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小宝,跟他说没用,咱们得去找劳动局!”周围的工人也劝慰说。
“这还是两个月的!万一下个月还不结款子我该怎么活?!啊,上海消费这么高,一碗盒饭动不动就要十块钱了!他妈的,让老子们干活,还不给工钱,我锤死你这个龟儿子!”
费小宝是个川渝人,性子火辣,刚出来打工,年轻气盛,受不得半分委屈。赵俞琛把他摁住,说:“暴力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反手报警就把你送进局子里去,得不偿失。”
“赵哥,我这口气咽不下,你看他那副嘴脸!”
“总有法子的。”赵俞琛安抚着费小宝,这时周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赵,你是个文化人,你想想法子吧!”
“是啊,听老刘说你记东西可快,你脑筋好,帮忙想条路!”
“还是得走正规程序。”赵俞琛稳重地说。
费小宝嗤笑一声:“你说上劳动局?那有啥用,流程走完了咱也饿死了!”
“像周经理说的,合同跟谁签的咱们就跟谁要。”
赵俞琛知道施工队都是层层外包下来的,这其中弯弯拐拐的特别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清楚的。
他安抚下费小宝,说等下了工他们好好研究一下合同。这时就听见后面有工人嘀咕,说他们好多人都没签合同,都是日结。
赵俞琛这下犯了难,怎么一个工程队有人签合同有人没签合同?
“你签了没?”赵俞琛问费小宝。
“签了。”
“我们没签啊!”这时一个瓦匠黑着张脸,怪叫一声:“嘿,我以为大家都没签呢!不是说好干一天活儿给一天的钱吗?!我看你们有的人没去要,我就没去,感情你们有的是月结的啊!”
“怎么能这样!”又有一名杂工喊道,“我也没签合同!”
“咱月结的也没给,拖起来比你们这些日结的还多!”
“至少你们有合同!”
“……”
这可麻烦了,赵俞琛皱眉,没合同,都是口头约定,口说无凭,告都没地告去。这时费小宝心情倒是好了些,原来他还不算是最惨的。他还有希望要的回来,那些没签合同可是真危险了。
人群中顿时一阵叽叽喳喳,有的人急红了脸,赵俞琛赶忙拉了一个机灵的小伙子出来,问:“你也没签合同吧?”
“没签。”小伙子哭丧着脸,他叫陈峰。
“每天都签到了的?”
“签了。”
赵俞琛略一沉吟,就说:“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好,明天找个机会,把考勤记录偷出来,那东西是唯一可以证明你们在这里上班的证据,万一他们铁了心要拖,把这本考勤记录给销毁了,那可真死无对证了。”
“哦,对对对!你说的对!你们还有合同,我们可没有!等什么明天,我今儿就行动!”陈峰抓住了机会,两眼放光。
“小心,谨慎点,别叫他们发觉,拿过来后拍照留档,然后复印个几本。哦对,之前发过你们工资,是什么渠道?”
“有的是给现金,有的是微信转账。”
“那就好!把大家的转账记录也都收集起来,截图后打印出来,这也是证据。”
“还有呢?!”陈峰着急地问。
“多了去了,工地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要你在这里干过活儿,肯定都被记录下来了,咱们天天上工,他还能把每天的视频都删了不成?只是我们现在还不需要到这一步。”赵俞琛说:“把我前面说的做好,提前留下证据,真要诉讼的时候,也不怕他们做手脚。”
“好!”陈峰重重地点头。
这时包工头也过来了,他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两颊被烈日烤成不均匀的酱褐色,POLO衫领口被汗水腌出盐霜,左胸口袋别着三支不同颜色的记号笔,衣摆皱巴巴地塞在裤腰里,七匹狼皮带都快要兜不住那硕大的肚腩。
他既有劳动者的沧桑,又带着管理者的精明,一见众人围在了工程站前,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上面的款子要是结清了我还能不给你们吗?啊?都跟着我干了多少年了,哪一回亏待过你们?”他语重心长地说,刘师傅也打一边过来了,站在赵俞琛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
“是嘞,我跟着老王干了五年了,这还是第一回。”
赵俞琛点点头,这也是两年来他遇到过的第一次。
“那你找上面要啊!”费小宝发了话。
“我能不要吗?就你缺钱啊,谁不缺啊,我女儿在上海读大学,我也要钱啊!”
费小宝尖着嗓子说:“你还不到饿死的时候,我都快饿死啦!”
“谁叫你一下工就去酒吧玩的,费小宝,那酒吧也是你能去的啊,我就不信你那几千块钱的工资都是吃盒饭吃没的!”
“嗐,你提这个干嘛!”费小宝甩了甩手,红着脸走了。王工头在对大家安抚了几句,就催促个人去干活。赵俞琛临走前向陈峰点了点头,陈峰是个聪明稳重的小伙子,他朝赵俞琛扬了下眉毛。
一直工作到了晚上九点,赵俞琛筋疲力尽地回到家,晚餐热在锅里。
热腾腾的一锅鲜虾粥,还有一盘虾仁小炒。赵俞琛笑了笑,拿出手机一看。
“只用了三分之一就可以做好多菜!明天、后天还可以继续吃!”屏幕上仿佛映出了夏迩灿烂的微笑。
不知不觉,赵俞琛内心开始期待看手机和回家了。
他喝了一碗粥,鲜香美味,再配上那盘虾仁小青菜,他的胃得到了久违的满足。喝着粥,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感到一阵遗憾,要是自己能早些下工就好了,就能和夏迩一起吃饭,看他吃虾的幸福模样,自己想必也会感到很幸福。
只是吃完饭后,赵俞琛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也不禁忧虑起来。
工作两年,第一年大部分时间是杂工,赚不到钱,后来干长期的,涨了点工资,满打满算存了小一万,买了个电瓶车后还剩八千多,但这两个月工资都没发,得动存款了。他租住的这个单间价格不菲,要900块钱,本来一个月四、五千块钱的工资很够用,现在跟挤牙膏似的从包工头那里讨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农民工处在绝对的劣势,他最近越发有所感悟。从建设单位到总承包单位,再到专业分包单位、劳务分包单位再到包工头,最后才到农民工,一个工程项目层层外包下来,农民工就是剥削链的最底层。
算了,再等一个月看看。赵俞琛在手里转着手机,他的想法是先去找包工头协商,协商不成再走法律程序。
赵俞琛揉了揉太阳穴。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夏迩一身酒气地跌撞进来。
赵俞琛在电脑椅中回身,连忙站起来伸出手。夏迩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颗血红的耳坠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在通红的脸庞边摇晃着血光。黑色薄纱的透视衬衣下,若非一件背心遮挡,夏迩犹如赤裸无疑。赵俞琛抓住他的胳膊,五指好似陷进他的肉里。
“夏迩。”夏迩腿都站不稳了,在赵俞琛怀里直往下坠。
“怎么喝这么多酒?”赵俞琛脸上掠过一丝蕴色,夏迩才刚成年就喝成这样,这还是安全回来了,要是回不来,他穿成这个样子,多危险。
“哥,对,对不起……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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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迩两只胳膊扑腾着,想从赵俞琛怀里挣扎出来。
“你先别动!”赵俞琛喝了一声,夏迩愣了,迷离的双眼睁大了一瞬。
“先喝点茶。”赵俞琛把夏迩放到床上,就去烧热水,夏迩在床上还在想自己一身的酒气,脏得很,于是一个翻身,从床上硬硬地摔到了地铺上。
轰的一声把赵俞琛吓了一跳。
“摔疼了没?”他连忙去探看夏迩。
夏迩在地铺上缩成一团,防御般地把自己紧紧抱住:“不疼……”
赵俞琛给他泡了一杯茶包,递过去放在床头柜上,夏迩并不动,水汽在夜色中上扬,氤氲着一片沉默。
望着地上的夏迩,赵俞琛内心复杂。
“对不起。”夏迩细弱蚊蝇的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中分明。
“对不起什么?”
“打扰到你了。”
“没有。”
“我……很抱歉……”
“没有打扰到我。”赵俞琛蹲下身,把夏迩扶起来:“每天都做这么多好吃的,算什么打扰。”
他把茶送到夏迩的唇边,夏迩的口红花了,眼影也在眼角拖了长长的一道闪亮的印记,融化的睫毛膏垂在卧蚕上,他似乎哭过。
赵俞琛的心颤了颤。
“怎么喝这么多酒呢?”夏迩呷着热茶,赵俞琛便去看他的脖颈,也不知道是之前的红痕还是新添上去的,那些红,让赵俞琛有抹去的冲动。
“没办法,客人敬酒了,要喝。”夏迩醉醺醺的,眼神飘忽,意识却还算清晰。
“你不是驻唱的吗?唱歌还喝酒?”
“我,我也不是每晚都有机会登台的……”一提到工作,夏迩又不愿意说话了,他把手摁在赵俞琛胸口推了推,“你别照顾我。”
“为什么?”夏迩的指尖都是烫的,软在赵俞琛的臂弯中,像融化的蜡。
“我不想要你照顾我。”
“算不上什么照顾。”
“明明照顾我了太多次,我来这边不是想要受你照顾的。”
“我知道,你是想要合租。”
“对呀,合租,所以你不要照顾我。”
“我帮扶一下室友怎么了。”赵俞琛忍俊不禁,没忍住捏住夏迩的下巴摇了摇,“你还挺傲娇。”
夏迩抬头,迎上赵俞琛温柔的目光,嗓音颤了两下,喉结滚动出一句话来:“我就是怕你烦了,又赶我走。”
“不会了。”赵俞琛斩钉截铁地回答,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听见自己说:“不会了,不会赶你走的。”
就像誓言、又像承诺,赵俞琛在建筑楼顶眺望夕阳时,他拒绝着过去,也并不期待将来,他只要一个现在,而他的现在,里面有一个有些违和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存在——夏迩。可这是他的现在。
他接受这样的现在。
于是他伸出手,去解夏迩衬衫的扣子。
“做什么?”夏迩并没有拒绝,却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去洗个澡。”
夏迩脸红了,垂下了头,任由赵俞琛帮他把衬衫褪下。他知道赵俞琛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解开他的衣扣,怀揣着分明的占有意图,而赵俞琛,只是希望他洗个澡,洗去一身的酒气,干干净净地入睡。
他该开心呢,还是该伤心呢?
赵俞琛的手指粗粝而宽厚,是泥砖砌成的墙,带来安全感。
他扶着他站了起来。
夏迩一步一步朝前走向卫生间,背后是一片令人安心的滚烫。在这一刻卑劣的念头如狂风般在他心中四起,他多希望赵俞琛能和那些人一样,将他衣服脱去,将他摁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