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时是真不耐烦,也不再看她,径直拉起凌清禾的右手手腕,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换成了左手,走出连桥。
周遭嫉妒的、羡慕的、热切的目光俱都集中在交握的手腕之上,皇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随着王海福的一声“陛下起驾”便带着人离开了景仁宫。
凌清禾和谢秋霜就得想得更多了,这一遭下来,别说一开始想的低调不惹人注目,反而是完全出尽了风头。
哪怕贵妃心再善,在自己操办的宴会上发生这种事情,恐怕凌清禾也讨不了好。
贵妃处置不了被陛下带走的凌清禾,就只能拿刚刚从水里捞来的冯娣泄泄火。
她挑眉问道:“听说这冯才人是贤妃妹妹推荐的,没想到妹妹精明一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贤妃并不打算接茬,拉着瑾修仪往闲情榭里去,看也不看躺在桥上湿漉漉的冯娣。
“臣妾不过是发发善心而已,不劳贵妃姐姐费心,不过今日赏花宴出了这一档子事,似乎也无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与梓瑾就先告辞了。”
贵妃摆摆手,并不打算拦着她们,其他嫔妃见状,也纷纷找了个由头告辞离去。
被蒋木双刻意摇醒的冯娣连同她带来的花束,一同被扔出了景仁宫外头。
宫里都是人精,就连胡搅蛮缠的瑾修仪都不打算保这个蠢女人,贵妃就更不会给她面子了。
秋风瑟瑟,冯娣这一遭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一时之间,刚刚还热热闹闹、言笑晏晏的闲情榭湖中园变得清清冷冷,原先预定好的点心水果被原路退回给御膳房。
贵妃叹息一声,眼中光芒晦涩不明,无喜无悲,甩手回了主殿,不再管这一片狼藉。
*
陛下的轿辇在前,王海福为凌清禾准备了一个稍微小一些的软轿跟在后头。
谢秋霜落了半步低头跟在凌清禾的轿辇后头,走着走着只觉身旁似乎落下了一片阴影,偏头一瞧,原来是那位周公公。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秋霜便慢下脚步,跟着他落得稍微离轿辇远了些。
“多谢公公出手相助。”她率先开口,提的却是早先派人在离开西苑的路上教导一事。
周公公摇头:“你不应该谢咱,当初的事情早已两清,后头能碰巧遇上,也不过是你运气好而已。”
“还请公公为奴婢解惑。”谢秋霜此时明白,当初引路的公公包括将凌清禾分配到永宁宫之事都与自己无关。
想也清楚,这样大的事儿,自己一个小小宫女压根没那能量,只是凌清禾确认自己也与人家没关系,这才暂时将这些当成了御膳房一呼的回报。
看来此时,终于要解惑了。
周公公并未故作玄虚,从景仁宫到寿康宫只有一小段路,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说完还得去陛下身边随侍。
“当年明远侯府也是能年年入宫的,你若想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关系,叫你家娘娘去信给明远侯一问便知。”
他话题一转,才算是真正点名了自己的来意:“秋霜,陛下虽喜笔墨丹青,但后宫并非是丹青阁,咱家劝你与你家娘娘想想清楚,不要白白成了靶子。”
谢秋霜心底一震,瞅见前头已经到了寿康宫宫门,不好多问,与周公公分开几步跑上去接凌清禾下轿。
凌清禾是瞧见了她和周公公讲话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若无急事便稍后再说。
寿康宫不愧是太后居住的宫殿,要比贵妃的景仁宫还要更广阔,里头摆放的花卉虽不如方才赏花宴上的那般夺目,却看着要更为贵重一些。
整个宫殿的装潢都以暗红色为主,倒是与永宁宫的一些布置有些相像。
进了宫门还需绕过一条长廊才能到达主殿,长廊两侧都种有绿植,谢秋霜稍微吸了一口气,一股药草的清香进入鼻中。
寿康宫的主殿很大一部分都是会客厅,谢秋霜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免能再感受到一丝禅意,仔细嗅嗅,还有佛堂常有的那种独特气味。
“母后。”皇上自顾自上了左侧上首的位置坐下,而凌清禾等人则在殿内原地跪拜行礼:“臣妾参见太后。”
“哎呦,这就是明远侯府家的姑娘吧,起来吧,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的声音十分和蔼,除了略微的沙哑,听不出岁月的痕迹。
谢秋霜趁着扶凌清禾的间隙,悄悄瞅了一眼,大殿的主位摆着一张凤椅,与她想象中的不同,这凤椅并未镶金,而看着是用某种名贵的木头制成的,与整个寿康宫的风格相似,都是暗红色的。
陛下所坐的龙椅在凤椅的左侧,稍微矮一个台阶,虽然说也是同一基调的暗色木制,上头却镶上了金龙作为身份的象征。
与龙椅相对的右侧放了一张长木桌,谢秋霜觉得这里应当是放皇后的凤椅的地方,后位空悬,便暂时添了张桌子,也算补了空缺。
凌清禾就被安排在这张长桌之后的蒲团上跪坐,她姿势拘谨,身体笔直。
“唉,哀家与你的曾爷爷曾经也是常常见过的,那个时候他虽然年纪大,辅佐先帝却是尽心尽力。”太后的脸上细纹不少,黑丝银丝交杂在一起。
谢秋霜曾听说过,太后在先帝的后宫里算是年纪微长的那批,陛下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三十来岁了,如今算来,已经年过半百。
看着精神矍铄,也算是调理得当。
凌清禾对自己的曾爷爷知之不多,家里的父兄只道他是个英雄,再多问几句,却是只有幼时零星的印象,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此时听太后这样谈起曾爷爷,她的眸子微微发亮:“臣妾生的晚,却是没听说过这些事。”
“那哀家便说与你听,只要你不嫌哀家啰嗦就是。”太后眉眼弯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凌清禾笑道:“您肯与臣妾说这些,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上一言不发,显然并没有插画的意思,自顾自拿起了早先准备好的折子,一个个开始批阅。
“当年明远侯来辅佐先帝的时候已经近五十岁了,先帝才十九岁,哀家早劝过他,这样年纪大的将领应当镇守后方稳定军心,可先帝身边人手实在太少。”
太后脸上表情悲怆:“凌叔便是拖着那样的身子上了战场,战胜归来还没享福呢,就早早的去了。他走了之后,你们明远侯府也没说再来宫里与哀家和先帝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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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姑娘,你说你们是记恨哀家和先皇没有劝住他,才不来看看哀家吗?”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凌清禾连连摆手,“曾爷爷是将领,为大梁而战是武官该做的事情,臣妾的父兄也常常教导臣妾,明远侯府都是沾了曾爷爷的光。”
太后长舒了一口气:“那你们何故不来?”
凌清禾面色也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道:“是父兄羞于入宫面圣。”
“这是为何?”太后不解,皇上也抬眼看向那绿衣女子。
“臣妾的爷爷……”凌清禾低下头,“他在京中惹下了多处乱子,败坏了明远侯府的名声,臣妾与父兄都认为无颜再入宫面圣。”
“你们这些孩子!”太后听了咳嗽起来,身旁的女官连忙将温水递到她嘴边,有轻轻拍背为太后顺气。
太后摆手,将被子推到一边,自顾自说道:“哀家与先帝早已说好,虽然你爷爷混账,但怎么说也是凌叔唯一的子嗣,去了便罢了。又怎么会和你们这些小辈怄气?”
凌清禾见太后情绪激动,赶忙解释道:“是臣妾的父兄自觉无颜,连京城里好些旧友都断了联系,并无怕您责备之意。”
“如此岂非顺了那个混账的意?”太后皱眉,眉心的几道纹路深深的显现出来,“哀家问你,你父兄与你相比爷爷如何?”
凌清禾想了想:“明远侯府虽以武出身,但臣妾爷爷禁止他们学武,我父兄多是以文为主,前几年过了科考,在京城做了个小官,日子也算是怡然自得的,得了闲会做些丹青墨宝消遣时光。”
“京城里的小官?”太后问一旁的皇帝,“皇儿,是否有此事?”
皇上显然是没有印象的,凌清禾瞧他思考的表情,连忙接过话头:“他们并未参加春闱。”
“那你说的是县里的小官?”皇上一愣。
凌清禾咬咬牙:“正是。”
“胡闹!”太后一拍桌子,似乎是真的动了怒,“堂堂明远侯府的侯爷和世子,竟然只在县里当小差,凌叔若是听到了,只怕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太后息怒。”一众人等连忙趴作一团。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明远侯府只有侯爷没有世子,不过他们自然不会蠢到现在拿出来提醒太后用词不当。
只有皇上若有所思地将手里的奏折放下,瞥了一眼对面的二人。
他先是朝太后缓缓说道:“母后息怒,明远侯府的事儿朕会去处理的,这几日吏部的欧阳侍郎也无意间提到过明远侯其实是个有真材实料的,若真如此,朕子会让人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差事。”
随即又转首问凌清禾:“凌才人,你方才说你的父兄擅长丹青,技术与你相比如何?”
凌清禾微微一愣,随即明了他的意思,实话实说道:“臣妾的丹青是由兄长启蒙的,比起臣妾的雕虫小技,自然是兄长的能力更胜一筹。”
“如此甚好。”皇上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理了理发皱的黄袍,与太后告辞,“母后与凌才人先行聊着,朕还有事要忙,就先行离去了。”
太后没有挽留,王海福和周公公一左一右将桌上的奏折抱起,寿康宫主殿瞬间空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