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衡执剑在手,指着魔情质问:“你无故葬送五千兵力,现在纵敌行凶,如此刁恶,到底安的什么心?”
附近的火光中突然一片大乱,三五贼兵抢红了眼,面相全然改变,露出穷凶极恶的神色,一对有了年纪的夫妇从民居中被逐出,一老者抱着头,血流不止,魔情瞥一眼道:“道长不关心一下百姓疾苦吗?”
太衡正心头冒火,袖中几道剑气飞出,那些贼兵立时毙命,还爆出大把钱币,自腰上缠着的布袋里哗啦啦地掉出一地。老夫妻举头看到房檐上有数人,火焰不侵,还道来了神仙,敬畏地纳头便拜。
“老丈,此间已不可留,快带大娘北去吧,北面的青霞关尚有兵马驻守,入关之后可得庇护。”
旁边的老妇人弯腰去捡钱,一旁沉默的魔情在此时忽然出言:“不许捡,还不走?”
他语气似有不可抗拒的命令,那老妇畏惧地住了手,不敢再继续,思及家园尽毁,身无分文,凄苦地低头抹泪。
老夫妇相互搀扶着一路艰难地望北离而去。
又有一众贼兵从另一旁房舍中吵吵嚷嚷出来,那是个大户人家,遭到纵火后屋舍倾圮,那些人袋中兜着金银细软,叮当乱响,又有牵牛牵羊,扛布扛粮者,一派满载而归之相。
道魔之间正剑拔弩张,但周围实在混乱,劫掠无处不在,太衡正打算干预,方才被他所杀的贼军出现异状,身上爆出的钱币化作一股黑雾腾起,自飘摇的烈焰和浓烟之中,一些长着尖利獠牙的影子浮现,隐约地发出呜咕呜咕的怪声。
太衡皱眉,看着那些撩动的黑影:“这些东西……”
黑影似自有灵识,四下探嗅,察觉到那些抢得兴起的贼军,潜到地下,蜿蜒地向忙于劫掠的贼兵而去,化进了他们在火光中的影子里。
饕餮咧嘴露出微笑,到这份上太衡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模糊地察觉到了魔族的意图,道魔自太古时就互为宿敌至今,这并非什么罕见的把戏。严格来说,魔公子和饕餮都站在并州这一方,他们没有不想赢,但这次存心战败,葬送了近五千的将士,赔上西南境的一个富庶之地,分明存了更险恶的意图,通过暗施妖诡之术,植入咒缚,徐军劫掠的财帛只怕他们将来没有命花。
“阁下皇兄昔年攻下南都后不但杀降,还下令隳城,死伤何止数万,道长如今竟然变慈悲了,如此心善,何须用兵?不妨自己出手。”
太衡大致已明白魔情的意图,不过并州将士如今对他甚为仰慕,祭品就这么送了出去,行事实在是冷酷。
魔情也许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冷冷道:“活下来的都是猛士,可堪嘉奖。”
还养上了蛊。
最后魔情道:“不打便撤了吧。”徐军已抢掠得差不多,他们也没有必要再久留下去,示意饕餮和在场的夜族,他转过身,部下跟随其后,一晃眼不见了。
太衡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他和皇兄四处征战的岁月,见过比之现今更加残酷的情势,畏死莫踏征途,也经历过杀敌万计,自损九千的惨胜,不过,预先送出数千忠勇之士,不但有悖凡世常理,也过于冷血,简直就是邪道。
修行既久,心性有变,难以再接受以如此手段牺牲同袍,但现在能做的有限,渔樵郡尚有一些百姓未及逃脱,尚可稍施援手。
太衡面前浮现一张符箓,他在上面写下雷法,瞬间风雷并起,电火轰鸣,炸得不少贼兵昏厥倒地,未及逃脱的百姓终于得到了机会,战战兢兢地逃离,太衡也没有阻拦那些抢到钱的徐军,任他们背着金银细软扬长而去,在他们身后的大地,追着恶毒的黑影。
天子御驾亲征,却几乎全军覆没,一时间军心动摇,但他亲自下了份罪己诏,承认错判形势,并非将士不勇,而是自身独断专行,才致使大军惨败,决意从今日起,与将士们同吃同眠。
虽然士气受到了打击,将士们见天子心诚,多有动容者,勉强收拾心情,各归其位,继续备战,士气逐渐复振,逐渐稳住了局面。
渔樵郡大败,王府这几日也大受影响,沈纨心中很是疑虑,不知魔情在打什么主意,她情绪相较之下稳定得多,每日陪伴照护太后和王妃,反要安抚她们,但她心中着实疑惑。
清明观这些时日香火不息,周王妃个性仁弱,还有些痴处,她彷徨无计之下,越发沉迷神道,请来并州有名的天师,跟着一起辟谷,希冀能为夫君修得福缘,好度过难关。
没几日,周王妃饿得奄奄一息。
今日实在体力不支,倒在蒲团上,沈纨这几日多在清明观陪伴她,忍不住劝解:“王妃,世间的修行岂有这般容易,两军交战,若辟谷就能得一战之胜,恐怕交战前饿死者多矣。”
“如月,你不懂的,那章天师……”
沈纨将周王妃扶起,她气息奄奄地倒在沈纨怀中,尚喃喃道:“如月,房梁上是不是有只老鼠?我饿得连老鼠也能下咽了。”
沈纨听到愤怒的吱吱声,还不是只普通老鼠,是初九的朋友,那只老鼠精。
混沌已经离开,她不像原先那样,可随时借由他打听到些外界的音讯,几日前她找机会去见了狐狸和蛇姥姥,精怪们出府比她容易得多,为她打听来些许情况,并州的士气并不若王府担忧的那般严重,动物们去得远,连敌营是什么状况都打听明白了。
那边至少两个高阶的魔将,和一些来自秘境的魔裔,还有一个从天上来的道门高人,故此她当下并不非常担心并州的状况。
正安慰着周王妃,太衡真人适时而至,他这几日听闻王府大兴法事,王妃不听劝阻,跟着不知哪儿来的大师辟谷,他依了周王请求回府一探究竟,见王妃饿得面如金纸,倒在沈纨怀中。殿内还有奇特的妖气,房梁上有只探头探脑的肥老鼠,他抬手一指,老鼠精动弹不得,心急得吱吱叫。
“王妃,术数皆为辅助,佛道之地历来香火鼎盛,若信众言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不修德业,光做法如何能有效?”
“前辈贵人事忙,妾身不敢劳烦前辈,实在是忧心夫君,想替夫君积点福运。”
“修行重在个人,事关周王,王妃代为辟谷,用处有限,王妃主持王府中馈,家有幼子,更应保重身体,并州将士群策群力,王妃不必过于担忧。王爷在大营对你很是牵挂,托我回来探望,别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周王妃饿得半死,在太衡真人劝说下,终于被侍婢们搀扶起来,虚弱地离开去用膳了。
太衡从旁拾起周王妃遗留的那些,据说是并州知名的章天师留下的符箓等物,扫了一眼,皱眉撇下,内心深为嗤之以鼻。
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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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纨并未随周王妃离开,她等着众人散去后,才小心地求情:“前辈,那鼠精没有歹意,并不害人,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那老鼠在房梁上叫唤好久了。
太衡早知王府内院住着几只精怪,不过平日里还算安分,外出也远避人烟,只有一只狐狸会装成老者,偶尔跑去州府支个卦摊算命,虽然装模作样,水平倒比周王妃笃信的章天师还靠谱些。
没想到这女孩儿连这些妖怪也识得。
太衡一挥手将那老鼠自房梁拨到自己面前,一圈银环圈住了那只鼠精。
那老鼠精吱吱尖叫:“沈娘子救命!”
“你们都是从何处来的,因何在王府出没?”
鼠精的修行不甚到家,说话语气尖利,带着啮齿动物的怪声:“我等来自风泽山,素来本分修行,并不伤人性命。”
“风泽山?”太衡语气很是诧异:“风泽山远在京城,你们五仙和那碧鳞蛇妖,来并州做什么?”
“风泽山有妖道为祸多年,吃了我等不少同胞,幸蒙陛下除害,我等为还其恩情,奉陛下旨意提供保护,这才跟随至并州。”
这话也不通,那些魔族不去主动害人就不错了,太衡语气愈加严肃:“皇帝身边不乏高手,何须你们出力?”
“非是陛下,此前京城危机四伏,陛下托我务必保护沈娘子周全。”
沈纨突然被点到,她先是背脊一凉,然后又面颊一热,不禁攥紧双手。
公子竟然如此托付过,但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而太衡也怔住,看了眼沈纨又看眼老鼠精,觉得情势越发复杂,沈纨心中发急,酝酿着求情的说辞,却听见太衡的叹息,地上传来一声闷响,那老鼠精咚地掉在了地上。
“你自去吧,平素不可乱走,一群精怪在并州出没,难免散播妖气,就是我不出手,招来有修为的高人,你等也讨不着好。”
鼠精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待老鼠离开,沈纨忍不住开口:“前辈,此前京城出过骇人听闻的大案,受害者众多,有赖几位小仙长襄助,凶徒得以伏诛,若他们行事偏邪,又怎会行此善举?世间有包藏祸心的人,晚辈认为,应该也有善心的妖怪……”
太衡低声答:“我知道,这些妖精是风泽山来的。”
“前辈也知道风泽山?”
“彼处的精怪,正是受上清境的高人庇护,修行迟于寻常精怪,但并不走邪径,每三十年,我的同袍还会下世,一会风泽山的妖族,指点修行的关窍。只可惜,他们以后不会再下界了,这些精怪失了引导,未来如何,已不可测矣。”
“为何会如此?”
“庇护他们的,是我境的清心宗,门下三万弟子,因道魔冲突,已尽数遭到灭门之戮。”
“前辈可有身在清心宗的友人?”
“当然。”
魔情不耐烦和来自道境的臭道士解释魔域的内战,至此造成了天大的误会,沈纨恰在此时问道:“是何方的妖邪?竟如此狠心。”
不知为何太衡突然沉默下来,沈纨很是无措,不知是否自己触及了什么禁忌,过了好一阵才听到他的回答,话语如冰,猛地浸入心中,直冒寒气:
“下令者,正是你所熟悉的那魔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