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诩水再起红绸,若缆绳般,陈箐的双手骤然被捆,碎片被拔起后掉在地上,只余飞灰。
“你干什么?!”陈箐剧烈挣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奔来的覃诩水,“我可不想当它们的同类!”
“你先听我说,这东西……”覃诩水气都没喘匀,拧着红缎的手青筋暴起。
旁边没完没了的怪物争先恐后地咬来,她一手制敌,一手攥紧了红绸,将陈箐往旁边扯。
“放开我!”
陈箐眼看那毒素没了阻力,就要蔓着骨节攀上来,红着眼眶摇头。
“你……你知道的,我不能被这东西控制,我不能……”
她浑身抖若筛糠,脖颈上都是细碎的汗,眼睛里蒙上一层雾,被东西蛊住的神情看得人心惊。
“我知道我知道,陈箐你先听我说,这只是普通的毒,不是那种傀儡之术!”
覃诩水扶着她撂倒最后一片怪人,尽量安抚道。
四周只剩嘈杂的戏音,她瞟向陈箐的指节,那里一片斑驳,湿腻的血滴入地面,幸好及时止损,没有伤到骨头。
“覃诩水……”
陈箐噙着泪,眼底爬上血丝。
她呢喃细语了一句后,脱力矮身,跪倒在地上,覃诩水也被牵着跪在一起。
红绸像是缠上了两个人的腕子,覃诩水将她发丝拢至耳后,“你信我。”
随后撕下自身残存的衣料,抖着手替其止血。
哪知,刚刚才安分的陈箐随她视线看到掌面后,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摆头咳出一滩血,“不是控人之术怎么会向心蔓延!”
此时她不光指节暗紫肿胀,就连整条手臂都快要被可怖的紫色丝线交叉覆盖。
陈箐的眼尾红上一片,禁锢着红绸的双手就要趴着去摸索地上的那碎片。
“陈箐!”
覃诩水猛地一提锦缎,陈箐被这力道束得挺直了腰背,她的双马尾早已被打散,轻披她肩。
若是真放纵下去,陈箐怕是不止要砍断一根手指。
“你放开我!滚开!”她的目光近乎哀求。
“我是不想让你后悔!”
覃诩水对上她猩红的眸子,“你是三组的远攻,是931的人,难道你就想这么断指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陈箐吼道,掷地有声。
无声的对峙,风一时迷了二人的眼。
覃诩水继续道:“你先冷静,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对策……”
“要是被人控制,我死也去得!”她的话掺着哭腔,固执得可怕,“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陈箐一心再无其他,覃诩水叹口气,趁着换气间隙,给她后颈猛地一记,拍晕在怀里。
无法,精神疗法貌似没有半点作用。
“二愣子,说了只是普通的毒,就算钻进心肺也就是看着吓人,不危生命,你还要白白搭进一条手臂。”
覃诩水无奈解释,撑着昏过去的陈箐走向廊边,替她包扎后,安置好她。
周围突然安静,覃诩水向上看,原是沈孟二人已唱完了台词,在各干各地挖土。
戏台依旧,赵慵那边又出现了新的木凳腿。
这东西,还真是用之不竭啊。
戏台人进不去,物却可以,哦,这些怪物也可以。
这里分明有几个大活人镇压,真安静下来,却比万年老诡的腐宅还要阴森。
覃诩水想着,身动,红绸猛然向一侧探去,青灯摇晃,牵出一人。
“听够了吗?”
她语调冷,在寒夜中几乎能结冰。
红绸尽头却被细小的转刀斩断,黑影轻点廊壁,刀光生寒,朝她一人而来。
覃诩水单手而立,翻身躲过。
回旋镖却堪堪追着跑了个来回,她一手红缎,全将这镖刃还了回去。
被青绿掩住的夜,颓靡不已。
“谷毓。”
覃诩水张口,警惕地上下扫过这人眼熟的脸。
怪人尸体遍布的场景,她居然还能在此地撞到又一个熟人。
不对,沈斛叶说过,她们的维度应该是相融了。
“你是人吗?”覃诩水问道。
标志性的刀刃掠过鬼火回到对方指尖,“你猜。”
“你的好队长可在台上唱戏呢,你就舍得待在后面一直不出声?”
覃诩水耸肩,腿脚绷直,佯装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你的好老大也快死了,你也舍得在这里安然无恙地站着?”
浓稠的夜让谷毓精致的脸雾做一团。
“你原先应该是和沈斛叶一组的。”覃诩水没接话,脸上笑意不减,“另一个人是谁?”
“贺荔。”
“她人呢?”
“死了。”
更深露重,夜霜渐渐覆盖砖瓦,一滴雨水擦过覃诩水的耳侧。
谷毓抬头,接下一滴湿润,暗流涌动。
她说:“下雨了。”
“你杀的?”覃诩水的语气平淡如水。
“你猜。”谷毓重复着,终于笑了。
覃诩水也跟着上扬嘴角,“新仇旧恨也算合理。”
“只不过是因为贺荔年年抢了你的第一,就痛下杀手,是不是有点小肚鸡肠了?你不是最在乎那没用的声誉?”
“再说别人也不是傻子,炳若观火的事,心里都扪清。”
“无所谓,之前也不是没有因为夺功而伤人的案例,我就说我们小贺荔为了队友壮烈牺牲,况且这口大锅让给棺纸人也行。”
谷毓说得轻松,色厉内荏的表情在潇潇细雨中居然还显得柔和。
“至于声誉,我现在赞同你的观点,它最是无用。”
覃诩水被逗笑了:“你事儿都干完了,还跑来跟我说声,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说我事儿干完了?”
“那你来干什么?”
“杀你。”
覃诩水轻佻着眉眼,“阿弥陀佛,你这杀心未免也太重了点。”
“没事,六条人命我还是背得起的。”谷毓扫了眼在场几人,刃上填满躁意。
覃诩水却奇怪地沉默了,谷毓还以为她终于没心情扯皮要动真招了,没想到覃诩水向前两步,一脸参破机密的引逗模样。
“哦,原来是你啊。”
没头没脑的话让谷毓不耐起来:“如果想交代遗言就尽快,我的刀不等人。”
“你觉得葬花吟唱完需要多长时间?”覃诩水又冒出来一句。
“快了。”谷毓道。
这人虽嘴上还在装模作样地回答问题,可覃诩水脚底下那具被踩碎头骨的尸体正蠢蠢欲动。
覃诩水猛地将地上这东西踢向谷毓的方向。
“好吧,我还是觉得,我一人能敌千军万马。”覃诩水这话生生淬出凉薄笑意。
谷毓拍了拍手,不嫌脏地拎起那具尸体,眼眸盛满红光。
她薄唇微张,“去,把她的皮给我撕下来。”
刹那,地上所有七零八碎的尸体都转着体内的骨头动了起来,咯吱脆响,让人泛起生理性的难受。
覃诩水嘴角一敛,清冽的杀意划破雨晕,水珠拂过,料峭的寒潮将鬼火浇透了个遍。
绮簇的红缎在她手里舞得飞快,整片贫瘠的泥地像是为她白衣红袖而添香,沁出三分罹寒之意。
丝绒雨,绿翳薄,锩刃影,匿隐踪。
一缎红绸滟滟千万里,一簇隽永峥嵘数万载。
长啸如龙,一系绸缎穿过数人胸腔,覃诩水扭手,白衣过境,快速拽出,一片血梅如雨后春笋般惊涛拍岸。
逶迤脱出的陈腐药味榨干了所有新鲜的空气。
覃诩水双手一顿,镖刃擦脸而过,血痕显现。
这些东西,居然是以梅作心血!
谷毓坐在梁檐上,似笑非笑道:“今晚还有什么,能比这场醉红好看?”
蒙蒙细雨,覃诩水逐影寻声,她不断穿梭在这满目疮痍的旧亭台,杀红了眼。
花溅孑,藓侵阶,磅礴自度,覃诩水以燎原之势带动了整片荒芜。
暗香疏影,满巷梅落。
“喂,赵慵头上那劳什子就快要落下来了,你不去看看?”谷毓道。
后玩味着又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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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我共赏这穿肠烂肚的好戏?”
覃诩水果然分神一瞬,被那缥缈无踪的短刃扎向肺里,咳出几缕黑血。
“有趣,我还不知道人在被捅成筛子之前,能吐多少血。”谷毓眼睛一亮,像见了什么稀奇玩法,“我猜,你也很想知道吧。”
覃诩水利落地拔出刀刃,“要不你试试?刚刚那个不算。”
疯子一般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谷毓被彻底挑起了兴趣,飞身即刃来。
覃诩水的步伐快如流水,细看还有点眼熟。
“这是沈斛叶的青枝承雪步。”谷毓认出来,笑道,“你怎么学的?”
“刚学的。”
覃诩水形实参半的步伐让谷毓兴趣减半,她道:“你这天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嫉妒也不用说得那么委婉。”
覃诩水脚尖一定,随手抓起一头怪物的臂膀,半阖眼睛,熟悉的红光显现。
她嘴唇翕合:“去,把她的腿给我折了。”
局势骤然变动,有三分之二的怪物居然掉了个头,朝谷毓那边叫嚣而去。
怪物的大部队顿时内讧起来。
“怎么会?!”谷毓大骇。
覃诩水笑了声,身法加快。
在谷毓出招之前,竟舞弄着红绸绞绕整个戏台两三圈,身形隐于之间,明灭晦涩。
素白衣角轻扬,红绸如山平仄,紊乱又肆虐,不断裴回的是一白一红。
风乱如杂,视线阻挡的谷毓气煞地朝红覆戏台又扔几支短刃,直取面门。
没想到不但没听到人的痛呼,倒先听到了屏障破碎的声音。
刹那火星四溅。
谷毓脸色瞬间煞白,撤回就要出手的短刀,吼叫道:“覃诩水!”
可惜已来不及,那绸缎添上一抹绿光。
须臾之间,整个戏台如闷罐从外挤压一般,无形的玻璃屏障炸开,红绸与飘浮的梅花转瞬间如尖刃般刮向人的皮肤。
谷毓已然被这股力量与外头那厚重窄门一同飞了出去。
正中心的覃诩水自然是避免不了这威力,单薄的身躯像塑料袋一样翻飞,脊梁撞上廊柱,她两眼一黑,血如潮水般喷出。
居然还咧嘴笑道:“……我就知道,这破戏台只认同伙的刀。”
戏台的高壁深垒被破除,台上的戏剧却还没完,孟娩与沈斛叶不停地循环着葬花这一出红消香。
无人牵线,却成人偶。
再这样下去,这两人准要心智全毁。
而赵慵头上再添的新木锥也容不得覃诩水在此时晕厥,但她是快要把肺咳出来,也无论如何站不起来了。
脊梁尾椎往下的双腿全无知觉,覃诩水一愣,气若游丝地低嘲道:“要成废人也别赶趟啊。”
就在此时,气息微动,台上的孟娩不知被什么抽身了一样,没了束缚,倒于一片花海中。
然后光影斜坍,雨珠自檐瓦连成线,那浮光消失在眼前。
戏台已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横隔在赵慵与孟娩的天堑被收回,可险境好似愈发强烈。
覃诩水心脏狂跳,扭头去看,那直立着的沈斛叶果然一脸黑气。
眨眼间,竟变换数张人脸!
无数五官在沈斛叶的脸上疯狂跳动,骨相都在变动。
寒意窜至覃诩水的头顶,她张嘴,喉咙像卡了根鱼刺。
但这诡异的画面来不及覃诩水再探究,因为悬在赵慵头上的木锥就要穿破她的喉咙,贯穿胃肠。
游絮一折——
“赵慵!!!”
见神之人猛地睁开眼睛!
赵慵神色恍惚,却疾速歪头,木锥生生勾破下颌,皮肉被倒刺撕裂,咸涩的血浸透她衣领。
随即及时回身,双手撑开,木凳顺势砸破了绑着的绳索,然后掐向几乎被人脸填满的沈斛叶。
赵慵的口齿溢出鲜血,惨白的手一点点掐紧男人脖颈。
而沈斛叶的脸也在身体受桎的前一秒,停止了蠕动。
那不是一张随意平庸的脸,也不是“沈斛叶”。
赵慵轻道:“找到你了,漆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