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储秀宫的长廊上挂着零星的灯盏,烛火一明一灭,点亮前行的路。
去而复返的谢三娘重新叩响了屋子的门,开门的是凌清禾,她面上有些惊讶,还是让了一条路出来。
谢三娘朝她行礼,在屋外说道:“奴婢见欧阳主子身体有恙,特地找嬷嬷要来了一枚热鸡蛋,可以消肿。”
凌清禾点点头:“你进来说吧,欧阳小姐正要休息。”
将装有热鸡蛋的竹篮放在桌上,谢三娘这才敢看向一旁的欧阳正思。
想来昨日她去找管事嬷嬷大闹一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大抵是被训斥回来,流了一夜的泪。一日过去依旧委屈不过抑或是觉得自己眼睛肿起来难看,拿着帕子捂着脸。
桌上的几面铜镜俱被丝帕遮住,她也怕看到自己这副可怕摸样。
谢三娘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欧阳主子,这热鸡蛋去了壳在眼上滚动热敷,能让您的眼睛好受许多。”
凌清禾也说道:“欧阳姐姐,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许是听了能消肿,欧阳正思面色好看了不少,嘴上依旧怀疑道:“鸡蛋能做这种事?你别不是在诓骗我。”
“奴婢也是听宫里的嬷嬷讲的,说是贵人们常常会用的法子。”谢三娘低着头回复。
一听是那些妃子会用的手段,欧阳正思没了抗拒的意思,叫谢三娘帮她剥了壳,自己拿着鸡蛋背对她们在脸上慢慢滚动。
这副狼狈的模样,她才不愿意叫人家看到。
谢三娘见目的达成,就打算告退离去,一旁的凌清禾起身叫住了她:“三良,你眼下有空闲吗,可否与我们聊聊天。”
“凌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能与您聊天是奴婢修来的福分,怎么会没有空的。”谢三娘正了正神色。
此时说是要聊天,恐怕实际上就是要了解宫里头的一些讯息。尚怀她们昨晚就有聊到,刚见面的时候大部分秀女都出言问过,出手大方的还赏了不少碎银。
只有几个对储秀宫环境不满的秀女因着去找嬷嬷理论而耽搁了,她们屋子就是其中之一。
“看你岁数不大,入宫有多少时日了?”凌清禾声音温婉,有着令人沉静下来的力量。
谢三娘如实回答:“奴婢入宫尚不足三月,虽时间短,但承蒙嬷嬷们的教导,该知道的也算是比较清楚的。”
欧阳正思远远听了,冷哼一声,显然是因为这么短的入宫时间对她有些不屑。
凌清禾却是勾起唇角:“虽说你入宫才三个月,但却是比我堪堪一日的时间多了不少,自然是了解得比我要多,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还不知三良能否替我解答。”
“主子请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三娘躬身。
她的问题很简单,无非是想要了解宫里都有哪些妃子,什么人不能得罪,再往近了说,秀女们入殿选之后,都会有哪些人掌眼。
后面的是谢三娘说不出来的,前面的倒是能说个一二三四出来。
“宫里的娘娘不算太多的,最大是贵妃娘娘,住在景仁宫。四妃里的淑妃和德妃之位暂时空着,贤妃则住在长乐宫。九嫔只有两位,分别是瑾修仪和曼充仪,再往下便是美人一位、才人一位、宝林二位,剩下的御女……”
谢三娘顿了顿,原先是有一位刘御女的,不过宫里的传闻应当是真的,还是不说为妙,免得惹了晦气。
“剩下的御女和采女之位,都暂时无人。”
凌清禾听得仔细,就连面对墙坐着的欧阳正思也不知什么时候挪得离她们近了些。
宫妃除了皇后都算是皇上的妾,消息鲜少有传到宫外的。即便秀女们家世再好,当官的父辈们也不好过问这些事,难免心生好奇。
想到什么,谢三娘继续说:“太后娘娘住在寿康宫,后位空悬,宫里的一应事务都由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同掌管。”
“贵妃?她不过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罢了,当然要事事紧着她。”欧阳正思不以为意,将铜镜上的手帕取下,看到自己的眼皮的确没有刚才那么肿了,才比较满意地继续热敷。
“欧阳主子慎言。”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叫人听了去,欧阳正思可能凭借家世能没什么大事,但前头讲话的谢三娘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了。
她连忙“扑通”一声跪下,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欧阳正思被她的大动静吓了一跳,想到昨天被嬷嬷训斥的言语,强忍下心中的不忿,不再开口了。
凌清禾则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面露好奇:“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呢,三良快起来,欧阳小姐声音不大,不会出什么事的。”
谢三娘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贵妃和太后的关系,心里头的震惊不比凌清禾少。
那贵妃岂不是皇上的表妹?
她按耐住内心的发散出来的各类故事,听凌清禾继续询问。
然而对方话锋一转,问了个在场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问题:“我曾听说后宫里头有一处梅林,冬日里梅花开放香飘十里,霜寒美意称得上是世上绝佳的赏梅之地,你可有听说过?”
谢三娘一时呆立原地,顿了几秒才回复道:“许是奴婢进宫时间短,尚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凌清禾淡笑:“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偏生喜欢赏梅,故有此问,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三娘自然是摇头,欧阳正思则叹道:“是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母亲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听说过。不过梅树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的树丫,还冷,真不知道你们喜欢这些的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别处赏花的地方?或者是些赏景的好去处。”凌清禾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御花园,对着秀女们不好添油加醋,谢三娘如实说出她对御花园的惊鸿一瞥,色彩斑斓,宛若仙境。
问到这里,算是再没有了其他问题,她将凉下来的鸡蛋重新放入篮子里,告退离开。
临走的时候凌清禾和欧阳正思分别给她塞了个荷包,里头装的东西她来不及看,只得出来后匆匆塞入怀中。
这些贵人身边一定得要有个没日没夜的绣荷包的,否则哪里经得起这样到处送!谢三娘心里如此想到。
她自己的怀里和包裹里已经装了四五个荷包了,各宫都有不同的针脚标识,回头自己也应该准备几个,塞些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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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备不时之需。
夜已经深了,一路上除了巡夜的宫女,再不见其他人影,谢三娘迎着晚风踏过长廊,心情舒适了许多。
回到西苑,里头早就聊得热火朝天,孙茹将她拉进屋子,朝外瞅了瞅,赶忙将门关上下了闩。
“她真的那么说了?”
“那还有假!当时就把我吓住了。”坐在正中心的是蒋木双,她满脸惊魂未定。
谢三娘疑惑地低声询问孙茹:“她们在说什么?”
“冯娣的事儿。”孙茹凑到她耳边。
原来冯娣和其他秀女一样,上午也得去偏殿里头学宫规,因着她是一个人住的缘故,其他秀女难免对她的来历心生好奇。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她原先只是个宫女,是自己不讲廉耻才进的储秀宫,一众秀女都看不上她,更有甚至直接出言讽刺。
屋内当时还有好些人,蒋木双就是那个刚好站在附近扇风的宫女,把人家的对话听得是一干二净。
其实当时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巧的是她们屋子里就她一个。
“还有个将军府的小姐直接当着她的面让她离自己远点呢,”蒋木双仍然激动万分地比划,“你们是没看到,冯娣的脸都青了。”
“要我说,既然干了那事儿,也就别想着其他人能有好脸色。”尚怀也在中间站着,抱胸说道,“毕竟其他秀女是真的要过殿选的,而她只是走个形式,这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孙茹从谢三娘身边几步走到中心,低声道:“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
众人一时间都来了好奇,凑近了过去,谢三娘也寻了个空,确保自己能够听到孙茹的声音。
“你们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刘御女?听说她就是宫女上来的,不过是爬床,所以位份这么低。”
孙茹显然是不知道刘御女已然殁了,后面几句话仍旧在说些她听到的刘御女做的那些事儿,还说是有其他妃子的手笔在里头,她才能成功上位。
谢三娘是不好直接说刘御女的事的,她和郁晓凡对视一眼,俱都心照不宣的低下头。
却正好看见蒋木双咬唇犹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我听宫里的流言,刘御女似乎已经殁了。”
“什么?”孙茹嘴里的话霎时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惊呼出声。
“虽然说只是流言,但听人家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你们知道的,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编排宫里的娘娘呀。”蒋木双似是被她的反应吓到,声音低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下来了,管她刘御女之前做过什么样出格的事情,又是被哪些妃子设计,毕竟逝者为大,不好再谈论。
话题很快又转回到冯娣身上,只是这次话里话外都带着悲观,好像冯娣最后的结局也会一样落不了好似的。
谢三娘没有参与讨论,冯娣还说之后要让她当大宫女呢,一想到就令人心生烦躁,还是得想法子要把这事儿解决掉。
她无意侧头轻柔发酸的脖颈,却恰好瞧到那边正低下头的蒋木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里带着精明与算计,与周遭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谢三娘猛地瞳孔睁大,背上冷汗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