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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秀女进宫

作者:千山雨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三娘才没那个时间浪费在琢磨冯娣身上,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找到柳嬷嬷说清楚。


    一个在自己的管教下偷溜出掖庭宫行为不检点的人和一个和自己守着同一个秘密的人,柳嬷嬷没多想,选择了后者。


    当日烧毁名册说到底是谢三娘动的手,就算是谢三娘哪天想不开倒打一耙要把这事儿公之于众,她也有一万个手段叫对方背下所有的罪责。


    冯娣又是另外一回事,虽说未来做了宫妃大有可能一路扶摇直上,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但她这个私逃的污点永远也洗不掉。


    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柳嬷嬷可比谢三娘她们想得长远,这样低贱出身的妃子,就算是能够得到皇帝再多的荣宠,那也是一时的。世家和各方势力是不会容忍她真的爬到自家女儿上头去。


    她不惧冯娣,甚至讨厌她不守规矩。两相比较,还是小测能拿到甲等的谢三娘更入她的心,说不定也能走得更远。


    这都是赌一把的事儿。


    “我知晓了,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便是,等秀女进宫,我给你安排到离她最远的地儿。”柳嬷嬷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不止她这么想,西苑的其他人也这么想,在谢三娘被冯娣叫走之后,也不论是不是一个房间住的,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商讨事情,门口留了两个望风的,怕人家又杀个回马枪来。


    她们想到的是同一件事,陆盼香清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之前我们还没想过,可现在冯娣成了主子,咱们谁愿意过了这茬去做她的大宫女?”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俱是推脱不愿,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


    一时间无人搭话,所有人俱在沉默的氛围里心照不宣。


    还是孙茹忍不住多了句嘴:“唉,怎么能有这种事儿啊。”


    等到歇息的时辰到了,还是没见谢三娘的影子,只能忧心忡忡地拿着抹布各自散去。


    谢三娘才没想到这群人都在屋子里眼巴巴地等她,她从柳嬷嬷那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干脆提前去一会儿要打扫的储秀宫的后院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其实也不小,她没能走到御花园里去,来这里也算是解解馋。


    各色的花开得鲜艳,时不时有匠人端来几盆开得正正好的花束,找个合适的位置连根带泥地栽进土里。


    他们干活不精细,只顾着花好,全然不顾地上的土怎么样,往往留下满地狼藉,新鲜的泥土糊在鹅卵石小道上,扫不干净,冲也冲不干净,只能蹲下身子拿刷子细细的刷干净。


    待谢三娘收拾了两三回,便也不再觉得这些花好看,没有永远好看的花,只有累得半死的宫人。


    也不是没有和人家争论过,匠人只会敷衍几句,过几天又弄得一团乱。


    谢三娘还能怎么办,咬着牙咽下这口气,在心里祈祷这些花不要败了,败了就得再换。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五天,冯娣再没来找过她,那些年轻貌美的秀女主子终于是进宫了。


    小宫女们伸长了脖子围着院墙朝外看,因为在正式分配之前,她们不得踏出西苑,只能做如此偷偷摸摸的行径。


    “那个穿蓝衣裳的好美啊。”


    “我觉得那个白色裙子的最好看。”


    “五官是不错,就是衣服穿得太素了。”


    嘴上倒是点评得起劲,等秀女的队伍入了主院,所有人都噤了声。


    谢三娘也探头打量了几眼,一个个举手投足间都有独特的气质,不是像她们这些人锻炼了一两个月的宫规礼仪能锻炼出来的。


    能瞧见她们,自然也能瞧见冯娣,这差距明眼人都看得出。


    土鸡就算站在凤凰窝里也还是土鸡。


    第二天便到了她们这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有机会尝试服侍人的时候,谢三娘被分到了最靠近小花园的那间屋子。


    的的确确是个离冯娣最远的位置。


    屋子里住了两位秀女,一位身着淡绿色的素雅连裙,一位则张扬得很,穿着一套色彩鲜艳的套裙。


    “见过两位主子,奴婢叫三良。”谢三娘行礼道,终归是见到了正式的主子,不好再让人家叫三娘,便暂时舍了部首取个谐音。


    淡绿色裙子的那位朝她轻轻一笑:“我是明远侯府的大姑娘,姓凌,这位是吏部侍郎的嫡女,欧阳小姐。”


    “就你会介绍?”欧阳正思明显没将这位凌小姐放在眼里,冷哼一声便开始挑起屋子里的茬。


    她只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被子的一角,捏着鼻子嫌弃道:“这什么破被子?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盖到身上还不得长疹子?赶紧给我换了,我要蚕丝做的。”


    她复又走到床边,用手指试了试窗户纸,一戳便破了一个小口,“这么破的窗户纸也敢用?这可是宫里,怕不是你们这些人偷工减料自己私自扣下来了吧。”


    “还有,”欧阳正思指着屋内唯一一张桌子,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谢三娘,“怎么,是要我们公用这一张桌子梳妆吗?”


    凌清禾见状不妙,打圆场道:“这张桌子姐姐用就好了,我平日里也常常坐在床边梳妆,不碍事的。”


    “问你了吗?”欧阳正思在家里是被捧着长大的,进宫也是为了享福,哪里忍得了这样的休息环境,一个晚上都不愿意,“别在那假惺惺的,那个三什么,赶快给我找个单间去。”


    谢三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实际上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她们料错了,不是所有的贵家小姐都是有涵养的人,这不明晃晃的一个刁蛮模样吗?


    她略一躬身:“欧阳主子,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按照秀女的规格来排布的,我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就叫能做主的人来,”欧阳正思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还没有人敢这么拒绝她呢,“这儿就你一个,而我们两个人,什么意思,要让我们共享一个侍女?”


    这还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怠慢,准确说起来,谢三娘压根就都不是来服侍她们二人的,她只是负责日常清洁这间屋子,如果二位秀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唤她传话,其他的都并非是必要做的。


    秀女并非是正式的宫妃,暂时还谈不上是后宫女人,所以宫女在这个阶段并不需要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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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她们,等她们被选上了,才好分配宫女,就算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下人,也只有那个时候能挑一个进宫服侍。


    欧阳正思跋扈惯了,一听这样的回答,气的踹了谢三娘一脚,跑到外头找几个管事嬷嬷质问去了。


    凌清禾赶忙将摔倒在地上的谢三娘扶起来,歉意道:“吏部侍郎平日里待欧阳小姐如同珍宝似的,来这里环境不熟悉,应该是想家了,你可不要怪罪。”


    谢三娘能说什么,自然是低声应是。


    这样的事儿今日发生了不少,不止她遇上了,其他人被安排去屋子里的都多多少少见到了苗头。


    夜里聚在一起,管人家在宫外身份地位多高,关起门来一样的说。


    “我这边这位居然嫌弃被子不好,天知道我对待那被子有多小心,生怕刮花了上头的绣线。”这儿没有那把有靠背的椅子,尚怀只能坐在床边上说话,“有本事盖一盖我们屋子里的这些破棉布试试。”


    孙茹运气好,见着的两个人性格都不错,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我看是人家娇生惯养惯了,不是有话说的好,由奢入俭难嘛。”


    “那也不能对着我们撒气。”尚怀反驳。


    谢三娘摇头道:“你让她们去找管事嬷嬷闹便是了,规矩又不是我们定下的。”


    聊来聊去无非就是发发牢骚,真要去做什么是谁也不敢的。


    说到底,这里的这群人目前是绝对无法理解那些贵女们的嫌弃的。因为包括谢三娘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是富贵人家,进宫的时间也不长,哪怕是睡得二十人大通铺,也比在宫外家里过得日子要好。


    这宫里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珍贵的,不可冒犯的,贵重的。贵女们看不上的被子,她们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抱着棉布偷偷想一想。


    所以听到别人说这被子不好,脾气再好的人心里都藏着闷气。


    聊这些只会越说越生气,她们可不愿意糟践了自己的心情,没多久又转了个话题,聊起这些秀女的身世。


    谢三娘对这些知之甚少,没说几句,大多时候都在侧耳倾听,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头提取些有用的信息来。


    今年入宫地位最高的是丞相府的小姐,可惜不是嫡女,是个姨娘生的庶女。不过怎么说丞相都是正一品大官,就算是个庶女地位也不会低,几人都觉得她会被定为最高的才人。


    第二位就聊到了今日在谢三娘面前大闹的那位欧阳正思,吏部侍郎的女儿。


    侍郎按道理来说不如尚书,但是在吏部就不一样了,吏部侍郎的地位要比其他几部的尚书还要金贵。


    因为吏部掌管的是官员任免,谁敢得罪吏部里头随便一个人,夜里都要祈祷自己没有任何把柄被人家抓到,导致自己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贬出京城去。


    这位欧阳小姐就是在这样一个人人不敢得罪的环境里长大的,在她看来,这后宫里只有皇上能让她恭敬几分,其他人敢惹她,就等着家里人被自己老爹报复吧。


    谢三娘嘴角抽搐,想到自己身上挨的那一脚,还好自家三代都没人当官,不然说不准也要被报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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