门面。”
“你说，那门面能拿来干什么，”陆知回想了想，说道，“租给别人还是自己开店？”
“我就说你开店好了，开家咖啡店，反正那门面大，一半拿来做咖啡，另一半就做成便利店，后面不还有个小院儿吗，位置大着呢。”
“咖啡店好啊，不卖果汁饮料什么的，免得和方听询抢生意，”陆知回对刘定淮这个想法感到十分满意，“嗯，就这么办，开便利店也好，Memory附近的便利店还得过个马路走几步，要是就开在Memory旁边，那方听询买烟就不用走那么多路了，直接找我就行。”
“大哥，你还真的幻想起来了啊，我这都是骗你家里的，咱俩串个口供得了呗，”刘定淮瞥了他一眼，“你倒好，给自己想爽了，直接就想到未来了，你这未来里还有方听询啊，怎么没我啊。”
陆知回“啧”了声：“你不是要回洪城吗，再说了，我脑子不好，多幻想进去一个人就容易脑容量不足，我会头疼。”
刘定淮听完这话就下了床，他走到浴室开始洗漱，刷牙的时候又走出来问陆知回：“那就这么说好了啊，你别又给自己加戏，你这个想象背景已经够可以了。”
“谁给你说我想象了，”陆知回走到门口打开门，“我等会儿就去隔壁店看看，要是真行，就买下来开店，就这样，走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洪城了给我说一声。”
门“啪”一下子被关上，现在的陆知回心情好得不得了。
心情好，是因为他要留在江城。
是因为他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是因为，他马上就能看见方听询。
陆知回先是找前台多要了一张房卡，毕竟方听询还在睡着，敲门把他吵醒也不好，另一方面，是刘定淮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这人反复问陆知回，是不是真的要开店，是不是疯了啊在江城开店，考虑好了吗，你有经验吗，这就是年轻人的创业吗，说干就干！
陆知回看着这一大串的消息，回复了一个：嗯，干。
接着，把手机调成静音，用房卡打开门。
进门后的下一秒，他和方听询对上视线。
方听询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回来了啊，我有点睡不着，在帮你收拾行李。”
第52章 试试 我能追你吗？
方听询早就换好衣服, 也洗漱完毕了。
他反正睡不着，起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还不如帮忙收好行李，早点回去。
陆知回的行李不多，里面甚至还有几件是方听询的衣服，这次也算是把衣服还回来了。
这么点行李……也能看得出来，这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来江城长待。
但这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就和四年前方听询刚认识陆知回时那样，他的行李也是那么一点，少到就像是突然离家时顺手拿的。
“我行李不多，自己收拾就行，”陆知回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叠了两下放进行李箱，“怎么会睡不着，是饿了吗？”
“没有，就是睡不着而已，没有什么原因, ”方听询拔下床头的充电器，放进行李箱, “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没有了，”陆知回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回到床边扯起被子抖了抖, 确定地说了句，“嗯，真的没了。”
一个小行李箱加一小袋东西, 这就是陆知回这次江城之旅带的所有了。
这些东西，也就比他四年前那次少一点。
“你和刘定淮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方听询说, “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们就走吧。”
“好。”陆知回点头道。
他和刘定淮确实没什么事再说了，但他一开门走出去还是看见了刘定淮。
这人十分猥琐地扒着门边，顶着依旧鸡窝头的脑袋盯着他们。
“要走了啊。”刘定淮说。
“对，”方听询往刘定淮那边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陆知回的。”
“那肯定啊，你要负责的，”刘定淮继续说，“还有，你多让着他一点，他脾气不好跟少爷似的，你别和他生气。”
方听询“嗯”了声：“不会和他生气的，你放心。”
“那你们走吧，他要是哪天想回去了，你就给我发消息，”刘定淮冲着陆知回摆摆手，又说，“玩得开心啊兄弟。”
“嗯。”陆知回也挥挥手，和方听询一起转身离开。
陆知回先去退了房，方听询在停车场等着。
他坐在车上，刚点上一支烟，陆知回就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车后也不说话，就是一直看着方听询笑。
方听询问他：“你在笑什么？”
陆知回说：“高兴的。”
“是吗。”方听询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笑起来，就很想跟着一起乐一下。
陆知回说：“是啊。”
后备厢放着行李，身边坐着陆知回，下一站是回家。
这一切，像极了四年前。
方听询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重蹈覆辙。
但他又看见了陆知回的变化。
可要是记忆重回……陆知回会不会再次变成那样。
手中的烟快要燃尽，方听询的右手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他说：“你真的变了好多。”
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热风直往车窗里灌，但车里的烟味还没散尽，方听询准备等一等再关窗。
“我以前到底什么样，你怎么会这么说。”陆知回眯起眼看向窗外的阳光。
“不太懂事，总爱找事，”方听询说，“感觉还没长大。”
陆知回沉默了一会儿，嘀咕一句：“怎么可能。”
方听询没反驳。
看看，现在的陆知回甚至都没办法理解以前的自己。
“今天还真是够热的，”陆知回大概是想跳过这个话题，“江城的热和别的城市还不一样，江城的这种热，挺让人喘不上气的。”
喘不上气倒不至于，对方听询来说，确实不至于。
他早就习惯了，毕竟他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但天气热是真的，窗户才开了这么一会儿，方听询的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今天的气温有些高，现在才是炎热刚刚开始的时候，但还好，这种热在不久后就会消停一阵。
“珍惜吧，天气预报说，再有一周，就要迎来半个月的雨，”车内的烟味散干净了，车窗被关上，空调凉风在此刻变得明显，方听询说，“主汛期的雨是最多的，你如果要骑摩托车，记得看好天气预报，不要乱跑。”
“知道了，你这说话语气，弄得和我爹似的，”陆知回说完又顿了顿，“不过我爹也不管我这些。”
方听询问：“那你爹管你什么？”
“那你可算是问对了，”陆知回偏头看向他，“今早刘定淮叫我就是说这个事，他说，我家里从前几天就在催我回去了，想让我回去继承家业。”
方听询愣了愣：“什么家业？”
这不对劲啊，他穷成那样，还有家业可以继承的吗？
“接管我爸的公司，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他非得让我跟着他一起去接触那些人，干什么都要把我带上，最后还想让我结婚，”陆知回叹出一口气，“不过，他们逼得也没那么厉害，刘定淮说，是因为我四年前被逼急了，直接跑了。”
“那你很叛逆啊，”方听询没问他跑去了哪里，因为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所以他们不敢再逼着你，怕你又跑？”
“那就不知道了，刘定淮说，我小时候就被管着，管我学习，管我交朋友，还管我每天的作息，”陆知回烦躁地往后靠，闭上眼继续道，“他们现在就管我谈恋爱了没，管我结婚，让我继承家业，刘定淮说，我的态度很坚决，说不干就是不干。”
“知道了。”方听询笑着说。
这人像是对他这种说法不满意，上赶着要表忠心，陆知回坐直了身子，又说道：“我真的不结婚也不谈恋爱，认识认识吃个饭什么的更不可能，我问过刘定淮，他说我一次都没去过！”
“知道了。”方听询还是这一句。
“真的，你不信就问刘定淮，我记不住事，他记得清楚，”陆知回说完就要拿出手机，“他现在应该还没走，我给他打个电话。”
车缓缓停了下来，方听询这次换了一句话说。
他说：“陆知回，下车。”
这句话出现得太突然，陆知回手上一抖，戳上通话界面，给刘定淮拨了个电话过去。
和他想的一样，刘定淮现在闲得很，电话直接是秒接。
这人在电话那头“喂”了几声，陆知回压根就没听见，他现在只关心方听询为什么突然赶他下车。
“是我解释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不是说了，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相亲，什么都没有，”陆知回松开安全带，往方听询那边凑了凑，“相信我。”
挺有趣的，以前这种时候，只有方听询给他解释的命，他们现在竟然还会调换身份。
没想到，陆知回还会解释。
很有意思的场景，方听询想要再多看一看这样的陆知回。
“我要怎么相信你，”方听询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你要证明给我看吗。”
“证明？”陆知回问，“什么样的证明？”
“那谁知道，”方听询说，“下车吧。”
“等等，”陆知回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你吃醋了是不是，你别生气啊，你要是实在不信，我等会儿就给你好好解释一下，我把刘定淮叫来，我们三个坐在一起慢慢聊，但你别赶我下车。”
陆知回脸上带着焦急，握着方听询的那只手越握越紧。
“有点疼，”方听询晃了晃手，“你能不能轻一点？”
“没控制住……”陆知回的话都还没说完。
他手里那个手机发出了巨大的一声“我操”，刘定淮的声音从手机里冲了出来：“陆知回你真是够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听你们谈恋爱的吗！挂了我操！”
电话被挂断，车内一瞬间陷入安静。
方听询看了他一眼，解开安全带说道：“逗你的，我没有不相信你，你看看外面。”
陆知回偏头往窗外看，身侧响起轻敲车窗的声音，方听询说：“我们到小区门口了，先下车去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再回去，所以现在，下车，我们一起下车。”
“你原谅我了，”陆知回把脑袋抵在方听询胸口，“你不生气了，是不是。”
“没什么好生气的，陆知回，”方听询把他脑袋扒拉了两下，没有丝毫挪动，“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什么，起来了，去吃饭。”
“我不信，”陆知回说，“你就是我男朋友。”
“真不是，”方听询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往上抬，“先别闹了，下车。”
陆知回终于抬起头，他放开方听询的手，沉默着下了车。
就连吃饭时，这人都没怎么说话。
但他的行为倒是没怎么变。
陆知回还是一直给方听询夹菜，给他倒水喝，快吃完的时候，还递了一张卫生纸过去。
“想什么呢，闷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方听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出来我听听。”
“我想追你，”陆知回说，“我能追你吗？”
稀奇。
四年前，是方听询主动的，四年后，竟然成了陆知回。
方听询突然想到，哥说过，让他不要再难过，不管是单恋还是恋爱，都不要难过。
当时的方听询还说，爱情就是个牵动情绪的东西，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现在，他也是这样觉得。
因为，他想答应陆知回。
方听询喝完杯子里的水，拿过陆知回手边的空杯，给他倒上一杯。
这杯水被放到陆知回手边，方听询望着他，笑着说道：“那你试试看。”
第53章 很忙 哥最近有些反常
这句话对陆知回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鼓励。
从那天开始, 他就和开屏的孔雀一样，时时刻刻都想在方听询眼前晃悠。
侧卧硬是没派上用场, 因为这人一到晚上就说头疼。
方听询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反正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没办法，他只能让陆知回每天都和自己一起睡，老实点就行，别的……他也管不了。
在店里的时候，陆知回就会坐在吧台前琢磨那把吉他。
在第五天的时候，陆知回站到了小舞台上。
方听询让他过两天再说，头上的伤都还没拆线，等以后拆线了再开始演出，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你是不是嫌我头上包着纱布丢人啊？”陆知回当时是这样问的。
“怎么可能，”方听询说，“没有的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陆知回说，“你好好看我演出就行。”
那天的Memory生意很好，姚起秋和哥刚好也来了, 方听询忙好后，给这俩人一人弄了杯果汁, 接着就站在那里看向小舞台。
“他想起来了？”姚起秋喝了口果汁，也跟着看过去，“你别说, 他站在台上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方聆间也跟着问了一句：“真的？他想起来了吗？”
音乐声响起，接着，小舞台上响起吉他声。
陆知回跟着音乐一起唱着, 方听询看着这一幕，有种时空正在逐渐错乱，时间拼命倒转的错觉。
“没想起来, ”方听询说，“他就是练了几天，很快就学会了，毕竟他是失忆，只是忘了自己会弹吉他，又不是忘了吉他该怎么弹。”
姚起秋点了点头：“弹得挺好的，和以前一样，恭喜你啊，店里招人的事也省了。”
“恭喜。”方聆间也端起果汁慢慢喝了口，重新放回台面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杯子还差一点就要掉下去。
哥的脸色都变了，他抿紧唇，像是在担心。
还好姚起秋速度快，马上就把杯子扶正重新放好。
做完这些，他对方聆间说：“哥，没事，杯子没摔。”
“谢谢。”方聆间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
“我这里杯子多着呢，”方听询见哥这样，连忙也多说了几句，“摔不摔的都无所谓，我有时候也摔杯子，没事啊，你没受伤就行。”
姚起秋皱眉看向方听询，冲他说了句：“你出来，到门口来一下。”
方听询看了眼店里，又抬手朝陆知回挥了挥，比画两下，意思是：看着点店里。
接着，他对方聆间说：“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别乱走。”
方聆间像是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个“嗯”。
走到门口的时候，姚起秋先是对方听询叹了口气，他伸手勾了两下：“给支烟。”
“你不是不怎么抽烟吗，”方听询拿出烟盒递过去，收回手时又抽出一支叼进嘴里，他现在说话都变得听不太清，“什么事，还非要出来说。”
方听询递给他打火机，姚起秋接过后点燃嘴里的烟，抽上一口说道：“我前两天有空，去找过哥，我说要带他去做康复和心理咨询，你反正也没什么空，我陪着去是一样的。”
听这语气，姚起秋是在怪他。
方听询上次去找哥的时候，还说了要和姚起秋一起陪他去医院，结果这件事越拖越久。
中途方听询确实问过哥，要不要去医院，但当时哥拒绝了。
哥说没空，挺忙的，他也就没再执着。
结果把这件事最放在心上的，还是姚起秋。
“明天就去，”方听询解释道，“我最近确实有点忙，上次我也问过哥，他说他没空。”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歹去家里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吧，”姚起秋语气不冷不热的，但能听出来，他对方听询有意见，他把打火机递过去，又说道，“他就是不想去，根本不是什么在忙。”
方听询看着他没说话，接过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后，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抽上一口烟。
被吐出的烟缓缓升空，方听询依旧是一声不吭。
姚起秋也懒得管方听询现在是什么态度，他干脆继续往后说着：“那天我去找哥，他还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反正白天也没见到人。我就说是啊，你最近店里事多。”
“嗯，然后呢。”方听询问。
“然后？然后我就给哥说，让方听询忙他的去，我不忙啊，我有时间，”姚起秋猛抽了一口烟，“那天，我愣是陪着哥耗了一下午，结果他还是说什么都不肯去，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方听询，他这样不行！”
方听询当然知道这样不行。
但哥一直对这些事情很抵触，方听询甚至还怀疑过，哥会不会有一些心理问题。
可从日常的相处来看，哥好像又很正常，有些时候甚至都比他的生活状态还要更积极。
对于姚起秋突来的脾气，方听询表示理解。
这人也是为了哥好。
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希望方聆间能变得更好。
身为朋友，姚起秋也确实做得够可以了。
方听询才是那个最不称职的人。
“我等会儿再和他聊聊看，”方听询弹了一下烟灰，抽上最后一口，熄灭烟头后又说，“你这么生气，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确实有，”姚起秋跟着一起熄灭烟头，随后又往身后的店里看了一眼，但店门没那么透明，店里也没那么明亮，他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哥的状态不是很好。”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听询问。
“哥最近有些反常，他有时候会自己闷在那里不说话，常常走神，情绪也不是很高，”姚起秋说，“哥以前也这样，但……没最近这么频繁。”
方听询看着他，把这段时间关于哥的记忆全部想了一遍，他发现哥确实有这样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问过哥。
他问哥，你在想什么？
哥每次都是愣一下，最后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没想。
“刚才在店里也是，他差点摔了杯子，”姚起秋说，“你没感觉到吗，他在害怕。”
“我又不会说他……他在怕什么。”方听询又想抽支烟，他刚拿出烟盒，姚起秋再次开了口。
“那就不知道了，”姚起秋说，“你歇歇，行不行，你陪陪哥，行吗？”
“知道了，我会的，”方听询又把烟盒装回去，“进去吧。”
时间慢慢往前走，Memory也变得更忙，他只能抽空和哥聊聊去医院的事，姚起秋在边上听着也不吭声，哥除了拒绝就是不回答。
这个晚上，姚起秋没再给过方听询好脸色。
方听询和哥的聊天也无果。
说到最后，方听询干脆说了句：“不早了，你和姚起秋先回去吧，我明天去你家里找你。”
“来吃午饭？”方聆间这次的回答终于不是拒绝了。
“对，”方听询说，“我和陆知回一起。”
方聆间笑了起来，他说：“那太好了。”
在他和姚起秋走之前，哥冲方听询招了招手。
方听询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愿望，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方聆间说完冲方听询笑笑，“我好久没听过那首歌了。”
方聆间说完，看向小舞台上的陆知回。
不用问是哪首歌，方听询心里明白的。
哥想听的，是四年前那首歌。
小舞台上有陆知回，有姚起秋，还有徐因和杜序。
换作是以前，想凑齐人会很难，毕竟陆知回不在。
但要是现在，这件事就会好办很多。
只不过……
算了，先答应哥才是最重要的。
方听询点头答应，他说：“到时候叫你过来。”
他看着姚起秋带哥走出Memory的店门，随后拿起手机扒拉两下，他在心里准备着措辞，想着到底该怎么给徐因和杜序开这个口。
四年前，陆知回离开后，徐因和杜序偶尔还是会来店里，后来他们也变得越来越忙，最主要的还是这两个人都各自组成了家庭，能来Memory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后面，就直接没再来过。
不过还好，他们和方听询的联系没断，就是……可能没以前那么熟了。
突然提出让他们来Memory帮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还是指定曲目。
要不发点工资？
但以他们之前的关系……发工资又好像很公事公办。
要是请他们吃顿饭呢？这个好像行。
但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方听询还在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开这个口时，店里的吉他声停了下来。
他抬头往小舞台望去，陆知回正在往他这边走。
这人没在吧台前坐着，而是进了台吧。
他站到方听询身边，又把下巴搁到方听询肩膀上，随后用撒娇的语气说：“我在台上站了好久，你要不要夸夸我？”
“你才三岁半吗……”说是这么说，方听询还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夸道，“你好棒，好好干，方老板到时候给你发工资。”
“那你要多给我发一点，”陆知回偏头在方听询脖子上亲了亲，“等工资高起来，我就可以包养你了。”
四年前，陆知回也说过这种话。
方听询记得清清楚楚。
“你最近记起什么了吗？”方听询试探着问。
问到这个，陆知回心里又开始发慌了，就在这时，方听询手机响了声，他干脆岔开话题指着方听询的手机说：“有人给你发消息。”
方听询扒拉两下屏幕，确实是收到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是姚起秋。
姚起秋说：哥给我说了，联系徐因和杜序的事情交给我，我知道你不好开口，我来说。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方听询回复他：谢谢。
姚起秋回得很快：别谢了，越快越好，你也让陆知回赶紧练，再过几天就要下雨了，你知道的，下雨天的时候，哥不爱出门。
方听询回复：好。
第54章 氛围 诶小方，叫一声陆老板听听。……
吧台灯光虽说没那么亮, 但手机屏幕还是挺亮的。
方听询和姚起秋的聊天记录就摆在那里，陆知回不想看见都不行。
他用下巴在方听询肩膀上蹭了蹭, 问道：“让我赶紧练什么？”
“让你练一首歌，到时候会有人和你一起演出，”方听询说，“谱子就在家里，等会儿下班回去后，我把谱子找出来，拿给你。”
“行，”陆知回抬起下巴，站直身子后走出吧台，他说，“我也有件事要给你说。”
方听询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你隔壁那个店铺卖出去了，”陆知回往前凑了凑，用手捂住嘴, 说话声并不小，毕竟他得确保在音乐声中, 方听询还是能听见他说的话，“消息保真，你相信我。”
说到这个, 方听询也来了兴趣：“是吗，那你知不知道隔壁准备开什么店？”
“咖啡店，”陆知回说, “那个店挺大的，到时候还会分出一半，用来开便利店。”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方听询想了想，又问，“他准备开二十四小时的？”
“对啊。”陆知回点头。
“哦。”方听询挺愁的，他都开始皱眉了。
边上开个咖啡店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还有个便利店……那就有点事了。
有的便利店会卖那种搭配好的酒水，虽说那种不是很精致，口感和酒吧的也有区别。
但怎么说也是酒。
再说了，旁边那家店铺后面还有一块区域，要是那家店的老板在后院里放几张桌椅，弄成露天小酒吧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陆知回笑着问他。
看着这人笑得这么开心，方听询在心底忍不住感叹。
没压力就是好，在这种情况下，陆知回都还能笑出来。
方听询直说道：“对未来发愁。”
“有什么好愁的，你怕那人和你抢生意？”陆知回说，“你放心吧，那人不会的，他店里不会卖酒，晚上也就卖点关东煮，卖点便当什么的。”
陆知回说得就跟真的一样，搞得就跟那人在他耳边说过似的。
“那就好。”方听询就跟哄他似的，准备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反正和陆知回聊也聊不出什么来，还不如等到时候隔壁真的开业了再说。
但下一秒，陆知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这人把钥匙圈在食指上转了两圈，接着就坐到椅子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支起脑袋，偏着个头望着方听询笑。
陆知回说：“诶小方，叫一声陆老板听听。”
心里还在琢磨事的方听询听见他这么说，立马将视线挪到那把还在转圈的钥匙上。
过了几秒后，方听询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先是看了眼店里的客人，接着就走出吧台拽着陆知回的后衣领，把这人往外带。
不能吧，陆知回在隔壁开店了？
方听询都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离谱。
但是，陆知回真的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隔壁店铺的门。
方听询现在相信了。
但他也觉得，陆知回这件事做得太随意。
隔壁那家店刚贴出转让没多久，陆知回这边就租了过来，什么准备都没做，突然一下子的，说干就干了。
想到这里，方听询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陆知回刚才说的是租门面吗？
“租金多少钱一个月？”方听询试探着问。
陆知回犹豫一下，说道：“买的。”
“买的？买的！”方听询走出店铺，示意陆知回锁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
方听询走得快，他转身就进了Memory，陆知回在后面锁好门再进店的时候，方听询已经回了吧台。
他不明白陆知回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亏本更多，更何况陆知回这件事还决定得这么随意。
房租多少钱，贵不贵已经不是方听询想考虑的事情了。
陆知回能做出这件事，就说明他不缺钱。
方听询现在在乎的是，陆知回没有一点经验就要开店，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咖啡店什么，方听询以前也考虑过日咖夜酒的模式，在这方面还能帮忙出点主意。
但他还要开便利店……这方面，方听询就真的不太了解了。
陆知回现在本来就是一个人在江城，他没朋友又脑子不好，要是开店再亏得一塌糊涂，那就真的完蛋了。
越想越愁，方听询倒了两杯冰水，递给陆知回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一口气喝完。
“我没怎么想，”陆知回站在吧台前，站得特别板正，“也不是，我想了，我想留在江城，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眼前这个人说出的话，听着像极了刚谈恋爱时乱说的甜言蜜语。
上下嘴皮一碰，从不考虑后果。
但陆知回除了碰嘴皮子，还花了钱。
“你知不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Memory也是这段时间才开始慢慢好起来的，”方听询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客人突然抬手喊了他，他只好应了一声，匆匆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我等会儿再来问你。”
说完这句，方听询走出吧台，去了客人那桌。
方听询这一去挺快的，几分钟就回来了，他一走进吧台，就问陆知回：“想好了吗？”
“想好了。”陆知回说。
“那你说说看，”方听询说，“我听着。”
陆知回清了清嗓子，端起手边的水喝下一大口。
这架势，好像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也好，说明这人确实成长了，学会总结了，能够给未来做出规划了。
方听询这边还在给陆知回找理由，他觉得这人是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了，也明白了做事确实不该如此冲动。
结果下一秒，陆知回开口了。
“我要好好干，我明天就开始装修，”陆知回说，“不怕亏本，我有实力。”
得了，陆知回还是不明白。
“你觉不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有些太急，”方听询选择慢慢和他解释，“我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少实力，但你至少先考虑好，一切准备都做好后，再决定这件事。而不是和你现在这样，一开口一闭口的事情，明白吗？”
陆知回说：“知道了。”
他们两个整天都待在一起，方听询知道陆知回每天都在干什么。
这人要是认真琢磨了开店的事，方听询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买了店铺。
他本来还以为，陆知回只是口头知道了，并不是真的明白。
方听询都打算好了，实在不行，他就帮忙多跑跑，最后再手把手去教。
结果这人突然认真起来。
第二天刚起床，陆知回就开始联系装修设计的人，忙完这茬又开始找供货商。
直到他们出了门，都快走到哥家了，这人还是在忙。
但还好，进门后，陆知回终于收起手机了。
来开门的是姚起秋，他和陆知回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在他们进门后，方聆间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果盘，走得很慢。
陆知回看见他这样愣了一下，随后快速上前接过了方聆间手里的果盘，他说：“哥，我来就行。”
“你来了，”方聆间冲他笑笑，“昨天我和起秋去了店里，看见你演出了，弹得很好，唱得也好听。”
“谢谢哥，”陆知回把果盘放到餐桌上，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我没注意到，光在台上待着了，我应该抽空下来陪你坐会儿的。”
“你多忙啊，哥才不需要你陪，有我陪着就行，”姚起秋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方聆间，“哥，你都好久没夸我，你也夸夸我啊，你也夸我弹得好唱得好。”
“你都多久没演出了，”方聆间笑着揉揉姚起秋的头发，“下次吧，等你过几天演出的时候，我当场夸你。”
陆知回没说什么，在边上笑了笑，趁姚起秋和哥进厨房的时候快速拉住了身边的方听询。
他小声问方听询：“你觉不觉得……姚起秋和哥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没觉得。”方听询说。
“是吗。”陆知回还是觉得不对劲。
“姚起秋从小就这样，跟在我和我哥屁股后面，像条哈巴狗似的，”方听询指着走出来的姚起秋，又说，“他就是这样的。”
“什么？”姚起秋皱眉问道，“你俩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他说你是哈巴狗。”陆知回指着方听询说。
姚起秋立马瞪大了眼，看着陆知回说：“放屁，你说的吧！”
这就是被世界误会的感觉吗？
当着哥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去怼姚起秋。
毕竟，他想给哥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只能尴尬地笑笑，试图解释：“真是方听询说的。”
“知回。”方听询在边上喊了他一声。
陆知回偏头看过去，只看见方听询望着他笑，巨温柔地笑。
方听询好久没这么看着他笑了，嘿嘿。
“我说的，”陆知回对方听询嘿嘿笑着，转头又冷脸看向姚起秋，“哈巴狗。”
姚起秋“啧”了声，骂了一句“幼稚”，他说：“我就知道是你。”
解释太累。
陆知回选择不解释。
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就更不想说话了，因为哥做的菜好吃，陆知回只想认真吃饭，什么都不想管。
他听着方听询他们和哥聊天，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哥倒是有点爱答不理的感觉。
不过也是，饭吃得好好的，突然，一个人说要带你去医院做康复，另一个人说要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吃得下去饭就不错了。
但哥的脾气很好，好到过分的那种。
他就是不怎么搭理，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时不时还会给他们三个夹菜。
实在是不想听那些念叨的时候，就会岔开话题问一句：“好不好吃，要喝饮料吗？”
陆知回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而且，他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也坐在这里吃过饭，听过这些耳边的唠叨，接过哥递给他的饮料。
好奇怪的感觉。
但陆知回好喜欢这种感觉。
第55章 私心 我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下听询
吃完这顿饭, 方听询和姚起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俩人站在阳台, 一个抽烟一个惆怅。
陆知回都不知道该怎么加入他们。
他还站在沙发边看着，方聆间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对做菜感兴趣吗？”
不太感兴趣。
但陆知回还是对方聆间说：“感兴趣，怎么了？”
“那你能抽空过来我这里吗，”方聆间指向厨房说，“我教你做菜。”
好突然。
陆知回没想到，哥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
拒绝也不太好，毕竟他刚刚才说自己对这方面感兴趣。
“行，”陆知回说，“那我到时候和方听询一起来。”
方聆间摆摆手，看了眼阳台上站着的那两个人，又对陆知回说：“你一个人来就行，也不用告诉听询和起秋，你偷偷地学, 最后做出好多菜，直接让他们震惊。”
“好, ”陆知回笑着答应，拿出手机加了哥的联系方式，“那他们肯定吓死了。”
陆知回不明白, 哥为什么不让方听询跟着。
不跟着就算了，还不能告诉他们。
但既然是哥说的，那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反正这件事不麻烦, 陆知回最近都在忙活开店的事，本来也挺忙的。
他完全可以找出时间，单独到哥这里来一趟。
方聆间又洗了些水果, 端来给陆知回吃，他俩坐在餐桌那里随便聊了聊，大多是聊方听询小时候的事情。
方聆间说方听询小时候挺乖的，从不让人操心。
又说方听询心思太细了，容易敏感，和他说话不要太冲动，他会受不了。
陆知回默默听着，偶尔会附和一句：“嗯是啊。”
“他是从小懂事惯了，碰上什么事都能忍一忍，忍到最后，就会突然爆发，”方聆间说，“我替他向你道歉，那件事是他做错了，但你知道吗，不管是什么事，都需要沟通，要好好沟通。”
“我没太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知回笑了笑，问道，“哥，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吗？方听询做了什么事？”
“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方听询和姚起秋正在往这边走过来，方聆间站起身，对陆知回说了最后一句，“哥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陆知回不明白哥的意思，但他总觉得，哥有点奇怪。
他想着下次再来问问，反正哥还要教他做菜的。
可他没想到，哥说的教他做菜，还包括教他买菜。
那天上午，方听询都还没睡醒，陆知回起床洗漱完毕后出了门，他先是坐车去医院复查拆线，弄好后又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方听询还能睡好几个小时。
于是，他给哥发了消息。
方聆间回得很快，他发来一个定位，后面还跟着一句：到这里来。
定位是菜市场，那个位置离医院有点距离，但离方聆间的家很近。
陆知回拦了辆出租车过去，下车的时候，他看见哥就站在菜市场门口。
哥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露出笑，接着就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站在那里等我就行！”陆知回冲哥喊着，“哥，太阳大，你进去等我！”
哥停下步子，却没往回走，依旧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陆知回想着，怪不得方听询这么温柔。
原来他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陆知回小跑两步，到了哥边上就说道：“走吧，太阳太晒了。”
“好，”方聆间说，“你今天拆线了？听询陪你去的吗？”
“没啊，他还在睡觉呢，昨天晚上下班晚了点，有个客人待得久，”陆知回笑了笑，“拆线这种小事就不用叫他了，让他多休息休息更好。”
菜市场里的人很多，两边都是摊位，他们每走过一个，就能听见摊贩的吆喝声。
其实，陆知回没来过菜市场。
家里做饭什么的用不着他操心，只要一回家就肯定有饭吃。
再说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外面吃的。
在外面吃饭更不用操心，只要店还开着，只要你想吃，花了钱都能吃上。
要是真碰上需要他买菜的时候，他也只会选择去超市。
陆知回跟着哥一路往前走，他问方聆间：“我们要买些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方聆间说，“买完菜后，再买点水果。”
陆知回认为，方聆间只是在和他客气，于是，他挑了一些方听询爱吃的菜。
哥看见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买了一些陆知回喜欢吃的菜。
他从没提起自己喜欢吃什么菜，也不清楚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了吗，买点你喜欢吃的，”方聆间说，“放心吧，听询喜欢吃的我已经买过了，现在是你要学做菜，先挑你感兴趣的来。”
陆知回大概还是有些放不开，他拿的菜依旧不多，出钱时也会抢在哥前面。
“你不用这样，”方聆间说，“我不需要你出钱，也不需要你多客气，你只需要记住我教你的，怎么挑菜怎么选肉就行。”
方聆间都这么说了，陆知回要是还继续客气下去，那就真的没必要了。
菜买完了，接下来是买水果。
可哥就连买水果都是拿的他喜欢吃的，这应该……不是巧合。
犹豫一会儿后，他问方聆间：“哥，我们以前是经常会见到吗？”
“嗯，以前你也叫我‘哥’，”方聆间往菜市场门口看了眼，接着又看向他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准备午饭。”
“真不用，”陆知回都有些不好意思，“买太多了，都够吃好几天的了。”
方聆间往出口处抬抬下巴，慢慢往那边走：“怎么，你想今天学完，明天就不来了？”
陆知回刚准备解释，方聆间又开了口。
“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方聆间眼中似乎带着遗憾，“我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下听询，他平时确实太忙了，经常会吃不上饭，就算吃上了，也早就过了饭点。”
“这个我知道，毕竟Memory没有员工，整个店只有他一个人在忙，但我有盯着他吃饭，这点你可以放心，”陆知回顿了顿，又说，“我还在他边上买了店铺，准备开咖啡店和便利店，我会在店里招员工，其他时间，都会用来陪方听询。”
听见这句，方聆间停下了。
他问陆知回：“你和听询……和好了？”
“和好？”陆知回疑惑道。
“看来听询还没给你说，那我也不多说了，”方聆间带着他一起走出菜市场，走进烈日下，“我只能告诉你，你以前和他是在一起过的。”
“真的？”陆知回瞬间来了劲，“真的啊哥，我和他真的在一起过？”
“真的，”方聆间说，“还是很爱彼此的那种。”
这句话简直是给了陆知回莫大的自信。
这一路他都开心。
方聆间说了好几次，让陆知回把水果和菜分一点给他提。
买得太多，提着也重。
陆知回就是不干，他提着那几大袋东西做出举重的动作：“不重，一点都不重。”
这种好心情根本就不会停下，一直到他跟着哥回到家，站到厨房开始做饭后，陆知回的脸上还是挂着笑。
择菜笑，洗菜笑，切肉笑，切配料还是笑。
方聆间在边上看了他半天，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在高兴什么，做菜有这么开心吗。”
“我想到你说的那句，我和方听询在一起过，哎哟好开心，”陆知回说到这里笑得更灿烂了，“我想想就高兴。”
方聆间“哦”了声，随后淘好米放好水，让陆知回看了眼：“放这么多水就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哥。”也不知道陆知回要笑多久，反正从目前看来，这人没有要收起笑的意思。
估计是方聆间看他这样子觉得好玩，把饭煮上后，方聆间说道：“我要是告诉你另一件事，你会不会变得更高兴？”
陆知回刚把切好的配菜用盘子装上，听见哥这么说，他手里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快，这人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
“听询打耳骨钉是因为你说好看，他才打的，”方聆间说，“为你打的。”
心里莫名有些发闷，心口像是被打上一颗钉子。
这是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并不高兴。
“还有一件事，”方聆间戳了戳自己的右腰，“你这里的文身，是为听询纹的。”
这是他没想到的事。
打耳洞和文身都不是小事，要是感情没那么深，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怪不得他每次试探方听询，这人也没什么厌恶情绪。
有没有可能……方听询其实还喜欢他。
“方听询从没对我提起过这些事，”陆知回问方聆间，“哥，那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吗？”
“这件事，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那天你们闹得不太愉快，后来你走了，就没再回来，”方聆间说，“其实我一直认为，记忆这种事情，忘了也没关系，因为你只是忘记，而不是把情感给磨灭了。”
“哥，你说……方听询现在还会喜欢我吗？”知道这些事后，陆知回最在意的反而是这个问题。
“不知道，”方聆间笑着对他说，“但他要是能继续喜欢你，我会更放心的，毕竟，我相信你。”
陆知回问道：“为什么相信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开心，而且你让他更像自己，”方聆间说，“你知道吗，他和你在一起后，都学会骂人了，就连性格也跟着一起改变，不再是那种一忍再忍的性子。”
“这算什么好事……”陆知回犹豫一下，说道，“我现在不怎么骂人了，很少，真的。”
“这不重要，”方聆间拿出手机给方听询和姚起秋发了消息，让他们中午过来吃午饭，接着又抬起视线对陆知回说，“重要的是，如果听询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会很放心。”
第56章 不怕 现在的方听询决定去找陆知回。……
陆知回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哥会这么相信他。
但他现在, 很希望方听询能够再次选择他。
在方听询和姚起秋到这里之前，哥教陆知回炒了几道菜, 比较难做的菜是哥自己动的手，陆知回在边上看着学。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道菜有点辣，还是因为方聆间有些感冒。
他偶尔会咳嗽两声，看着还挺难受的。
陆知回问了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方聆间也只是摇摇头，说：“没有。”
掐着时间，方听询他们也快来了，陆知回一直在哥边上打转，手机倒是收到过几条消息，但他没顾得上去看。
现在拿出手机一看，全是方听询发来的消息。
哥凑在边上看了眼，说道：“你就给他说，你在我家里，是在回去路上碰到我的, 你看我提的东西多，就帮忙拿回来了。”
“这不是骗他吗, ”陆知回看着屏幕，打出方聆间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是你让我骗的, 可不是我说的。”
“知道了，”方聆间笑着对他说，“你今天那几道菜做得不错, 等会儿也别说是你做的，他们绝对吃不出来。”
陆知回虽然是一步步按照哥说的在做，但这也夸得有点太过了。
毕竟, 他吃过方聆间做的菜。
那是真的很好吃。
后来，方听询他们来了。
姚起秋是第一个进门的，这人进门后看见陆知回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前走。
他横在陆知回和方聆间中间，像堵墙。
接着走进门的是方听询。
陆知回首先看见的是方听询右耳上的耳骨钉，然后就看见他脸上那副略显不爽的表情。
这一瞬间，陆知回脑子里出现了哥给他说的话。
他和方听询在一起过。
和方听询在一起过。
方听询。
在一起。
好的，他现在和方听询在一起！
“你去医院了？拆线了吗，”方听询走到他面前，脸上的表情稍微好了些，“医生怎么说？”
真好，是来自方听询的关心。
陆知回笑着凑上前，低头给他看。
“没事，我好得很。你看，恢复得挺好的。”
方听询垂眼看了看，没敢用手去碰。
他又问陆知回：“你为什么不叫我陪你一起去？你认识路吗你就去。”
“认识啊，出租车认识路，”陆知回抬起头，又往他面前站了一步，就快要和方听询额头互抵，“怎么了，你是在担心我？”
“嗯，”方听询后退一步，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怕你迷路，怕你被骗，怕你吃亏。”
姚起秋从厨房里端着两碗饭走出来，一碗递给哥，一碗自己端着，他坐到方听询对面，招着手让哥快出来。
“你怕这怕那的，陆知回又不是三岁半，他不是都快三十岁了吗，”姚起秋说完还瞥了陆知回一眼，“看着也不傻啊，你别太担心。”
方聆间从厨房走了出来，把手里端着的两碗饭递了一碗给方听询，又往旁边那个空座位上放了一碗，接着用眼神示意陆知回去坐着吃饭。
他坐到姚起秋边上，顺手揉了揉这人的头发：“瞎说什么，知回离三十岁还有好几年呢。”
“就是，”陆知回跟着说道，“再说了，我一点都不好骗。”
对于这个话题，无人在意。
另外三个人，没有一个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的。
就连哥都没有帮他解释。
陆知回都怀疑，这三个人已经默认他容易被骗了。
算了，别人的想法他倒是不在意。
但方听询要是这样觉得，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毕竟，他能看出来，方听询还是挺担心他的。
想到这里，他就想看着方听询笑。
“别傻笑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笑些什么，”方听询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接着又看向方聆间，“我们已经联系好徐因和杜序了，他们明晚就能来Memory，哥，你明晚记得来啊。”
“诶，不是‘我们’啊，是我，”姚起秋用胳膊肘碰了碰方聆间，“哥，你要夸也只能夸我。”
“你什么都得和我抢一抢，幼不幼稚啊姚起秋，你真无聊，”方听询看他一眼，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喂进嘴里，“哥，这道菜好吃，还是那个味道，我都好久没吃过这道菜了。”
方聆间“嗯”了声：“喜欢吃就好，喜欢吃的话，哥下次再做。”
这道菜是陆知回做的。
就和哥说的一样，方听询没吃出来。
但姚起秋好像尝出来了，因为他瞥了陆知回一眼，笑笑没说什么。
吃到一半的时候，哥突然端起水杯喝了好一会儿，身子也在轻微发颤，好像是在忍着咳嗽。
姚起秋就坐在哥边上，很快就发觉了方聆间的不对劲。
他问方聆间：“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方聆间喝了一大口水，摇摇头说：“是吃饭呛到了。”
吃完这顿饭，姚起秋是先离开的，文身店最近很忙，忙得这人看着都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
方听询和陆知回在那里陪哥聊了会儿天，又在哥那里早早地蹭了一个晚饭，陆知回时不时会去厨房看一眼，嘴上是说去帮忙，实则是在偷偷学习。
从哥家里离开后，方听询带着陆知回去了停车场，也是稀奇，今天又没下雨，方听询竟然会选择开车出来。
“这个给你，”这是方听询上车后给他说的第一句话，被递过来的是一张谱子，“明晚就演出了，好好练。”
陆知回接过谱子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
“明天徐因和杜序会提前来，你们一起排练一下，你不用唱歌，姚起秋主唱，”方听询说，“明天也算是人员到齐了，我还宣传了一下，你一定要好好练啊。”
“一定。”陆知回还在看那张谱子，身边的方听询又开口了。
方听询问他：“你以后要出门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
看来，方听询确实是担心他了，陆知回的视线依旧看着谱子，他说：“知道了，下次一定说。”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方听询伸手往那张谱子上弹了一下，“不能再有下次，你要带上我。”
说完这句，方听询系好安全带，将车驶出停车场。
陆知回肯定没办法理解，他早上睡醒时发现自己边上空无一人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先是感到恍惚，估计着陆知回应该是去了厕所，或者是出去买早饭了。
但当他闭上眼，又睡了很短的一觉后，睁眼还是没有看见陆知回。
这个时候，方听询就开始慌了。
他连忙起身在家里走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被他看了一遍，包括那间被锁上的侧卧。
陆知回不见了。
在那一刻，方听询怀疑自己陷入了梦境，他被困在这个有陆知回的梦境里一天又一天，在这个梦里陷得越来越深。
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到跟连续剧似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具体。
紧接着，他看见了那个放在餐桌上的头盔。
方听询走过去，拿起头盔，冰凉的触感传遍整只右手，他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立马拿起手机给陆知回发消息。
就算这是梦，陆知回也不该就这样离开。
这人到底明不明白，突然离开，又不再回来是多么令人无助的一件事。
可陆知回那边无人回应。
方听询没有选择打电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更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哽咽，就和陆知回说的一样，他是矫情，但在这之前，他更多的是害怕。
于是，他出门了。
是梦也好，是什么都好，现在的方听询决定去找陆知回。
开车去。
他不想再和上次那样。
上次是四年，那这次呢，这次是几年？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这次的方听询收到了来自陆知回的回复，他说他在哥家里。
整颗心都落了下去。
他没再回复陆知回，而是先开着车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目的地，也不看任何风景。
方听询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在那些熟悉的道路里找到真实感。
后来，他干脆去找了姚起秋。
这人手里正好拿着谱子，他看见方听询就递了过去，说道：“记得让陆知回好好练。”
“家里有一份。”方听询当时是这么说的。
“四年了，你还收着呢？”姚起秋挺无奈的，“拿着吧，多一份也没事。”
可惜，姚起秋也没让他找回什么真实感。
直到现在，方听询依旧认为自己在梦里。
所以他对陆知回说话很直接，也懒得管陆知回怎么想，他现在就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哪来的精力去管陆知回会想什么。
再有一个红绿灯就要到Memory，陆知回把手里的谱子对折一下，抬头看向前方那个信号灯。
绿灯开始闪烁，当他们从这个路口驶过，绿灯转红，Memory也出现在眼前。
车停稳后，方听询本来是想下车的。
但陆知回却突然喊了他一声：“方听询。”
视线向右看去，陆知回看着他笑了。
接着，他听见陆知回说：“抱抱。”
已经被空调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胳膊感觉到了暖意。
方听询被搂进怀里。
“你别害怕，我只是出门了，还会回家的，”陆知回拍了拍他的背，又在他后脑勺上搓了搓，“不怕不怕，听询是最勇敢的。”
第57章 轰鸣 这次是真的，不是装的。
陆知回嘴里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听着就和哄小屁孩子一样。
真是邪门。
但在此刻, 踏实感回归了，在这个怀抱里, 方听询找到了真实感。
“知道了，”方听询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行了，别总抱着。”
“我还没说完，”陆知回收紧怀抱，又说道，“我最近都在忙开店的事，出门会很早，看你睡得好，我又不忍心叫你起来，毕竟你晚上还要工作的，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去哪里都会给你说, 所以啊，别怕。”
方听询“哦”了声：“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会出门，并且不带我。”
“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没想到，陆知回也会有这种时候。
明明在之前，一直在解释的人是方听询。
“逗你的, 出门之前给我说一声就行，不要发消息，”方听询抽离这个怀抱, 与他对视，“叫醒我，直接告诉我。”
陆知回又要开口，方听询打断他说道：“我每天早上都很困的，放心吧，醒了肯定还能接着睡。”
方听询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好再坚持的。
今晚在Memory，陆知回除了演出就是练习那首歌，这首歌他没听过。
应该是没听过。
但练习的过程出奇的顺，就好像这首歌已经被他弹过无数次。
下班后，他们一起收拾好卫生，陆知回刚准备去关灯，方听询突然叫住了他，并把Memory的钥匙递了过去。
他说：“明天中午就要去店里排练，你自己去就行，那个时候我肯定都还没醒。”
陆知回接过那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笑着说道：“放心，我肯定准时到。”
他们一起走出店门，迎面吹来一股风，闷热中带着泥土味。
如果天气预报真的准，那么从后天开始，江城将会迎来长达半个月的连续降雨。
陆知回其实不讨厌雨天。
下雨只是会让出行变得不方便，骑摩托车的机会也会变少一些。
可Memory不一样。
雨天可能会让客人变少，生意一旦不好，方听询的心情就会跟着一起变差。
要是可以，他还是希望天气预报能够不那么准。
至少，别下那么多天的雨。
现在的他依旧是黏着方听询，一到晚上就准时准点装头疼，发挥稳定，每次还能在不同的情况下疼起来。
有时候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比如，陆知回会装作要去侧卧睡觉的样子。
趁方听询路过侧卧的时候，“哎呀”一下跌坐在地，要找好角度，不然就真的摔疼了，得在确保自己摔不疼的情况下“哎呀”一下子坐下去。
然后缓慢抬眼，用手捂着脑袋看方听询。
这个时候就稳了，方听询肯定会问他怎么了，后面就会让他去主卧睡觉。
今天的陆知回依旧换了个新办法。
他趁方听询在阳台晾衣服的走过去，先是帮忙，后是靠近。
在方听询快要走的时候，一把拉住他。
第一步，皱眉。
要表现出那种便秘的感觉，越痛苦越好，最好还能不眨眼。
眼睛干涩发酸，眼眶发红的样子，更能让方听询心疼。
第二步，小声说话。
最好是压着声音，尾调再带点颤抖，就跟电视剧里那种苟延残喘似的。
陆知回都后悔自己没哑嗓子，要是声音能嘶哑点就好了，那样听着更可怜。
第三步，盯着对方的眼睛。
一定一定一定要和方听询对视，要将自己痛苦的情绪传递过去！
第四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别笑，憋住了，千万别笑。
不能一想到方听询会答应自己，就忍不住想笑。
他是有职业操守的，一定要演完了再笑。
“头疼。”陆知回抬手放在脑袋上，看着方听询说。
这句话，说得痛苦且无力，陆知回都佩服自己。
要不改天进军演艺圈得了。
方听询被陆知回突然拉住，第一反应就是抱着他的脑袋查看情况。
然后问一大堆问题。
比如什么，怎么又疼了，是不是要下雨了你头上得风湿了？
又比如什么，你最近怎么疼得这么频繁，这不对劲，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说到最后，方听询都急了，他拉着陆知回就往门口走：“走，去医院拍个CT。”
倒也没这个必要。
陆知回连忙把这人往回拉了拉，说道：“不用麻烦，现在也不早了，我睡一觉就好。”
“真没事？”方听询看了看陆知回，又把他脑袋抱着琢磨好一会儿，“真的？你这头疼也太频繁了，天天都疼，我总有点不放心。”
“睡一觉起来肯定就好了，”陆知回干脆往方听询肩膀上一靠，耍起无赖来，“走吧，我们去睡觉了，我头疼得厉害，需要好好休息。”
他搂着方听询的腰，愣是把这人带到了卧室。
侧卧？什么侧卧？
从没见过。
方听询被陆知回带着坐到床上，他看着这人痛苦地按了按脑袋，接着关上灯，躺下后来了一句：“睡吧。”
“你不疼了？能睡着吗？”方听询问道。
“我好了，”陆知回没打算再让方听询多说一句，“快睡吧，睡醒再说。”
陆知回开始装睡，身边的人却没那么快睡着，方听询琢磨了好一会儿，推了推陆知回的肩膀问他：“诶，你是不是装头疼啊？”
不回答就对了。
他是聋的，他听不见。
方听询又推了他两下：“装睡呢？是不是被我拆穿了。”
是聋的，是聋的，是全聋的。
陆知回，你可一句话都不能说啊。
“抱抱，”方听询说完又等了几秒，见陆知回真的没反应，又说，“好可惜，本来还想抱着你睡的。”
陆知回，你得坚持，你得忍。
陆知回，装睡，继续装睡。
算了……忍不住就算了，别太勉强自己。
紧接着，陆知回翻了个身，一把将方听询搂进怀里，假装自己是睡迷糊了，随便捞个东西都能抱上。
下一秒，方听询笑出了声。
“你装什么不行，非要装头疼，诶，你是不是就想睡我这张床，想睡就直说啊，还非要演这么一出，下次别演了，”方听询扒拉开陆知回的手，往后挪了挪，“老实睡觉，抱着太热。”
“那我以后不用装了？”陆知回没再抱着他，但还是紧紧贴着方听询，“我也不全是装的，有时候是真疼。”
“不用装了，你想睡这里就睡，我又不会赶你，大不了我去侧卧睡。”方听询这句话说出去，身边的陆知回彻底沉默了。
他现在也直说了自己是装的，虽说后面还找补了一句“不全是装的”，但这句话……估计也没什么用。
方听询现在都说要去睡侧卧了。
以后的日子，他只能一个人躺在这张大床上了。
好惨……好惨啊。
“想什么呢？”方听询偏过头问他。
陆知回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说：“没。”
“你怎么还是这样，心里有事啊？让我猜猜看是什么事，”方听询“嗯”了声，像是对心里的答案做出肯定，“是不是又生气了，气我说要去侧卧睡觉？”
“我没说。”陆知回翻了个身侧着睡，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窗外响起引擎轰鸣声，估计是因为后面会有长时间的雨，今夜骑摩托车出门的人也多了不少。
陆知回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闭上眼等着困意。
可这声音还是挺吵的，就算隔着窗户，轰鸣声也不会变弱多少。
突然，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在以前也出现过。
好像还不止一次。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和现在这样，侧身躺着，听着外面的引擎声。
然后……
他好像说了句：“我也想买一辆车。”
这句话，他现在也说出来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什么？”身边的人突然愣住，接着又问了句，“陆知回，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说什么了？陆知回自己都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说完那句话之后，头疼来了。
这次是真的，不是装的。
陆知回蜷缩起身子，抬手轻按着太阳穴，他想让痛感减轻一些，想让脑子里别再这么空白。
这次的疼痛比上次要强烈，他能感觉到有人在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但他听不进去这人在说什么。
紧接着，他又翻了个身，但这次是方听询做的。
蜷缩着的身子被迫放松，在黑暗的房间里，陆知回只能隐约看见方听询的嘴在动，看表情，这人好像挺急的。
他想对方听询说抱歉，因为他现在根本就听不见。
耳边只剩下耳鸣，感受也只有疼痛。
但还好，眼前是方听询。
方听询好像也意识到他现在状态不对，这人干脆把他抱进怀里，一下下拍着后背。
又过了一会儿，陆知回空白的大脑里出现一道声音。
那个声音说：“你喜欢这个牌子？这个颜色也喜欢吗？”
接着，那道声音又问：“那你和它拜把子了还会有时间陪我吗？”
下一秒，脑子里出现了画面。
他走在路上，身边的人是方听询。
这条路，是回家的路。
是回方听询家的路。
他搂着方听询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往前走：“我多的是时间陪你。”
画面一幕幕从脑子里闪过，时间线全是错乱的。
因为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上学时的自己，在洪城的自己，拿着行李离开家，毫不犹豫来到江城的自己。
最后一幕，是他对方听询说：“我爱你，方听询。”
第58章 记忆 离开洪城，去江城。
画面在这里结束, 陆知回在方听询怀里缓了很久。
那些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画面被他回想了无数遍，那天, 哥只是告诉他，他和方听询在一起过。
此刻，这个“在一起”变得具体。
这三个字不再是空壳，而是被真实的感情填满。
原来他四年前真的来过江城，原来他真的和方听询在一起过。
原来，他在好早之前就喜欢上了方听询。
那个时候，他还在洪城。
那个时候的他，才二十二岁，刚出社会的年纪，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就想玩玩乐队，自己做点小生意，凑合着过日子。
陆知回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遭到家里人的反对, 他们先是说陆知回不务正业，后是说他贪玩没用, 最后，他的人生都成了错误。
爸妈说他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努力, 说他对不起家里人的期望，说他也对不起自己。
陆知回从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活得还不错, 但这种感觉只存在于拿起吉他的那一刻。
与爸妈的第无数次争吵后，陆知回离开家里，和往常一样, 他去找了刘定淮，这人坐在餐厅里点好菜，手里正拿着个手机扒拉。
陆知回走过去坐到他边上，瞥眼一看，正好看见他手机上播放的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人正在调酒。
画面刚开始，他只能看见这个人的手，这双手修长好看，陆知回想着，这人的长相肯定也不会差。
当画面开始移动，这双手的主人也出现在陆知回视线里。
的确是很好看的人，这人给他的感觉也是非常的……特别。
下一秒，刘定淮抬起手指像是准备关掉视频，陆知回赶紧看了眼这个视频账号叫什么名字，在吃饭的时候，他就搜出了这个账号并关注。
账号所在地是江城。
这个账号应该不是那个调酒师本人的，因为在这账号里，还有一些文身视频。
有调酒师的视频很少出现，每次出现也都是在调酒，位置全是在那家叫Memory的酒吧，他的每次出现，都像是打广告。
但陆知回喜欢看，他每天都会点开那个账号，然后找出有调酒师的视频，并期待着这个账号会更新。
更新一条有调酒师的新视频。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看调酒师的视频也成了一种习惯，打开手机，点进APP，接着再熟练地找到那个账号，那几条有熟悉封面的视频早已被他看过无数次，他都怀疑，自己已经学会调酒了。
可他看这个人的视频只是想学调酒吗？
陆知回并不知道。
这种日子持续了好几年，直到他看见那个账号发了一条招聘启事——Memory招聘吉他手一名。
这个工作好像还不错，陆知回心动了。
他现在这个乐队本来也快散了，毕业后，大家都有事要做，重要的事情一个接一个，乐队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那个。
他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再给家里说这件事，他知道的，这件事有些突然，他需要给家里人一些时间去接受。
但家里人是接受不了的。
那天，爸妈看见他在那里抱着吉他发呆，先是问他乐队解散没，陆知回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接着，就是几个小时的聊天。
爸妈怼着他一直说，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话，什么公司什么继承什么你能不能让人省省心……
陆知回不再沉默了，在这之前，他还从未和家里闹成这样。
那天的陆知回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句句都说得不好听。
他满脑子都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从小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凭什么他没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凭什么？
凭什么！
吵也吵过了，闹也闹不动了，到了深夜，家里终于安静了。
陆知回坐在床上压根就睡不着，他下意识拿起手机，又点开了调酒师的视频，那一瞬间，他委屈得不行。
他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调酒师。
也不知道……这个调酒师会不会安慰他。
接着，他的心底冒出一个想法。
走吧。
离开洪城，去江城。
就现在。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无法再收回，陆知回决定了。
就这一次，他要任性要不懂事，要离开洪城。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提上那个最小的行李箱，最后，他背上那把Fender。
那个夜晚，陆知回自由了，在去江城的路上，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呼吸都比以前要顺畅。
到达江城后，陆知回先是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在睡觉之前，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一觉睡醒，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和消息，陆知回一个都不想回，现在这个点已经要退房了，他准备先续住一天，再出去找个地方租房子。
可当他正准备出钱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钱的那张卡被停了，现在的他，只有零钱里那几百块钱，还有钱包里那些五块十块的。
这一次离开家，他就没打算低头，他没做错什么，一件事都没有做错。
陆知回果断退房，提着行李箱去了地铁站，他先是搜索了Memory的地址，坐上那趟能到Memory的地铁。
下了地铁，还需要步行。
等他走到Memory店门口，已经是中午了，酒吧店门紧闭着，陆知回在门口站了会儿，也没离开。
他站在那里搜索附近的出租房，从价格最低的开始看，最后挑了挑，选了一个距离Memory有些远的地方。
选那个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个房东说，他可以只付一个月的房租，还不用押金。
所以啊，远点就远点吧，没关系的，反正他会过来应聘吉他手。
只要能看见调酒师，远点就远点，这点距离根本不算远。
毕竟他以前还在洪城，但他现在，就站在Memory门口。
突然，陆知回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对这个调酒师的感情有些奇怪。
这种感情，不像是对朋友能产生的，毕竟他对刘定淮就不这样。
他觉得调酒师哪里都好，人长得好看，又温柔，调酒厉害，喝着肯定也不一般，虽说他酒量不好，但他还是可以浅酌一下的。
也不知道那个调酒师是不是老板，要是老板就好了。
那他还可以和调酒师多聊几句，请假也能说上几句话。
要是那个调酒师不是老板也没事，他反正酒量不好，一二来去的多喝几次，自然就能碰瓷了。
想到这里，他都把自己给想开心了。
在离开Memory之前，他往店里看了眼，什么都看不清，但没关系，他一定可以在这里工作。
在弹吉他这方面，陆知回有绝对的自信。
应聘这件事没多耽搁，毕竟他也是缺钱的，在他把租房的事情都弄好的第二天，陆知回去了Memory。
当他看见调酒师的那一刻，心跳是首先做出反应的。
终于，陆知回也知道了调酒师的名字。
方听询。
听询。
很好听的名字，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很温柔。
在那天，陆知回也终于了解了自己的感情。
他是喜欢男人的，但不是哪个男的都喜欢，他只喜欢方听询。
这是一种隔着屏幕的一见钟情，那一眼的喜欢，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年。
在和方听询的相处中，他能感觉到方听询制造出来的暧昧气氛。
陆知回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方听询对他也有那种心思。
直到那天，他问方听询：“你别是看上我了吧？”
方听询说：“有点，你会害怕吗？”
那一瞬间，陆知回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他一直看着方听询，想要把眼前的人看穿。
他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是玩笑，还是真的。
那个夜里，方听询带着他回了家，陆知回隐约记得那天他锁了房门，但他不是真的糊涂了。
而是他担心自己会做什么，毕竟当时的他，看见方听询就想吻上去。
锁上门就好了，方听询进不来。
他只要闭上眼睛睡一觉，也就不会走出去。
锁门是他那天做出来的，唯一有理智的事情，也是他唯一能从记忆里找出来的一幕。
剩下的，都是醉后的断片，那些记忆全是空白。
陆知回有时候都会想，要是他喝醉后不会断片该多好，那他应该会记得更多的方听询。
但可惜，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
但还好，他们最后是真的在一起了。
如陆知回所愿，他们生活在一起，并爱着彼此。
恢复的记忆只到这里。
记忆就这么停在了他们最好的时候。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看见方听询的眼神都会觉得难受。
那根本不是什么讨厌。
是心疼的感觉，是可惜，也是抱歉。
当他闻到方听询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时，会觉得熟悉也是正常的，毕竟这种味道他闻了一年多，在那一年多里，方听询用什么，他就跟着用什么，这种味道，早就融入他的生活里。
所以当他再次闻到那种味道，身体也会下意识地想去接近。
就和四年前，他刚见到方听询时那样。
他想认真看看方听询，认真看清他的每一处。
果然，记忆会丢，但习惯不会。
他回到Memory会感到踏实，会犯困，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酒精的作用。
现在，他也终于知道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是为什么。
那个被他忘记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回家。
他忘了回家，他也在找回家的路。
那个在江城的家，那个有方听询的家。
听觉逐渐恢复，他听见了方听询的声音。
方听询轻声喊着他“知回”，一声又一声。
“我听见了，”陆知回把头靠上方听询肩膀，轻轻蹭了蹭，“别担心，我没事。”
终于得到回应的方听询瞬间哽咽：“真的没事了？我看你好像疼得很厉害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你别太逞强。”
“真没事，”陆知回的鼻子也开始泛酸了，“真的。”
房间里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方听询说道：“我刚才说的话还是算数，不管你听没听见，都能算数……我不赶你去侧卧睡了，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睡，我也不去侧卧，我会陪着你。”
听完这句话，陆知回的眼眶也开始酸痛。
“知道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头疼的，”陆知回笑着说，“你真矫情。”
第59章 作文 那你现在能答应我了吗？
陆知回没打算把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方听询。
毕竟, 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想起来。
他和方听询的分手原因究竟是什么。
弄清楚这件事后，陆知回才敢重新对方听询说“在一起”, 怎么说他们也是分开了四年，时间会把误会加深，也会让错误变得深刻。
他只希望，四年前的自己别犯什么大错。
更何况，他现在脑子里跟浆糊一样，记忆需要整理，他自己也是。
这一觉，陆知回睡得很混乱，他在梦里重新经历了学生时代，和家里再次大吵一架。
他提着行李来到江城，和方听询又相爱了一次。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边人动了动，陆知回翻了个身，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脸上发光的方听询。
本来就睡得不太踏实, 房里窗帘也没拉开，半睡半醒之间, 看见脸上这么亮的方听询……陆知回差点心跳骤停。
他动了动腿，碰上方听询的腿，问道：“你在干什么？”
“看手机, ”方听询顿了顿又说，“还没到中午，你还能接着睡, 不用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
方听询脸上那白光都快要冲出去了，看什么呢这么亮，还有, 方听询现在脸上的表情都不对劲，像是碰到了什么很难解决的事。
再说了，这人昨天明明就把钥匙给他了，还说自己肯定醒不了，结果今天就醒这么早。
绝对有事。
“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呢，”陆知回凑上去，握住方听询的手腕把胳膊往下带，最后躺上去，这一套操作做下来非常丝滑，“聊天？这么长？”
方听询“嗯”了一声，下一秒，陆知回上手了。
他在屏幕上扒拉好几下，才扒拉到最开头。
这么多字，估计得好几千了。
“这谁啊？”其实不用问，陆知回第一眼就看见了备注。
郭宝卓，又是郭宝卓，又他妈是郭宝卓！
大白天的就在这里找事，这人是不是太闲了！
发这么长一大串……还全是感情。
陆知回没心情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他光是扫一眼就能看见什么爱不爱，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看得他头疼。
在最后，郭宝卓倒是说了抱歉。
为他偷拍方听询的事道歉。
看着倒是挺真诚的，可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知道错了没。
陆知回一句话都不说，手指点着屏幕滑上滑下。
身边人似乎是感觉出了他的沉默。
方听询开口说道：“就是一个认识有几年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发这么长一串是想干什么。”
“估计是在练打字，这么大人了，打个字也打不利索，还要练这么长一串，要我说，干脆要他别练了，发语音比这方便，”陆知回说完又看了方听询一眼，犹豫一下问道，“你准备怎么回？”
“我准备让他发语音，”方听询说，“你觉得呢？”
“不用！”陆知回急得坐了起来，他指着方听询手里那个依旧亮屏的手机说，“你就说，收到了。”
方听询挑了挑眉，没忍住笑起来。
“太敷衍也不好，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方听询看着屏幕，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我和他没可能，不管过多久，都不会有可能。”
陆知回心里踏实了。
他满意地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方听询明显是没睡好，这人躺在床上，支着个脑袋看他换衣服，接着又在手机上点了点，熄屏手机，躺好。
“你继续睡会儿，醒了就给我发个消息，我给你点外卖，”陆知回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出门正好，去哥家里学做菜，吃完就能直接去Memory，“店里交给我，你放心。”
“也不是很放心，”方听询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好。”陆知回说。
当外面传来关门声，方听询知道，陆知回已经出门了。
放在枕边的手机又亮了下，应该是郭宝卓的回复。
在陆知回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回复了郭宝卓的小作文。
方听询先是对他的喜欢表示感谢，后是对他的喜欢进行拒绝。
最后，方听询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也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
手机被拿起来，果然，屏幕上显示发来消息的人是郭宝卓。
他问方听询：那个人是陆知回？
方听询回复：嗯。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方听询在他回复之前发了一段话过去：以后不要再偷拍了，别拍我，也别拍别人，要是你再这样，陆知回就真的要碾死你了。
这段话发出去的下一秒，郭宝卓秒回。
一个句号。
方听询盯着屏幕笑，熄屏手机往边上一丢。
心情真好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陆知回也在笑，他在方聆间家里拿着锅铲边笑边铲，做好菜后，又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笑。
就跟被毒傻了似的。
哥还担心地问了两句，陆知回嘿嘿笑着说：“哥，我没事，就是太开心了。”
开心，他和方听询好像有更进一步。
开心，他想起了好多事情。
开心，方听询和郭宝卓没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完这顿饭，陆知回脸上还是挂着笑，他在方聆间担心的眼神中离开，很快就走到了Memory。
刚到店没多久，姚起秋就带着徐因和杜序过来了。
徐因和杜序变了不少，比以前看着沧桑多了，好像被社会毒打过一样。
杜序是背着贝斯来的，姚起秋也背了一把吉他，徐因只拿了一对鼓棒，毕竟架子鼓不好带，Memory也有现成的。
这人看了陆知回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去了小舞台上试音。
估计是姚起秋给他们说过了，所以这俩人什么都不问也不说，但陆知回能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好像对他挺无奈的。
“你吃了没？”姚起秋朝陆知回抬抬下巴，客气地问了句。
“吃过了，”陆知回问他，“你吃了没？”
“吃了。”姚起秋好像没什么好跟他说的。
这人也去了小舞台上站着，拿出吉他开始调音。
现在边上只剩下杜序，这人盯着陆知回看了好一会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走吧，去排练。”
陆知回这次负责主音吉他，姚起秋负责节奏吉他，主唱也交给了姚起秋。
他们把这首歌练了好几遍，每次的排练过程都很顺利。
陆知回都有些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个整天都在Memory演出的四年前。
确定晚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后，他们坐在吧台前的位置上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
徐因说，他们也这么久没见了，晚上干脆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杜序反对，他说方听询肯定只想在店里待着，还是点个外卖过来更方便，顺便还能尝尝方老板调的酒。
姚起秋表示无所谓，只要有吃的就行，他又不挑。
最后，这三个人一起看向陆知回。
“我也随便，”陆知回说，“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吃屎。”姚起秋说。
“……那你多吃点。”陆知回盯着这人。
也是奇了怪了，四年过去，姚起秋的口味倒是越来越独特了。
“你最近是不是总去哥家里？”姚起秋瞥了他一眼，“你说实话。”
陆知回答应过哥，这件事不用告诉他们，所以他果断回答：“没有。”
姚起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说：“我有直觉。”
“不准。”陆知回说。
说是这么说，陆知回心里都有些佩服姚起秋了。
这直觉是真准，准死了。
陆知回都想让这人帮他看看，方听询对他是不是还有点意思，这点意思大不大。
姚大师，帮忙看看吧——
可惜，姚大师听不见他的心声，也懒得再搭理他。
方听询到店里的时候，身边还跟着方聆间。
他们四个还坐在吧台前瞎聊呢，一看见方聆间来了，除了陆知回，其他几个人的反应都非常快。
陆知回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哥”。
哥哥哥。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掉进了鸡窝。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接上一句“哒”。
“哥。”陆知回还是选择好好说话。
“诶，”方聆间看着他们笑，又对徐因和杜序说，“好久不见了，你们最近怎么样？”
说起这个，全是打工人对生活的辛酸。
徐因和杜序越说越带劲，说到激动了还拉着哥坐了下来，看这架势是想继续聊。
姚起秋在一边听着，偶尔会和哥聊上几句，方听询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就转身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陆知回快步跟上，在一旁问道。
“抽烟，”方听询问他，“抽烟你也要跟着？”
“跟。”陆知回点头。
他们一起走出Memory，店里的空调凉风一下子就没了，店门被关上后，剩下的，就只有闷热。
明天就要降温下雨，今天实在是热得不行。
方听询才抽了半支烟，陆知回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热就进去，不用在外面守着我，”方听询晃了晃夹烟的那只手，“我抽完就进去了。”
“我等你。”陆知回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那里就是不肯走。
他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在意郭宝卓发的那么一长串小作文。
方听询本来就容易心软，还有点矫情……要是郭宝卓真写到他心坎里去了，那就真的完了。
虽说方听询早上刚说过，他说他和郭宝卓是不可能的。
陆知回本来都被那句话哄爽了，结果到了现在，他一看见方听询就觉得……不行啊还是不踏实。
要不还是再问问。
“你那个小作文——”陆知回刚开了个头，方听询笑着打断了他。
“我拒绝他了，”方听询说，“不相信我？”
“没这个意思，我信。”要是方听询能给他看看就好了，信是信，没看见还是有点不踏实。
方听询就跟能读心似的，下一秒就把手机拿了出来，他点开聊天记录递到陆知回眼前，扒拉两下：“现在放心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真的拒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宝卓你个孙子，爽死了。
“放心了。”陆知回这次的放心，是真心的。
方听询笑着“哦”了声，收起手机，抽完最后一口烟后熄灭烟头。
“你是吃醋了？”方听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绳，将头发拢起来后扎紧，“陆知回，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陆知回说。
“然后呢，”方听询扎好头发了，他看着陆知回笑起来，“你要追我吗？”
“是。”陆知回说。
“你以前也追过，”方听询说，“可我没答应你，你还要追？”
“追啊，为什么不追，”陆知回看着他说，“既然我追了那么多次，那你现在能答应我了吗？看在我这么执着的份上。”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像你这种失忆的人，还是要警惕点，小心被骗，”方听询说，“不能我说什么你都信，要是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过，那你也信吗？”
“信。”陆知回当然会信。
因为这是真的，并不是什么骗人的话。
方听询现在不说话了，他转身像是要进店，陆知回一把拉住他的手，又说道：“那我再努力努力好了，你要给我机会，我也会写小作文的，还能写得比那个人多，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明天晚上就能发给你。”
“那你写得真慢，”方听询说，“今晚下班后不能看见？”
陆知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心里算了算，说道：“能，下班后再给我两个小时，绝对发给你。”
“那我期待着，”方听询晃了晃那只被握住的手，意思是现在可以放手了，“进去吧，要开始营业了。”
第60章 零钱 一点小心意，全是感情
今晚的Memory很热闹。
这次宣传做得很好, 刚营业没多久，店里就来了客人。
时间越往前走, 客人也越来越多，没过几个小时，店里就已经坐满了。
小舞台上的演出一直没停下，但不是他们一起在台上演出，而是他们每个人轮流上台。
陆知回没有演出的时候，就在吧台前坐着，拿着手机不停打字，照他这样写下去，肯定能比郭宝卓那做作玩意儿写得多。
他写一写，停一停，每次看向小舞台时，那些四年前的记忆就会出现在脑子里。
陆知回点开备忘录，在之前写的那两句歌词下打出一句：深呼吸，去听。
接着, 他看向吧台里正在忙着的方听询。
又打出：听你的呼吸，听你。
打完这句, 他退出了备忘录。
突然，台面被敲响两下，陆知回刚望过去, 就看见了冲他笑着的方听询。
“帮忙把这杯酒送一下，”方听询说，“送完记得回来, 还有一杯要送。”
陆知回端起托盘，说道：“好，都听方老板的。”
现在的一切都很像是四年前, 但又不太像。
地点还是Memory，演出的歌曲还是那几首，但大家都变了不少，外貌上的，穿着上的，就连演出风格都有了改变。
但他们的默契不变，那份对音乐的热爱依旧存在。
快到零点的时候，他们终于一起站到了台上。
现在演出的那首歌，是哥想听的那首。
听完这首歌，哥也要回去休息了。
正式演出的时候，比排练时发挥更好，现场气氛被推向顶点，哥在台下坐着，心情看着也是非常不错。
这首歌很快就要唱到结尾，陆知回的视线先是看向吧台，他看见方听询正在对着自己笑，他回过去一个笑容，视线又看向方聆间。
哥现在的心情好像变了些。
陆知回总觉得，哥心里有事，但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
这首歌唱完时，哥又开始了咳嗽，但能看出来，他在忍着，好让自己的咳嗽看着没那么严重。
终于，这首歌到了最后一句，姚起秋唱完后，笑着大声说道：“祝大家都能有个美好的夜晚！”
从小舞台上下来后，姚起秋他们都加了陆知回的联系方式。
在今天，他们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遍。
后面的演出就只有陆知回一个人了，姚起秋带着哥回了家。
徐因和杜序也提前离开，在天亮后，他们还得去上班。
每个人都在往前生活，陆知回却在倒着走，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点找回丢失的最后那点记忆，快点和方听询拥有新的记忆。
以男朋友的身份。
到了下班点，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收拾环节。
陆知回这次有点偷懒了，他一边忙着手里的事，还一边把手机递到嘴边叽里咕噜的。
方听询问他在嘀咕什么呢，也不怕一个抬头摔倒绊倒的。
“给你写情书。”陆知回是这么回答的。
这是一封巨长的情书。
陆知回不仅在下班后发给了方听询，还是在下班后一小时就给了。
这人不是直接发到聊天对话框里的，而是发了个文档过去。
发出去后，陆知回自信得不行：“感不感动，我写得超级牛，你要是喜欢，明天我找个地方给你打印出来，买个相框裱起来。”
“那也不必了……”方听询点开文档，“Memory有打印机，我自己来就行。”
这个文档刚被打开，方听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前三个字。
方老板。
下一行也是三个字。
矫情鬼。
方听询笑起来，抬眼看向陆知回：“你这到底是情书啊还是骂我呢？”
“爱称，”陆知回说，“你可别污蔑我。”
情书真的太长了，长到陆知回都洗完澡了，方听询还坐在沙发上看。
确实……这份电子情书需要打印出来。
因为陆知回难得说出这种话，这些话都挺矫情的，换作以前，方听询要是想听见或是看见这种话，简直是难到不行。
现在倒好，这人直接丢了一个文档过来。
全是矫情酸话。
他甚至从这些文字里，看出了陆知回对郭宝卓意见很大。
“你先去洗，洗完去床上躺着再看，”陆知回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要是不想自己看，我还可以念给你听，保证服务到位。”
“你知道吗，”方听询的视线依旧停在文档上，“你真的变了很多。”
陆知回当然知道。
他以前不会说这种矫情话，甚至还有点任性。
没办法，方听询对他实在是太温柔了。
这是一种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温柔。
偏爱什么的，陆知回对这种情感的初次体验就是在方听询那里。
方听询对他太好太好，好到陆知回总觉得自己漂浮在云里，毫无真实感。
从未得到过关心和爱的人啊，一旦得到后，就会变得毫无安全感。
他害怕这种被偏爱的感觉会消失。
于是，陆知回反复试探，一次次从方听询那里寻找安全感。
但他不是用嘴去问，也不是从生活里去寻找。
而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整天吃醋。
没办法，方听询太好，他不想让这个人再对着别人笑。
陆知回不停地找寻安全感，方听询也惯着他，每一次都会随着他闹。
哄着哄着，陆知回都认为，方听询就该这样。
没办法，那个时候的陆知回不愿意放开这么好的人，却又总担心这人会走。
他在爱里被惯得没了边，觉得方听询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就连眼神都不能在别人身上多停留。
陆知回现在不会这样了。
失去记忆的这几年，他也没有白活，那些脾气和任性早就随着时间一起走远……算了，说出这种话，陆知回自己都不信。
只能说，现在的他的确不会这样了。
有脾气有小性子是难免，但他不会再和四年前那样。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需要沟通的，想要安全感也可以直接问。
陆知回不会再和以前那样，抓住一件事不放，一吵架就走，十个方听询都拉不回来了。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陆知回歪头靠上方听询肩膀，“喜欢的，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懒得和你说，”方听询抵住他的额头，把这人往后推，“你去吹头发，我去洗澡。”
陆知回“嗯”了声，看着方听询走到卧室拿居家服，最后又走进浴室。
他拿着吹风机在浴室门口吹头，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流声。
现在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安心，除了那段仍未被想起的记忆。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陆知回在头上扒拉两下，放好吹风机。
今晚的他不用装头疼就能睡在主卧，他和方听询一起坐在床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方听询忙着看电子情书，真长。
陆知回忙着看他，真好看。
也不知道方听询看到了几点，陆知回那个时候都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再睁眼时，陆知回躺在床上愣了愣，紧接着，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嗯这个时间不错，正好还能去哥家里学做菜。
陆知回啊，你真是太强了，就连睡醒都能这么刚刚好。
厉害，实在是厉害。
他拿着手机翻了个身，看见身边还在睡着的方听询。
陆知回啊，你真是太幸福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账号上的余额。
正好还有520的零钱，陆知回果断全给方听询转了过去。
一点小心意，全是感情，希望方听询别嫌弃。
做完这件事，陆知回的手机突然响了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发来消息的人是刘定淮。
这人发来的是一条语音。
陆知回点了一下语音条，刘定淮的声音立马冲了出来：你完了陆知回，你完蛋了陆知回，你的人生从这一秒开始咔嚓了陆知回！
他快聋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音量开得这么大的。
身边躺着的人也被这动静吵醒了，方听询迷迷糊糊睁眼，问他：“怎么了？”
陆知回说了句：“没事，你继续睡。”
接着打字回复刘定淮：打字说，什么事。
其实他多少有些猜到了，什么完蛋不完蛋的，估计就是他家里又要让他回去。
刘定淮的消息回过来了，这人还是发的语音。
这条消息点开肯定又是声音特大的那种，陆知回选择转文字。
还没等他按下转文字的选择，手机上突然跳出了语音通话，陆知回立马跳起来，快速走到客厅。
通话被接听，刘定淮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出来的：“你听我发给你的语音没！”
没听。
于是，陆知回说：“听了。”
“那你还能这么淡定啊？”刘定淮“啧啧”两声，“兄弟，你真是太能扛事儿了。”
“那还用你告诉我，”陆知回说完又问，“什么事儿啊？”
刘定淮在那头沉默两秒，说道：“你不是听语音了吗？”
“你到底说不说？”陆知回说，“不说就挂了。”
“说说说，”刘定淮叹了一大口气，“我可怜的好兄弟兼好儿子啊，你亲生爸妈把你的经济来源全断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无所有的陆知回了，再也不是那个有钱到处造的小陆总了。”
陆知回满脑袋问号，刘定淮又说：“你爸妈让我转告你，你现在那间店，是他们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从今天开始，你过成什么样都和他们没关系。”
太好了，真完了。
陆知回现在身上是一毛钱都没有了，唯一的520块钱也转给了方听询。
“不能吧……真断啊？”陆知回问道，“他们这次很坚决？”
“非常，”刘定淮说，“他们已经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收出来了，那些玩意儿全丢给我了，里面有什么小学奖状，还有什么用半截的牙膏，就连你高中试卷儿都在里面，我一样都没丢啊，给你找了个空着的房子，都好好放着呢。”
“哦，”陆知回顿了顿，说道，“没事，早就该这样了，得让他们知道，我自己也能行，没必要非按照他们定下的路去走。”
“有志气啊儿子，你现在就剩我一个爸爸了，你说，有什么需要爸爸帮忙的！”刘定淮也一下子来了干劲，这劲头，听着就跟他也要创业似的。
陆知回想了想，说道：“有的，爸，借我钱。我等会儿去趟银行，办完卡后，把卡号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