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色慢慢睁开了眼。
适应好光线后，才发现周遭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情。
在精神力测试的屏幕里面，她的名字旁写着：“波动率：0——D级。”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新兵里，林雪色靠自己的实力，在很多人心中也成为了最强单兵。可她的精神力，竟是D级？！
卫延城拧着眉，而迦梨不自觉地踏出了一步，声音很轻：“雪色……”
季流已经窜到机器旁，上下查看，眉眼有些急躁：“这机器莫不是坏了？”
谢威尔眼看季流就要把它拆开检查，赶紧制止：“机器没问题。有故障，他会第一时间告知。”谢威尔指了指旁边的技术人员，季流会意，慢慢垂下头。
谢威尔走到林雪色旁边，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无法驾驶机甲，意味着在军队里，再好的实力也只能当后备，没有机会大展拳脚。
看着安静的林雪色，谢威尔有些不忍，但还是要为她摘下传感链。
忽然，一只手拦下他的动作。
“谢长官，让她再测一遍。”游清野说。
林雪色抬眸，对上他目光。
谢威尔摇摇头：“机器没有问题，再测一遍也无济于事。”
游清野很坚持：“再测一遍。”
季流等三人也立刻靠过来，三个脑袋一齐点点头，瞳孔浸满哀求：“再测一遍吧，谢长官。”
谢威尔看向林雪色，发现她也在盯着自己，眼珠莹润，睫毛还颤了颤。
他终放下手，朝工作人员做了个指令：“再测一遍。”
游清野蹲下，与坐着的林雪色平视，清俊的眉眼极为认真：“闭上眼睛，专心思考。跟随你的精神力，抓住它，超越它。还有，别怕。”
林雪色望着他眼里的郑重，又扫过他背后的三个脑袋，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掌心，轻轻点点头，便阖上眼。
季流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压低声音补了句：“雪色，别想别的，就想你最确定的画面……”话没说完被游清野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悻悻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仿佛这样能传递些精神力过去。
迦梨见状，也拉着卫延城凑近。
三颗脑袋又挨得近了些，像三簇攒在一起的火苗，紧张地盯着仪器屏幕。
游清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雪色的脸上。
谢威尔站在几步外，目光掠过林雪色低垂的眉眼，最终落在游清野绷紧的下颌线上。
一如既往地执拗啊。
仪器重新启动。林雪色在意识之海内沉浮。与刚才一样，瞬间无数虚拟场景在意识中铺展开来。她或站在变幻莫测的迷宫，或触摸高速闪现的符号，或穿透密密麻麻的光网……
此刻，她的内心渐渐平静，开始在脑海中追溯——精神力。
在哪里呢？
有一个光点，在前方慢悠悠地转着圈。
“抓住它，超越它。”
她伸手，精准地握住。
失重感袭来，她在急速掉落！
手心的光点已然脱离了掌控，往下疾驰，就要消失！
林雪色用尽全身力气去够着它。
就差一点点！
脑袋仿若有针刺进来，有道魅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逃不掉的。”
林雪色内心腾地燃起一股滔天怒意：“不！”
她越过光点，拦下了它。手心一把握住，完全包裹。
下一秒，便躺在一片白茫茫的所在。全世界都是白的，只有身体在沉浮。如一叶扁舟，荡荡悠悠，不知所止。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一瞬间。
有人在说话。
“哎，我看她眼皮在动，她是不是要醒了？”这道声音很低。
“是吗，我也来看看。”
“嘘，低声些，别把她吵醒了。”
“雪色怎么这么能睡觉啊。都两天了，上次跟她切磋都没过瘾。什么时候能起来跟我打一架呀？”
游清野瞥了迦梨一眼，后者马上用手在嘴边做拉链状。
季流掩唇低笑，指挥官的眼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卫延城戳了戳游清野，示意大家往后看：“她醒了。”
林雪色一睁眼，上方便探出四个激动的脑袋，眼睛瞪得溜圆。
林雪色：“……”怪不好意思的。
“雪色，感觉如何？”游清野率先开口。
“我挺好的。我怎么躺着了？我不是在测精神力吗？”
“且听我道来。那天你在测试场，好家伙，突然就一头栽倒晕了过去，这一躺啊，足足两天两夜！好在医生说，不打紧不打紧，不过是一时低血糖犯了，缓过劲儿来便无大碍。可奇就奇在这儿，谁也没料到，你这一睡竟睡了这般久，直教我们小心脏高悬，直到你睁眼那一刻才落回肚里去哟！”季流马上跳出来，讲得绘声绘色。
旁边卫延城很捧场地鼓起了掌。
林雪色刚接过迦梨递来的水，才喝一口，差点呛到：“两天？！”
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游清野缓缓点头：“季流先生所言极是。”
“咳……”林雪色握拳抵住唇，不经意道，“这样，那你们精神力测试结果如何？”
“雪色，你怎么光问我们，就不好奇自己的吗？”迦梨眯眼笑。
季流：“对呀对呀，你要不要猜猜自己是哪个等级？”
林雪色不答，看向了游清野。
游清野勾唇：“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机甲。”
“综合型的也可以？”
“当然。”
林雪色嘴角泛开了笑。
——林雪色，精神力A级。
林雪色再次站到了机甲库前，上一次是先睹为快，这次是真正的机甲匹配。
她站在圆台上，只见左边缓缓走出来一个黑金机甲，震得地面微颤：“我，迦梨，A级精神力，与重型机甲匹配成功。它叫‘不周’，武器是无双锤。”
林雪色往右边看，一台银白机甲，手执长弓，赫然肃立。
林雪色竖起耳朵。
等了半晌，依然很安静。
林雪色：“……”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谁了。
游清野的声音适时响起：“卫延城，A级精神力，与轻型机甲匹配成功。它叫‘琅琊’，武器是太行弓。”
“林雪色，看我！看我！”前方跑出个蓝白机甲，只见它身体微侧，双手握拳，双臂弯曲至肘部与肩同高，用力展示那钢铁般的肌肉。
极其妖娆的姿势，就像一整个肌肉大猛男。
游清野和林雪色：“……”
“季流，B级精神力，与轻型机甲匹配成功。它叫‘昆仑’，武器无。机甲师在战场中的作用是随军维护机械体、机甲和武器。因此这款机甲防御性功能强，但攻击性几乎没有。”
林雪色点点头，问游清野：“那你的呢？”
游清野的手掌贴上控制台，掌纹识别成功后，一款漆黑的机身骤然爆发幽蓝光芒。
他跳进去，启动精神链接。黑金机甲抬步，行走至光前，与其他三位立着的机甲一起，俯瞰林雪色。
下一秒，黑金机甲弯腰，少年的声音张扬又雀跃：“游清野，A级精神力，综合型机甲。你好，林雪色，我叫轩辕。”
话音未落，游清野在操控室熟练操作，行云流水。
机甲猛地挺直躯干，肩甲处的液压杆发出嘶响，一条泛着冷光的机械臂缓缓抬升，腕部骤然弹开，银芒乍现间，一杆长枪已稳稳落入手心。
枪尖斜指地面，寒芒铮铮，“武器，猎风。”
“雪色，现在，该你了。”
迦梨迫不及待：“雪色，去吧，找到你的战友。”
季流：“对，我们等你！”
三道声音从高大凛然的机甲里跃出来，空灵，带着滚烫的期待，撞进林雪色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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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好。”
监控室内，谢威尔看着林雪色一步步往一个方向走：“这孩子野心倒不小，直冲着综合型机甲去。”
“恐怕你心里乐开花了吧！捡到个好苗子。”夏婷站一旁，抱臂发言。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谢威尔盯着那道爬进机甲的身影，眼眸微动。
“也是，还得看她的实战能力。”夏婷视线也落在监控屏幕里。
林雪色已经进入操控室，她按照游清野吩咐的步骤，将掌心放置在操控台上。
第一步，精神力匹配。
银色光流在平台上不断波动。
“等它变成无数条直线，即意味着它，选择了你。”
林雪色默念这句话，紧盯着掌心下的波浪光网。
5、4、3……
游清野透过视窗，只见那台赤红机甲正缓缓散发几缕深红光芒。
意味着两者正在配对。
唯有爆发深红光芒，才算匹配成功……
“快看！”迦梨惊呼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扶摇”的身上，它此刻犹如初升的红日，机甲的弧光与林雪色精神力印记共振出万丈光芒，这是最高级别的匹配共鸣。
“1。”林雪色倒数结束，眼底倒映一片笔直的光线。
匹配成功，他们互相选择了彼此。
监控室内的谢威尔眼神异常发亮。帝国最新最优秀的机甲之一，竟也为她折腰！
“扶摇，综合型机甲。”机甲升起的电子音带着清冽的金属共鸣，却奇异地裹着暖意，“林雪色，我的驾驶员。”
第二步，亮出武器。
林雪色眸光一凛，清晰下达指令：“扶摇，武器系统，解锁。”
“收到。”电子音沉稳应下。
下一秒，一柄泛着冷玉光泽的长刀已落入手心。握柄贴合掌心的弧度，仿佛天生就该属于她。
林雪色微微沉腕，刀身划过空气带起一声轻啸，那股凝练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上来，让她泛起微麻的战栗。
内心顷刻澎湃。她太喜欢了！
“武器，万里。”
第三步，启动模式。
“扶摇，启动行走模式。”
“收到。”
林雪色抬手一扬，万里已收进机甲储物舱。她一步步向前走去，与扶摇渐渐融为一体。
接着站定，然后在他们面前伸出手，缓缓比了个……耶。
游清野微怔。
季流疑惑：“她在干嘛？”
卫延城：“要拍照吗？”
迦梨也伸出手，一脸我很懂的表情：“这都看不出来吗？她在跟我们炫耀！”
原来如此，看着迦梨鸡爪式的手指，季流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也要比一个。
捣鼓了半晌，颓然放弃。
可恶，又被她装到了。
不过，这个剪刀手怎么看，都好看！
前方，轩辕的机械臂屈起，金属手掌在胸前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
“愣着干什么？”游清野的笑从机甲通讯里传过来，混着电流声却格外清晰，“新搭档到手，不该过来碰个拳？”
林雪色望着那四只悬在半空的手，忽地轻笑，伸手握拳轻轻地碰上去。
相触的瞬间，五架机甲的能量回路同时亮起，在机甲库的晨光里织成一片流动的光网。
谢威尔欣慰点头：“是时候启动选拔了，新兵军队大赛即将开幕。”
夏婷抬眼看他：“这届新兵，你似乎很有信心？阿瑞斯大赛可不是寻常比试，全帝国最顶尖的新兵齐聚赛场，一一亮相，争夺前三荣誉。你知道的，我们金鳞的资源向来……”
后面的话，夏婷没有说完，但谢威尔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谢威尔回头，语气有难得的轻松：“那就选出金鳞最顶尖的小队。我们每一年都没有放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