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的攻击戛然而止,那种仿佛灵魂被强行撕裂、塞入异物般的极致痛苦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身上更是瞬间惊起一身冷汗。
    “他不行了!他撑不住了!!”谢俊敏锐地捕捉到王砚的异常,狂喜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扭曲:
    “都给我上!剁了他!谁敢后退,我现在就让他比赵掌柜死得还惨!”
    死亡的威胁如同鞭子抽打在幸存者身上,显然,他么办你对谢俊的恐惧远远要超过王砚的威慑。
    在死亡的逼迫下,他们一个个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嚎叫,抓起手边一切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断裂的桌腿、锋利的碎瓷、甚至是从尸体旁捡起的刀,如同潮水般涌向僵直原地的王砚。
    在王砚此刻的视野中,世界已然扭曲。
    冲来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重叠着他们自己惨死的幻象:头颅碎裂、胸膛贯穿、肢体分离……无数血淋淋的终幕交织盘旋,构成一幅疯狂而令人窒息的地狱绘卷,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是那枚道种……它在让我看到这些?!”
    “不对劲,必须立刻离开!”强烈的生理不适与精神紊乱让王砚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意。他双手猛地一扬,磅礴真气卷起无数碎石断木,如同风暴般砸向众人!
    趁此间隙,他身影一晃,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妈-的!他人呢?!跑哪儿去了!!”烟尘稍散,见王砚竟凭空消失,谢俊暴跳如雷,无处发泄的狂怒彻底吞噬了他。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他么给我死!!”
    癫狂之下,他猛地抽出佩剑,剑光狂闪,竟将身边那些因阵法反噬而脱力、无法动弹的贴身护卫,一个个斩首!鲜血喷溅,染红了他扭曲的面容。
    “还有你们这群贱民!!居然敢违逆我的你愿,真是该死!!”
    杀戮持续着,每一颗头颅落地,每一具尸体倒下,其景象都与王砚之前看到的死亡幻象完美重合。
    而每一次死亡的发生,都有一缕新的、冰寒的清光诞生,跨越空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精准地追索着王砚遁走的方向,没入他的身体。
    远处,一条阴暗的巷道中。
    “唔!”
    正竭力远遁的王砚猛地一个踉跄,单手扶住墙壁,另一只手用力按压着仿佛要裂开的额头。
    接连不断汇入的死亡清光,带来一波强过一波的灵魂撕裂感,耳边甚至开始回荡起无数临死前的哀嚎与诅咒。
    他回头,望向那片已成人间炼狱的酒楼方向,眼中首次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困惑。
    “这道种给予我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真解石!!”
    “系统!!”
    他试图沟通体内两种最神秘的存在,但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沉寂,仿佛它们也在这诡异的力量面前选择了缄默。
    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几乎要淹没理智的剧痛,他不再犹豫,身形几个起落,彻底融入庭阳城错综复杂的街巷阴影之中,暂避这未知而诡异的锋芒。
    而就在王砚离开不久,杂乱的街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行来。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神色枯槁的老者,身披枷锁,步履蹒跚。身后跟着他的家眷族人,同样镣铐加身,被兵丁押解着游街示众。
    这便是公羊宾。
    昨日李仁透露的线索,也是谢俊今日必来此地的原因,他早已恨极了平日里以礼法不断管束自己的死老头。
    据说这位公羊宾还是个儒学大家,朝中不少门生,谢俊既然敢动手,必然是已经对朝廷失去的敬畏。
    这位朝廷派来制约谢俊的儒学大家,终究在时局动荡下,成了谢俊报复立威的牺牲品。
    “别让老子找到你!!!”此时的谢俊依旧嘶吼着,从小打到他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让他胸中有着无穷的恨意无处发泄。
    忽的,他转头同样发现了游行的队伍,残忍的笑意立马挂在了脸上。
    “呦呵!公羊宗师… …老东西,你不是最喜欢管教本城主么?”谢俊大步上前,一脚将衰老的公羊宾踹倒在地,然后当着老人的面,狞笑着挥剑!
    血光迸现!公羊宾的长子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随后便捂着下-体倒在了血泊中。
    “本公子今天就要让你公羊家绝后!!”
    谢俊并未停手,如同疯魔般继续向公羊宾的其他子嗣下手,废了一个又一个。
    “放心,我不杀他们,那太便宜你们了!”谢俊的声音如同恶鬼,“我要让你们像蛆虫一样活着,亲眼看着我们父子如何执掌这天下!”
    “畜生!你这个畜生!!”公羊宾目眦欲裂,痛骂声却只换来谢俊更癫狂的大笑。
    他甚至开始当街撕扯族中女眷的衣衫,极尽侮辱,命令她们如牲畜般爬行。数名女子不堪受辱,猛地撞向一旁石阶或夺刀自刎,血染长街。
    早有兵丁上前,粗暴地镇压那些试图求死之人。而已死去的,便被随意丢弃在路旁,无人问津。
    “妈-的....要不是留着这些贱民的命还有些用,老子真想大开杀戒!!!”看着公羊宾被继续扣押着游街,谢俊依旧不觉得出气。
    “来人啊,去军营传我的命令,让方羽那个狗奴带兵进城!!挖地三尺也得给我将那人找出来!!”
    “我要将他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
    王砚低估了谢俊的疯狂,更低估了藩王势力对一地的绝对掌控。区区一个城主之子,竟能调动军队,行此酷烈之事。
    说句不好听的,王砚要是某个藩王,他也敢造反。
    反观此时的王砚,状态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那些幻象对他的身体好像有极大的影响,所以他干脆撤掉了一条布,蒙面走在了路上。
    他并非惧怕搜索,境界的绝对差距让那些士兵即便与他擦肩也无法识破。
    他只是被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死亡预兆和临终情绪淹没,心神动荡,不愿独处去面对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只得将自己投入喧嚣的街道,如同一个漫无目的的盲眼人,借此获得片刻的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