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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恩爱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慎纶赶到时,她的身体已经冰冷。


    慎纶原本漠然的瞳孔颤抖起来,脸上血色尽褪,额角青筋隐隐浮现,不期然地,他想起昨日傍晚时,在他将要离开时,她曾卑微地恳求这个被她刺伤的官员。


    “大人,我还有两个女儿,做工也好,哪怕是最苦最累的工,能不能不要让她们被袁老七卖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慎纶不解。


    但她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着去了牢房深处。


    慎纶已经告诉她,只有待几日便放她出来,故而并不把此话放在心上,直到她的死讯传来。


    慎纶不知心里沉甸甸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一会儿觉得荒谬,一会儿又忍不住愧疚。


    最后女帝得知此事,做主将那两个小女孩收进了扶理宫,与袁老七断绝了关系。


    木芬下葬时,除却两个女儿,唯有慎纶一人前来。


    袁媛悲伤过度,在母亲灵前痛苦晕倒,从此失语。


    慎纶将她们护送到扶理宫。


    两个女孩并不知晓母亲的死因,也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也许在将来有能力打听时,这件不被刻意掩盖的事情会轻而易举地被翻出,但是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袁芳很感激这个看上去冷漠的大哥哥,他给了她和妹妹买了很多衣服吃食,还给了许多钱。


    直到下车,即将踏入学宫,犹豫的袁芳才将握在手心的小小的平安福递出去。


    小小的手有些瑟缩,但是袁芳腼腆又害怕的样子刺伤了慎纶。


    他喉咙有些干涩,垂下眼眸,低沉地开口拒绝。


    袁芳牵着妹妹,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作,但她还是一直举着往他那递。


    “大哥哥,你拿着吧。这是我阿母年节的时候买的,我们都有,阿母说了,遇到帮助我们的人我们就要感恩要回报,但是我现在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你,这个给你,希望大哥哥以后也平平安安的。”


    袁芳见他沉默,咬咬牙一鼓作气地塞到他手上,然后牵着妹妹快步向学宫里走。


    轻飘飘的平安福落在他手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慎纶见过这个平安福,在芬倌儿身上。


    直到回到衙署西三院行所,他仍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是执行律法,他无愧于心,为何要愧疚?


    即便芬倌儿从始至终被逼无奈,但她就是犯了罪,即便木芬是为给女儿报仇,但他也没想罚她啊,他不是说了待几天就能出去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尽......


    慎纶无力地摊开南朝律,对自己选的路第一次产生怀疑。


    女帝曾提点他,做司行的一员,上要监察百官,下要断冤冼案,所行所做循法纪,宁脏手不脏心。


    如果他没有做错,那他就不该愧疚,如果他做错了,那便是法律仍有不足之处。


    若从一开始,芬倌儿不被卖到乐坊,若是在她孤苦无依任人摆布时被救出,若是王氏等贵族不可肆意欺压百姓,若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他也不会使木芬母女分离。


    他合上双眼,手里紧紧握住法典锋利的边缘。


    这就是了,他没错。


    但法典错了,这个世道错了,他要更改法典,也要让这扭曲的世道被掰回来!


    在这个风和日丽,一切如常的白日,年轻的司行尚书,终于找到他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


    五月到了,平和许久的朝会终于有了新的水波。


    大朝会上,百官肃立,司农寻英按例禀报了各地耕作情况,以及今年有无天灾,各地或有水患或干旱等险情后,便退到一旁。


    接下来便是同往常一样,各部各郡监察史汇报要务。


    见都说得差不多了,冼行璋才开口。


    “自文帝起,有大将军代皇帝巡关之例,朕既继位,自当延续。今令大将军于听潮代朕巡视边关犒劳将士,并行监察之权,纠察风气令肃军风。”


    百官皆拜应:“是。”


    江恍容立在堂下,眼观鼻鼻观心。


    这么快又要巡边了,距离上一次巡视边关已经三年了吗,时间真是不饶人。


    大将军巡关,还需再派两人记录其一言一行,并时刻二次监察边防。


    冼行璋点了司尉尚书王破风和司行尚书百里潼。


    本来她是不想点百里潼的,毕竟自己并不认识他,但场上百官,不论二三品,单论四品以下,对于这个好差事不说狂热至少难免动心。


    唯有这个百里潼,背后的烟雾就差没把“不要选我”写在头顶,冼行璋眼睛一眯有些忍俊不禁,笑意融融地点了他。


    下朝后,同部的官员纷纷道贺。


    百里潼老老实实地拱手谦虚,他今年都三十七了,刚刚在朝会上一直祈祷陛下不要选中他,谁成想还是被选中。


    他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不想出远门,更不想工作,成日在衙署里混混日子就很好了,但还是敌不过陛下一时兴起。


    巡视边关,主要就是长江边上的守军和东南沿海的守军,按顺序,他最后才到西边转一圈。


    于听潮打理好行装,蓄势待发,临走前将三营禁军悉数交与齐孟。


    长江守军位于江陵郡和九江郡中南部,即长江沿岸,距离南都不远,长江守军叫镇南军,是由望守将军和乞远将军共同统领。


    按规矩,大将军巡视则接替守军将领管理军营一段时间,让其会南都述职。


    于听潮出发的日子很好,热烈但不晒人的阳光泼洒大地,公平地温暖着每个子民,此时正是立夏。


    冼行璋派了池钺和齐孟等人前去送别。


    回宫路上,池钺坐安于牛车上,经过热闹的街市,她闻到一旁传来诱人的香气,夹杂着女子与男子的争执声。


    池钺掀开帘子,只见一间新奇的店铺立于长乐街街尾。此店匾额上写着大大的“原氏食铺”,店铺外架着一个长桌,上面摆着许多深棕色不明物体,散发着浓浓香气。


    像是酱料也像是颇多香料与肉香混合,闻起来属实馋人。


    池钺略一思索便下了牛车。


    陛下好美食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前不说陛下初登基时嫌吃的麦面不够细腻,进而研制巨大水磨,后不说陛下钻研各种稻米翻尽古书,再有豆腐饺子米粉等新奇吃食。


    陛下看上去常无喜无悲,一张温和威严的面孔上,神秘漠然的眼瞳叫人不敢多加揣测,唯有吃食会引起少见的外露情绪。


    店铺旁,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男子领着自家随从欺负店铺的管事。


    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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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个年轻的女郎,瞧着颇为俏丽灵动。


    “这等下贱骚气的东西,你堂而皇之地卖与我家郎君,还敢说你没错吗?”侍从扬着鼻孔看人,比之一旁的郎君显得还要高傲些。


    管事女郎厌烦极了,压着不耐再次回答:“我早就说过了,这些东西是用什么做的也已经清清楚楚地告知过你们,你既然非要买,就不该再胡搅蛮缠!”


    围观的百姓也不禁点头,是该如此。


    郎君冷冷皱眉,颇为嫌弃地瞧了摊位一眼,用眼神示意侍从。


    侍从接到信号,清了清嗓子,“当时人多,你隔着老远说的话谁能听清?再说即便你告知了,这些玩意儿,”他指指点点桌上的食物,“这种低贱的东西,你就不该放到店里卖,你当这是哪里,是什么乡下庄子吗?”


    池钺也隐在人群中,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地争执。


    一个近卫跑过来,附在她耳旁开口。


    “是这位原氏食铺的女郎做出的吃食卖得极好,抢了一旁许氏酒店的生意,这郎君是许氏的旁支,故应当是故意找茬。”


    池钺点点头,周围却突然被一股人流冲开。


    一队随从模样的人把人都挤开,随后让出一条道,只见一个玉面儒雅的年轻郎君缓步走来。


    他走得不急不缓很是赏心悦目,如果被挤得踉跄,池钺也会稍微多一分耐心欣赏。


    近卫扶住池钺,很是不悦地瞪着出场声势浩大的郎君。


    原施一出现,林茨憬便红了眼眶,见着他一步步走来,很是温柔地挡在自己面前,更是难言地感动。


    原施向许郎君微微拱手,“某乃当朝太常寺少卿原施,此店铺乃是某之内人所办,若许郎君有不满之处,大可向某而来,某在原府恭迎郎君。”


    说罢,他转身牵起妻子的手,很是温柔地笑着,让林茨憬有些不好意思。


    许郎君见状,不敢跟三品少卿起冲突,只得曲意逢合,“不敢不敢,竟是原夫人,实在是晚辈眼拙,惹原夫人不悦,还望原少卿谅解,晚辈定备好礼向少卿夫人赔罪。”


    他说着讨好地拱手,态度转变之快叫人好笑。


    林茨憬却听不见这些话,她被原施拉着走远了。


    她又给他丢人了吧,总是弄出这些乱子让他去收拾。


    林茨憬偷偷打量着原施的侧脸,玉白的脸颊看得她又是一阵春心萌动。


    在原施带来的人的打点下,围观的人纷纷被“请走”,那些吃食也被端回了屋内,随即他们又关上了店门,不再接客。


    看完这场“英雄救美”,池钺不知为何觉着不舒服,思量许久,只当是没能买上那些新奇吃食的缘故罢。


    天渐渐热了,就这样关店,想来那些吃食都要浪费了。


    她不关注一个少卿夫人为何会做生意,也下意识忽视了,原施那一番话并不曾为林茨憬掰回名声,甚至不是为她的生意撑腰,只是以威施压,出了一场威风。


    毕竟在世人看来,原施这样的夫君已经极好了。


    年轻英俊,爱护妻子,为人温柔,何处不惹眼?


    小小的插曲,并不被放在心上,至少冼行璋并不得知。


    与此同时,她更关注的,是倪观复寄来的书信,按书信寄来的时间,倪观复此时已经进入陇西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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