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片明亮的夜色,远处的山谷满布民居,似有悬浮星光照亮夜空,民间举凡入夜,爱惜灯火的人家,莫不早早就寝,而远处那些与尘俗的民居完全不同的屋舍,泛着柔和的微光,空气中薄雾氤氲,一条长河穿过村落,如天上星河泄地,河面银光闪烁。
“能看得见吗?”
她珍惜突然得来的光明,惊奇地四下张望,颌首,并问道:“这里是何处?”
“此间名为夜栖原,为夜族聚居之处,他们……姑且算是我族的同胞吧。”
人间竟然有魔族的聚落。
沈纨从未见过这样的所在,没想到除了风泽山的狐狸客栈,别处竟然另有洞天:“公子为何带我来此?”
“若我将来离去,你的眼睛还能不好,相信他们,他们会治好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这里突然看得见了?”
“凡间气息混杂,魔气会郁结在你体内,此间算是在人世的魔域,气息流通,你五感不受压迫,自然就能看见了。”
他们并不是单独来的,沈纨转过身,发现他们身后还有十数名天子近卫,她还惊诧地发现,那些人身边有一名格外高大的武将,正是她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饕餮。
饕餮气场强大,极有侵略性,但生得着实不错,怪不得能让璎珞一见之下念念不忘,让并州的媒婆捧着一堆亲事上门。
那些近卫一身铠甲,戴着头盔,难以看见面容,沈纨正奇怪为何公子能毫不避嫌地带这些人来到魔族居所,他们取下头盔,向沈纨躬身行礼。
他们的身姿较常人稍长,形貌各异,有的肤色苍白,眼珠颜色偏淡,有的肤色铁灰,眉骨极高,轮廓分明,有生得容貌俊朗的,也有相貌殊异,如狞厉的青铜假面,仿佛额上将生出角来。
显然,这些都不是人类。
“提前见一面也好,将来他们会关照你的。”
那些人对沈纨十分恭敬,她亦回礼:“沈纨幸会各位。”
夜族并不多话,仅躬身回礼,默契地退到远处。
沈纨看向魔情,好不容易复明,他还是小皇帝的模样,眼睛的颜色却变了,他有一对常人没有的,泛着金色的眼瞳。
他好像猜出她在想什么,答道:“魔域生变,夜族知情者有限,等你的伤好了,我的伤也好了,也许,尚有机会在此间一会。”
她有点失望,转身望向山谷,远山呈现连绵黑影,泛着光的河流分开谷地间的村落,河岸边闪烁着银色的雾气,灯火悬浮在半空中,那些撒落在谷中的屋舍,与她在民间所熟稔的村落截然不同。
她被这奇妙的夜色迷住了,想到未来可能要在此间暂居,一时间心绪起伏,她对此境全然不知,一会儿他们还会离开,到时又要陷入瞎子一抹黑的境地里了。
但无论如何,公子承诺会治好她,沈纨刚要说谢谢,突然心神剧震,眼前景象骤然撕裂,瞬息仿佛坠入虚空,她一时间站立不稳,魔情上前来接住她。
面前的夜色突然间消失,沈纨想极力分辨身边的环境,周身却被刺骨寒冰所裹挟,拨开黑色的雾气,她看见一片弥漫白雾的雪境,面前是耸峙的冰山,足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潭,有若干黑影伫立。她面前有一面巨型冰壁,徐徐拉开,云雾弥漫,她看到冰壁内封着一个高大身影,黑色的甲胄,黑亮如玉的长发落在有倒刺、似是猛兽形状的肩甲上。
有人走上前,那好像是一个她熟悉的背景,另有一些不曾见过的陌生人,将那沉睡的青年放入冰舟之中,云雾飘渺,似乎一晃之下能窥见其形影,她却只记住了那青年的下颌以及薄唇,线条堪称完美。
耳畔听见流动的魔语,那个声音和语气好生耳熟,让她想到早已离开人间的混沌。
她无法再支撑下去,倒在魔情怀中。
魔情与她共同目睹了一切,就在刚才,他的肉身从万年冰河中解封,已经修复,并穿透时空,与远在人间的魂魄形成呼应,沈纨接纳了他一部分修为,形成共感,让她窥见了自己在万年冰河里的身影。
他摆脱小皇帝身份的时间快了。
太衡真人追寻至夜栖原附近,他闯入一片密林,如踏入了八卦迷阵,术数全然失效,即便御剑凌空,也只能见到一望无际的浓密树林,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远处能看见乡野人家,但也只是毫不出奇的寻常农居。他立刻知晓此地有些门道,尚不知正邪,太衡放弃了强行破阵之念,退至稍远之处,静候在外。
直到月上中天,天子銮驾才自林间驶出,太衡真人隐在云间,遥观禁军护送銮驾,在军营停了一会儿,队伍分流,有十余禁卫随一位高大的武将返回了军营,其余护送小皇帝和沈婕妤返回了王府。
太衡虽然心中起疑,当下却看不出端倪。
沈纨在朦胧间醒来,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她努力眨了眨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光明转瞬即逝,她叹了口气,内心很是失望。
马车到了王府,天色已晚,内院寂静,魔情带着她穿过回廊,步入深院之中,太后和王妃已经就寝,众人还道沈婕妤被天子召唤,不在府里,王府不若宫廷规矩森严,于是侍婢们乐得躲懒,聚在小房间喁喁私语。
幽夜寂静,虽然她们并不刻意张扬声音,竖起耳朵还是能听见只言片语。
她们的对话很零散,沈纨前些日子“侍寝”的消息传遍大半个王府,麒麟院对结果很是满意,可一到府医的例行诊视,脉案却不甚乐观,因此,大补之物还是源源不断地往王府里送,做好了之后又差人送去大营。而太后和王妃有命,要求众人务必照料好沈婕妤,早日促成第二次侍寝。
沈纨听得面热,真是……尴尬。
“公子将那些药如何处理了?”她并不觉得魔情会认真去吃那些东西。
“大营里伤员不少,总有用得上的。”
“那些鞭类他们也吃了?”
他忽而笑道:“周王搞不好将成储君,他多吃点总没坏处。”
不知怎么的,那些侍婢开始打赌,猜测沈婕妤下一次侍寝的时间,有的说三五日后,有的说十天半月,又有铜板叮当的声音,她们的行为随后被更年长的女官给呵阻了。
“仔细你们的皮,别以为不在宫里就能如此胡乱议论,被人听到,要打板子的。”
声音又渐渐小下去,谈论起其他更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们的赌局怕是赢不了。”沈纨干笑道,她若在此时回到玉露居,说不定得把那些聚在一处说小话的侍女吓出个好歹来。
魔情却看着天空,朦胧的天穹悬着黯淡的新月,他的确是有点失察,今夜外出没留意时机。
“你今天就要侍寝了。”
“啊??什么!?”
“今夜正好是初一。”
又一个月过去了,还意味着她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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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开始觉得冷了。
魔情四下张望,玉露居外院有只青雀,而他又引起了太衡的疑心,恐怕那牛鼻子也会留意到麒麟院。
昏暗的游廊尽头,有一个婢女抱着炭盆走过来,看见天子和沈婕妤,慌得跪下就要请安,魔情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然后,他说了一句令沈纨一头雾水的话:“天寒地冻的,你表兄守夜一定也很难熬,你去瞧瞧他吧。”
“是……是的,多谢贵……贵人挂怀。”女孩儿嘟哝着,答得也颠三倒四,抱起地上的炭盆,转身离开了。
“公子这是何意?”
“我可是在做好事,她情郎在麒麟院外冻得发抖呢。”
太衡真人知道小皇帝带着沈婕妤回到了王府,他内心疑虑,的确守在麒麟院附近,想要从近处去观察那气质可疑的少年,没想到,附近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魔情支走的丫鬟,是周王妃外院的一个洒扫丫头,与自己的表兄有私,她的表兄是麒麟院附近一个看门子的小厮,他们本就喜欢在不当值的时候私会,今夜被魔族一语挑断理智,情念暗生,趁夜去幽会情郎,小屋里的动静闷声闷气,除非路过,寻常之人不易察觉,但对于修为已臻境界的道域高人而言,实在是折磨,闹得太衡真人好大的没脸。
成何体统。
太衡很快就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还有机会面君,总能查明真相。
“今夜又要去麒麟院吗?”沈纨尚不知魔情挤兑走了太后敬重有加的前辈,她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不,我们到幽阁里去。”他们现在离开不会被打扰了。
魔情揽过她的腰,一瞬间她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又过一会儿,她落进了一个安静的内室。
“这里是公子的月亮?”
“对,我的月亮。”
话语间有些暧昧的成分,他们都意识到了,不过沈纨很快就无暇顾及,因为她觉得越来越冷了,抵御寒气并不比此前的高热要好受,内息在体内需要反着运转,她最后感觉身体好像覆盖了一层冰霜。
蓝月深处有一水池,平素收集云气中的水分,黑玉一般的池底,好像有星光倒映其中,流水注入,又施以火炎之术,很快冒出热气。
沈纨几乎要冻僵了,在调息结束之后,魔情随她在池中泡了一会儿,她看不见,所以动作很慢,他也不去打扰她,安置好小皇帝的肉身,守在外面,萧誉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他保留了这个机会,可作为筹码。
莫耶不久前离开了人间,饕餮长期在大营,蓝月幽阁内长燃的明灯在这时耗尽了灯台中的油脂,幽阁陷入了黯淡的,幽光闪烁的世界,就如他们刚才去过的夜栖原。
魔族的居所没有人味,也就沈纨此前短暂小住过几日,彼时有莫耶照料她,但今夜,当长明灯熄灭,魔情意识到幽阁内多了一个人,一个人族。
就像是一些魔兽嗅到人味,却又有所不同,她更衣的时候,衣物的棉料传来沙沙轻柔声响,虽然刻意放轻动作,还是能听见水花翻动的声音,还有非常不易察觉的,极其女性化的柔和气息,就像今夜的那弯幽娴的新月。
皇宫和王府都不吝于使用熏香,所以她身上总有好闻的气息,他从未伸手到她细白的脖子下,去打开衣襟一探芳泽,他还是不经意地知道了,那个幽微柔和的气息,不是熏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