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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抢理

作者:企鹅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脑中一片混沌,唐照环不停地掐身上的肉。


    事因你而起,不能怂,给我清醒起来解决!


    她放下捂嘴的手,猛地睁开眼。乌黑眸子里,先前的恐惧被冷酷的清明取代。


    此刻,她不再是穿越前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唐照环,也不是那个在家里等五年,想要坐享其成的唐照环,她两世所有的智慧和精力都在沸腾,只为给所有人找条活路。


    她想起了刚进村时身上财物被村民搜刮一空的场景。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外嘶声大喊:“谁都不准再碰那三具尸体,谁敢碰一下,就是害死全村。还有,今日之事,不许对外吐露半个字。”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炸醒了门外的李铁枪。


    李铁枪霍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祠堂大门。


    唐照环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一步步走到门边,隔着门缝,对李铁枪道:“李大叔,钱贵他们身上的东西必须与进村时一模一样,乱了就说不清了。这是证据,证明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证据。”


    李铁枪虽是个粗人,但生死关头,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害。是啊,官府的人精得很,人死了,东西若再乱了,就任由外面编排了。


    李铁枪毫不犹豫,手中铡刀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对着身边几个最信得过的生死兄弟吩咐:“听见了,看住这三个死货。谁敢乱摸乱动,直接劈了他。”


    他又扫视全场,目光凶狠:“谁都不许走,把嘴巴给老子缝严实了,今日祠堂前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往外吐。哪个管不住舌头,连累全村老小,休怪老子不讲情面,送他全家下去陪钱贵。”


    在他的积威下,村民们噤若寒蝉,纷纷后退。几个汉子应声而动,凶神恶煞地守住现场。


    李铁枪这才大步流星走到祠堂门口。


    唐鸿音拉开沉重的门闩,他闪身进来,反手又将门闩插死。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天光从破窗透入,映着四张同样凝重惨白的脸。


    李铁枪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照环:“人,俺们杀了,祸,俺们闯了。老子从当兵吃粮那天起,脑袋就掖裤腰带上,今日宰了钱贵这狗贼,够本。


    老子烂命一条,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只求你唐家一件事。”


    他噗通一声,竟直挺挺跪在了三人面前,把人都惊住了。


    “我膝下一双儿女,大的八岁,小的五岁。婆娘前年死了,我要也死了,他们就成孤儿了。看在我这条贱命的份上,求你们收下他们,为奴为婢都行。只求给口饭吃,别让他们冻死饿死在这山沟里,我李铁枪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他说到最后,声音哽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身为父亲,为了儿女和村民甘愿赴死。唐照环心中五味杂陈,用力去扶李铁枪粗壮的胳膊,劝道:“李大叔,起来,还没到托孤的时候。人是我们一起想法子弄进来的,祸是钱贵自己作孽引出来的。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也未必就轮到你一个人扛。”


    李铁枪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光芒:“你有法子?”


    唐照环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三人:“眼下最要紧的是村外那些官兵。钱贵死了,他手下那群爪牙群龙无首,必然又惊又怕,更会疯狂报复,但他们现在摸不清村里虚实,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得利用这个时间差,把理抢到手。”


    “抢理?”唐守仁茫然。


    “对!”唐照环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得可怕,“咬死一个说法。钱贵三人,是咎由自取,是胥吏贪酷激起民变,他们死有余辜。


    石沟村百姓,在唐守仁苦口婆心劝说下,已幡然悔悟,不仅愿缴清今年秋税,甚至愿尽力补缴部分旧欠,只求钱贵亲自入村勘验作保,免除后患。


    然而,钱贵贪婪成性,进村后,非但无视村民悔过之心,反而变本加厉,意图暴力催征。更可恨的是,他觊觎村里祖传的宝物,强行索要。李铁枪上前理论,钱贵竟肆意辱骂殴打,其言语之恶毒,行径之暴虐,令人发指。最终,钱贵更是先行动手,拔刀欲伤人命。


    村民本已服软,却遭此奇耻大辱和生命威胁,积压多年的冤屈愤怒瞬间爆发。混乱之中,激愤的村民失手将钱贵及其两个率先动手行凶的心腹差役打死。


    而唐守仁和差役老张头,全程都在竭力劝阻,只是势如潮涌,未能阻止惨剧发生。这一点,至关重要。”


    唐守仁听得心惊肉跳,但也知道这是唯一能用的说法,艰难地点了点头,李铁枪更是对唐照环佩服得五体投地。


    唐鸿音听完,走到角落,揪起几乎被遗忘的差役老张头的衣领:“你说说,钱贵进村后,是不是态度蛮横,言语恶毒,还先动手打人?”


    老张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千真万确。钱牢头,不,钱贵那厮,一进来就骂骂咧咧,说刁民该杀,还踹了李铁枪一脚。是他先拔的刀子,老汉我看得清清楚楚。”


    李铁枪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记住了,就这么说。”


    “好了,我们立刻行动,兵分三路。爹,你与差役老张头出村,对村口那些弓手说,村里已经服软,钱贵大人正在里面清点村民自愿补缴的财物,心情大好,吩咐他们原地驻扎,不得擅入惊扰。你姿态放低,言辞恳切,务必安抚住他们。”


    唐守仁看看门外那血腥之地,嘴唇哆嗦:“那你呢?”


    “我留下。”唐照环脸上是远超年龄的坚毅,“爹,你放心,李大叔会护我周全,十二叔越快搬来救兵,我越安全。”


    唐守仁心如刀绞,但也知道女儿留下是稳住石沟村这火药桶的关键。他不再犹豫,带着老张头,推开祠堂大门,在一片村民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强作镇定地朝村口走去。


    唐照环转向唐鸿音,眼神灼灼:“十二叔你的担子最重。你骑着钱贵留下的马,连夜赶回永安县城,去找族长爷爷,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钱贵如何激起民变,如何咎由自取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他。


    然后劝他准备一份厚礼,金银也好,值钱的古玩字画也罢,务必厚重,由你陪着去求见知县。


    只要族长爷爷同意去见知县,我觉得他能比我想象中干得更好,就不用你教了,只需提醒他要点。


    报平安,定情有可原的基调;推责任,保知县政绩的大局;安民心,承诺协助安抚。最后,一定要推荐我三叔唐守礼接任钱贵,前来此处处理烂摊子。


    承诺他上任后,必唯知县马首是瞻,脏活累活抢着干,黑锅他来背,而且年节孝敬,必比钱贵丰厚数倍,绝不让知县吃亏。”


    这丫头把知县、唐家和石沟村都放在棋盘上摆弄,算计深得吓死人。唐鸿音第一次产生了仰视唐照环的想法。


    “十二叔,务必说服族长,也务必让知县明白,这案子若按我们说的低调处理,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只要不是蠢到家,必会答应。”


    唐鸿音用力一抱拳:“环丫头放心,话在人在,话失人亡。我唐鸿音拼了命,也把这事办成。”


    他从祠堂后窗翻出,借着房屋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到拴马处,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马嘶鸣一声,驮着唐鸿音,如同离弦之箭,冲上通往县城的崎岖山路。


    唐照环被李铁枪亲自带回祠堂的后屋,由他一双儿女陪着,成了石沟村实质上的贵客兼人质。


    夜色如墨。


    唐守仁凭借秀才身份和那套钱大人正在清点宝物,心情大好的说辞,加上老张头在一旁唯唯诺诺地证实,竟真唬住了村口群龙无首又摸不清虚实的官兵,让他们就地驻扎,耐着性子等待。


    唐鸿音纵马狂奔,马蹄如同急促鼓点,寒风如刀割面,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想再跑快点。


    待他如同泥人般滚鞍下马,冲进家门,气都未喘匀,便竹筒倒豆子般将石沟村的惊天巨变和唐照环的策略和盘向族长托出。


    族长听完,在厅中来回踱步,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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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一顿足,放出狠话:“好,好一个咎由自取,环丫头真乃我唐家奇女子,就按她说的办。”


    唐家虽非大富,但压箱底的宝贝还是有的。族长连夜开库,取出一条和田白玉腰带,一对金镯,又封了一百两雪花银,带着唐鸿音直奔县衙后堂。


    知县此刻也是坐立不安。钱贵去石沟村迟迟未归,派去的官兵也没个准信传回。他刚到永安县不久,地面不熟,衙门里多是钱贵这般经营多年的老人。他本就对地头蛇时常掣肘自己心怀不满,现在更觉得钱贵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听到唐家族长为唐鸿音在石沟村见闻求见,知县马上宣人入后堂。


    族长一见知县,未语先跪,老泪纵横:“老朽特来请罪,也特来为官人分忧。”


    知县心头一跳:“老太爷何出此言?快请起。”


    他目光扫过唐鸿音放在一旁的礼盒,心中稍定。


    族长声情并茂地将钱贵如何贪酷暴虐、强抢民财、激起民变、被失手打死的过程演绎了一遍,尤其突出了钱贵的咎由自取。唐鸿音在一旁适时补充细节,将钱贵的蛮横说得活灵活现。


    知县听得脸色变幻不定。


    钱贵死了?他心中先是涌起一股快意,这碍眼的钉子终于拔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慌笼罩,钱贵声势浩大下乡又被杀,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真要让州府按民变定论,他至少白干十年。


    唐家族长察言观色,抛出了解决方案:“当务之急,是快速结案,安抚地方,避免事态扩大。老朽斗胆建议。


    其一,将此事定性为钱贵与村民李铁枪的私人恩怨,不是民变。


    其二,请知县下令,彻查钱贵历年贪墨不法,如若与石沟村有关,则将其退还给石沟村民,以示恩泽。


    其三,将冲突中失手打死钱贵的关键人物李铁枪收押问罪,其余村民,法不责众,不予追究。


    其四,立即派出一位熟悉本地且绝对可靠之人接任,前往石沟村平息局面。


    老朽斗胆举荐唐守礼。


    此人曾在县学进学,略懂文墨,更兼交游广阔,深谙本地人情世故,处事圆融。若得官人提拔,必感恩戴德,唯您马首是瞻。且其兄唐守仁刚立下安抚之功,用其弟,亦是彰显您赏罚分明。


    唐守礼上任后,去石沟村善后之事,由我唐家全权负责,必能办得妥妥帖帖。”


    族长说完,将带来的礼盒推到知县面前。


    知县沉吟良久。


    钱贵已死,死无对证。这唐家老狐狸的话,未必全真,但其中利害,却点得透透。若真按唐家所说低调处理,既能避免民变大罪,又能换上更听话的人,还能白得一份厚礼和日后的孝敬。


    唐家为了保唐守仁,必不敢不尽心。而且一个油滑的帮闲,总比再来一个钱贵那样的地头蛇好控制,让他去干那些得罪人的脏活,正好。


    这笔买卖,划算。


    至于石沟村死了几个胥吏,不过是几条咬人的狗罢了,死了就死了。只要不闹大,不连累他前程,死得越多越好。


    退还赃款?怎么查,退不退,还不是自己一句话。


    知县脸上阴云散去,换上沉痛又无奈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钱贵此人,本官早觉其行事过于酷烈,常有规劝,奈何其积习难改,竟酿成今日惨祸。为地方安宁计,为大宋体面计,也只能如此处置了。”


    族长和唐鸿音心头大石落地一半。


    知县定了调子,后面就好说了:“石沟村那边,就由负责钱税的新押司唐守礼前去善后,务必安抚妥当。至于那李铁枪,押回来,按律处置便是。老太爷,唐家此番有功于地方,本官记下了。”


    “官人英明,老朽代唐家,代永安县百姓,叩谢知县大恩。”族长和唐鸿音拜倒。


    一场泼天的血祸,就在这后堂昏暗的日光下,在各方心照不宣的算计与妥协中,被悄然抹平。而那个远在石沟村里以身为质的唐照环,用她的智谋,为所有人劈开了条染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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