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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吞噬

作者:明珠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主正因徐阐的身后事斥责阮夫人。


    沈纨此前对徐阐的后事也略有听闻,徐家对此子究竟葬于何处犹豫不决,没想到,公主对此也颇有微词。


    徐阐生前造业,死得蹊跷,虽然生前徐氏对他百般包庇,亦知他恶行,人既殒命,自当好生安葬,以免罪业祸及生者。


    长乐公徐虎决定将他葬入徐氏在京郊的祖地西园,彼处风水甚佳,西园旁捐建寺院和精舍,有僧众日夜诵经,以求香火永续。


    魔情哼一声淡笑道:“魂都在地狱了,再怎么念经做法也不会有用。”


    沈纨想到他死前情状,内心也有些发毛。


    此举引起大长公主的激烈反对,但徐氏如今大权在握,身为宗亲的公主近来倒退了一射之地,反对无果,因此她把怒气撒到阮夫人身上。


    隔墙听公主的言语,沈纨才知,原来长乐公新殁了个侍妾,是阮夫人离府久矣的母亲。公主此前在她面前状若无人地贬低:“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想来对阮夫人的母亲颇有怨言。


    长乐公徐虎早年有一阮姓侍妾,出身寒微,很早就已不在徐府,其女闺名玉容,乃徐敦庶妹,但她不姓徐,而是随母姓。今因母丧,阮夫人和夫君陈永打算回殷州处理丧事,因而想要提前将徐阐葬入西园。


    公主愠怒,当着阮夫人的面斥责这位已故的阮氏素行不检,沈纨听到拐杖咚咚地敲在地上的声音。


    “汝母骨头轻贱,而你青出于蓝,汝子堕落,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一家子贱骨头,从根上就烂了,还敢妄想玷污西园土地。”


    “这是父亲的意思,妾身也想把三郎带回殷州的。”


    “你离京十余载载,孤还道你有所收敛,反思你们父女的丑行,却又送三郎这个孽障进京,甚至觊觎西园,你怎么敢?!”


    阮夫人的声音带着泣音:“这些……都不是妾身的决定。”


    “住口!你与汝父丑行,九泉之下若有森罗地狱,除了汝子这个孽障,你也会和他一起下去。”公主是年迈之人,说话声音颤抖,像只愤怒的老鸦。


    沈纨登时觉得毛骨悚然,慌忙捂住嘴。


    阮夫人哭声更甚,公主怒极:“你也不必在孤面前装作一副可怜相,若是还知廉耻就赶紧带着这个孽障远离京城,孤宁可暴尸荒野也绝不允汝等玷污萧门先祖赐下的西园。”


    阮夫人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妾绝不敢叨扰殿下,我们母子自有去处,我选择与母亲姓,也未曾有一日后悔。”


    她的足音远去,偏室之外,仍能听见公主愤怒的诅咒。


    临室稍后有宫人进来走动,侍奉公主更衣,又一同离去,四周再度恢复安静,魔情回头一瞥发现沈纨脸色苍白,遂问她:“你在想什么?”


    “妾……妾不敢说。”


    “这也没别人了啊。”


    沈纨心脏直跳,缓了缓才道:“魏王乃长乐公独子,长乐公与侧室又有一女,妾身私以为,阮夫人所出的这位公子,不是三郎,而应呼为二郎,甚至二老爷更妥当。”


    若她猜得不错,徐阐,应是长乐公徐虎和阮夫人之子。


    她说得足够含蓄了,魔情拉起她的手:“我们出去吧。”


    栖凤阁内已不见阮夫人,但徐氏家眷几乎齐聚,除了魏王父子,还有贵妃徐兰宁,大长公主与长乐公在一起,她看上去犹有愠色,魔的耳力远比人要好得多,魔情已经听得明白,公主仍在为徐阐下葬之地与长乐公争执,显然,长乐公并不打算让步,他心意已决,定要将这身份不足为外人道的亲生儿葬入徐氏风水上佳的西园。


    他们看到天子现身就停止了争执,徐氏现今荣耀,魏王和长乐公面圣无需繁文缛节,不过请安还是必要的。


    沈纨不喜欢在场徐氏亲眷如刀锋般的眼神,她挣扎了一下想摆脱天子拉住她的手,没想到他攥得更紧:“急什么,要走朕也会送你回去。”


    最后是皇帝拖着她的手步入栖凤阁,二人一起受了长乐侯和大长公主的礼。


    皇帝满面春风地说:“今日大喜之日,公主何须为琐事介怀?长乐公历来疼爱晚辈,府上的三公子虽然是外亲,却视如己出,比亲生子还亲,都是长辈的慈爱,不若朕追封三公子一个爵位,让他体面葬入徐氏祖地如何?”


    这本是御赐的恩典,徐虎却没有立刻谢恩,而是眼神陡然出现一抹凶光,但稍纵即逝,而大长公主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一贯傲慢的神色,竟然出现了些许惊慌,仿佛一些竭力掩盖的秘密陡然被掀开,不体面地被摊开在人前。


    这对年迈的夫妻似乎对皇帝的说辞颇为动摇,竟过了些世间才反应过来,向天子谢恩。


    紧张的情绪连沈纨都感觉到了,身边的天子却继续笑道:“朕与三公子只在家宴上有数面之缘,此前遭刁民诬告,实乃无妄之灾,他一表人才,比之魏王更有长乐侯当年的风采,未曾深谈,着实可惜,如今不过略尽绵力。


    “那么,时候不早,沈婕妤方才受了惊,朕要送她出宫,大婚诸事,有劳诸位。”今夜栖凤阁一会本为商议贵妃与天子大婚的细节,没想到天子却拉着沈婕妤径自离开了栖凤阁。


    徐虎与大长公主目送天子携沈婕妤离去,公主神色灰败,而徐虎眼神仿若淬了毒液,露出狠戾之相,杀机毕露。


    这种难以再隐藏的敌意连沈纨都感觉到了,更不要说对情绪更加敏感的魔族,混沌始终护卫在距离他们不远之处,察觉到不寻常的恶意,也不禁在暗处皱了皱眉。


    他亲自送沈纨回到了银杏居,并若有所思地问她:“你觉得那徐阐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吗?”


    “妾说不好,不过……”


    “不过?”


    “妾的恩师修行在清泉山,妾身自幼也常在慈缘寺与山下的善济堂往来,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许多檀越铸成大错前来忏悔,或有终身难以释怀的心结,究其根源,常与其来处相关,妾身以为,长乐公对于晚辈来说,不是什么好的榜样。”


    只可惜徐阐被拖入了地狱,这些秘辛恐怕再也无从知晓。


    临去前天子告诉她:“朕已经决定要让沈卿前往河东履职,是否要随双亲离京,你这几日不妨好好想想。”


    沈纨觉得天子神情严肃,心下微觉不详,她今日体会到了徐氏的敌意,还洞悉了一个没人想知道的、黑暗的秘密,京城对她来说也不安全了。


    “妾明白了,这几日会好生思量。”


    午夜,万籁俱寂,栖凤阁内的热闹也终于散去,整个京城都陷入深眠,蓝月幽阁之内,百无聊赖的饕餮突然得令,利落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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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玉床上一跃而起。


    时候终于到了。


    夜深人静,魔公子与麾下两员大将现身于已经升格为王府的徐氏府邸之外。


    “公子,时机成熟了?”


    “可以了,去吧。”魔情看着徐府高大的门户和院墙回答。


    火种下去,会掀起滔天的烈焰,在毁灭之中,献出魔喜爱的祭品和食粮。


    有了魔公子的首肯,早已等待了许久的饕餮,终于露出了邪恶贪婪的笑容。


    随着徐敦封王,魏国公府成为魏王府,如今已是齐室江山真正的权力中心,魔情手中现出徐阐身死后形成的那颗冒着黑色火焰的魂丹,他扬手将魂丹抛出去,魏王府广阔的宅院上空魔气弥漫,出现一棵参天巨树,黑紫的雾气笼罩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果实累累,其中有一些果实冒着黑气,往下滴着水珠,那些水珠颜色暗沉,如同黑色毒素。


    这是凡人肉眼所看不见的——家族气运树。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百多年的世家,自前朝就是极具影响力的门阀,虽然算不得什么有德行的世家,但传递早已超出五世,荣耀之至,随着权力渐至顶峰,距离帝位仅一步之遥,代代因缘累积,这棵家族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巨木参天,门生无数。


    徐阐是这个世家的异类,结出的最毒最黑暗的果实,如今随着他堕入地狱的最底层,结在树上的那颗代表他的果实化作黑气,散于天地之间。


    从团团的黑雾中魔情窥见了这个庞大世家累世的过往,他发现,徐阐还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恰逢今岁的春夏之交,蝎王船来到京城的夜晚,他不慎掉进沈纨闺中,那一夜阮夫人与长乐公在府上起了争执,被徐阐窥见,他当夜就杀了徐虎的一个侍妾,并把残缺的尸体丢到徐虎面前。


    上梁不正下梁歪,父族是恶劣的榜样,他又将怨恨投射到和他母亲气质相似的年轻女子身上,猎杀她们泄愤。他在进京之初本有所收敛,但这个死掉的侍妾,成为京城连环命案的开端。


    不积福德,自然不得天道庇护,世家自以为手眼通天,庇护了他,却由此吸引来了暗夜的主人。饕餮现出魔相,双目露出残暴的凶光,他周围魔焰升腾,两对犄角从头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魔兽虚影幻化成型,出现在他上空,魔兽仰头咆哮,霎时间天地风云变幻,它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那参天巨木。


    巨木摇晃起来,大量黑紫色雾气从中被抽取出来,源源不断地进入魔兽的口中。饕餮生性贪婪,大快朵颐,饱食徐家上百年的气运和繁荣。


    魔情与混沌一言不发,看着徐氏的家族树在饕餮的吞噬下迅速枯萎,所有的叶片和果实从枝头消失,最后变成一株巨大而毫无生息的枯木,一两颗未及凋零的果实在倾颓的枝条上挂不住而零落下来。


    魂丹一开始就有瑕疵,摧毁得不够彻底,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旁支,漏网一两条鱼儿不要紧,这个家族已经完了。


    饕餮自来到人间,等待这一刻许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徐氏的家族气运被他吸食殆尽,他转身面对魔情,满足地用舔了舔獠牙:“多谢公子。”


    魔情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三位魔将自徐府门前消失了,而徐府上空的气运树,也像雾气一般散开,夜色清明,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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