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被突然拉入话题的克拉克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借着轻咳的动作稍微清了清嗓子。
他非常自觉地将变种人理解为超能力者，并将邀请理解为去担任指导超能力的老师。这份重视与肯定让他下意识挺直腰板，但嘴上还是很矜持的谦虚道：“我确实拥有很多超能力，可以飞，身板很硬，有超级力量超级速度，还有超级视力超级听力——”
“但很惭愧，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它们。”
说着，克拉克放下手，真心实意道：“让这样的我去教别人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可能不太合适。”
“没关系。”
利尔恩觉得他的担忧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你是来当学生的。”
克拉克懵了：等等，所以不是喊他去变种人学校当老师吗？
脑袋在短暂的短路了一瞬后，反应过来的克拉克觉得自己马上要觉醒脸颊烧火的超能力了，尴尬的想要掀开脚下的地毯钻进地砖缝里。
“……唔，好吧……嗯，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算了。”
天呐，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太差劲了克拉克，还不如不给自己找补呢！
青年又偷偷摸摸把挺直的腰板松下来了，讪讪地揉了揉鼻尖，额头上的小卷毛似乎都蔫了点。
他试图直接跳过话题，假装刚刚的一切无事发生：“不过我真的适合吗？”
事实上，克拉克多虑了。
利尔恩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尴尬，也没什么额外的心理活动，只进行着非常纯粹且表里如一的对话：“你也是变种人，当然适合加入变种人学校。”
“可我已经过了当学生的年纪。”
“但你没有年迈到得了痴呆无法学习的年纪。”
查尔斯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我会生气的，利尔恩。”
利尔恩侧目，看向正在直勾勾盯着他，表情里还带了点幽怨的老人：“你愿意承认自己老年痴呆了？”
查尔斯：“……”
查尔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迟钝的家伙，在这时候却这么敏锐？
他觉得他的大脑现在确实有点问题，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吧偶尔还有点幼稚……但未必就是老年痴呆啊！
至少他现在还是能正常思考的，甚至能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患上了中枢神经退行疾病！
克拉克左右看看，把这段对话自动理解为一老一少的拌嘴环节。毕竟查尔斯看着就很正常，还能修电视呢。
可惜利尔恩不会心灵感应，不然他会很认真地告诉克拉克，看事情不能这么表面。
查尔斯的痴呆只是记忆变得混乱再加上遗忘了很多事情，但他本质依然是个擅长思考的人。总结起来就是，他是个聪明的老年痴呆。
而现在，聪明的老年痴呆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又偏过脑袋，摆明了一副不想搭理利尔恩的模样。
利尔恩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或者恼怒。
查尔斯这症状，说不定以为自己只有八岁呢，八岁的人性格幼稚点很正常。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克拉克。
为了能尽快落实变种人学校的建设，利尔恩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野生的变种人的。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善谈过：“这是变种人学校，和普通学校不一样。你不是说你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吗？那就值得进来学习。”
他今天真的说了好多话，好累，有没有那种所有人都会心灵感应的星球？
“查尔斯会帮助你的。”
别的不说，你不会控制，他可以帮你控制控制。
可惜善谈没有作用，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但我还需要上班。”
克拉克似联想到什么画面，一脸心有戚戚的模样：“如果我长时间不在，主编绝对会杀了我的。”
佩里发火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希望自己以后都不要有惹到他的机会——新上任的小记者在内心真诚地祈祷着。
这时候的他还能抱有希望和憧憬，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能凭一己之力吸引佩里的所有火力。
不过，对于克拉克来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超能力。”
青年的神色带了几分抱歉，但更多还是坚定：“我只想作为普通人生活。”
克拉克都这么说了，利尔恩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位近在咫尺的超能力者：好吧，不愿意就算了。
也不知道建一所学校需要招多少学生……对了。
利尔恩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小巧思：“你说过我也是变种人的，查尔斯。”
“你是吗？”
查尔斯似笑非笑：“你不是没有超能力吗？”
利尔恩镇定：“其实我的超能力是不怕毒。”
“我听得见，利尔恩，你身上还带着耐毒珠——神奇的炼金术，嗯哼。”
“好吧，其实我的超能力是能听懂猫说话。”
“米奥小姐会伤心的。而且，你也说过的，米奥不是猫。”
“……”
利尔恩轻啧了声。
这老东西现在怎么记性那么好？
[我的记性本来就很好。]
唉，就这样吧。
利尔恩遗憾地放弃了这条捷径，开始认真思考起该怎么快速找到更多的亚种人类。
首先，得去人更多的地方吧？
比起他自顾自胡思乱想，这种事情肯定还是问本地人更方便点。而他也不会客气：“这附近哪里人比较多，克拉克？”
“你们是想去那种大城市吗？距离斯莫维尔最近的城市是大都会，我就在这个城市工作。”
“你有在大都会遇到其他超能力者吗？”
克拉克摇头。他觉得整个大都会恐怕都没有比他更可疑的人了。
利尔恩则是想到了克拉克那一长串超能力，觉得他们也没必要再前往这座城市了：“除了大都会呢？”
克拉克回答：“哥谭。”
利尔恩：“……”
这不是他刚刚在新闻里看到的，特别奇怪的那座城市吗？
难得的，克拉克居然能从利尔恩那张脸上看见几分不情愿来……哥谭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外星人耳朵里了吗？好神奇。
不过他觉得有查尔斯在，利尔恩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拜托，这可是心灵感应！什么样的坏人能瞒过他啊！
至于那些硬来的……哦，他觉得一般人也打不过利尔恩。
利尔恩也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只是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对于他在电视里看到的一切。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侧过头看了眼已经熄屏的电视，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沉默的年轻人。
他忽然说：“换个地方吧。”
利尔恩微微一怔，随后果断点头。
查尔斯接着收回视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了敲，轮椅往克拉克站着的方向前进了一点。
克拉克下意识低头，与他对视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去注视这双苍老的眼睛，他能清晰看见对方眼角细密的皱纹，以及在这片堆积褶皱中的一点宁静的蓝。
像是湖泊，远比海洋要平静，也要轻浅，所以就更温和，更容易倒映出其他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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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映出注视着它的眼睛。
完全不像是老年痴呆啊，克拉克想。
没想到利尔恩看起来冷冷冰冰的，说话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居然这么喜欢开玩笑。
“你可以推荐一些氛围比较轻松的城市。”
老人弯起眼睛，笑着说：“我们其实也有一点旅游的计划。”
克拉克想了想：“那就中心城吧，距离也不算太远，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科技馆。”
查尔斯点头：“好，我们会去看看的。”
谈话似乎就要这样进入尾声了。
但在最后之前，克拉克还是询问了一个他很困扰的问题：“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想要在地球造一所超能力者学校？”
如果是找这样的一所学校，他还能理解一点，说不定他们是想去寻求帮助。但建造？为什么？他们不是外星人吗？
“是变种人学校。”利尔恩先帮查尔斯指正了名称。
但他也不能理解，所以他也只是侧过身看向查尔斯：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建造这样一所学校？
“首先，我想澄清一件事情。”
老人清了清嗓子。他的表情严肃极了，就像是在庄严宣布着什么，用一种认真又刻意的语气，咬词格外清晰用力的说话：“我真的是地球人。”
克拉克：“？！”
利尔恩眨了眨眼睛，倒也没在这时候质疑什么：查尔斯确实有可能是地球人，尽管他看起来并不了解这个地方。
查尔斯很努力地在帮自己恢复人类的身份：“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可以随便问我些问题，比如美国的联邦宪法，猫王的摇滚音乐，英国的炸鱼薯条。”
克拉克：“……呃，不用了。我愿意相信的。”
好吧，这应该确实是地球人，至少是在地球上生活过的人。
利尔恩：“？”
能记这么多事情就不能记个认识的人吗？
查尔斯似乎没听见他在心里的迷惑，继续跟克拉克说话：“那接下来就很好解释了。”
“地球上存在着很多像你一样，有着特殊的天赋，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使用的超能力者。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会想方设法去压抑，去隐藏。”
“……”
克拉克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查尔斯的语气没有太多说教的味道，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能理解这份心情。只是，克拉克。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我一样幸运，拥有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外表。”
“有些天赋是无法隐藏的，也有些人注定会成为异类。被排挤，被为难。”
“所以，我想给这样的孩子提供一个家，一个能教会他们该如何正确面对自己和世界的学校。”
“我也想通过这所学校让世界重新认识我们，相信我们不会伤害到他们，最后真正接纳我们。”
“这就是我打造这所学校的初心。”
在最后一个缓慢的音调收尾后，克拉克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话，只是非常认真的——甚至是尊敬的——对查尔斯说：“我明白了。”
这真的是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而克拉克能感受到查尔斯的认真：不同于嘴巴上的简单畅想，就像某些政客的演讲，还可以说的更加天花乱坠——这是他真正准备去踏上的，不知终点的漫长路途。
“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告诉我。”
“谢谢你的理解，克拉克，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
……
与此同时，利尔恩：“……？”
这两人叽里咕噜在说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