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眼神复杂得让小年心头一揪,有决断,有怔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无措,但转瞬即逝。
“你们不该等我,浪费这么多时间,走……”
突然,一阵细碎的衣角“扑索”声,在雨水的砸落中,从院落外面悄然传来,师傅原本低沉的眉宇仓然一皱,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的目光里,满是惊惧。
也就一瞬的功夫,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挥,将原本推开的门扉重重闭上,门栓落下的一瞬间,他将灶台上面,一个灰褐色的陶罐猛地一转——
一个低矮的暗门,从原本摆放着齐齐整整的碗柜中间,乍然出现。
拉过小年她们三人,师傅猫着腰,低声指了指那个低矮的暗门。
“从这里进去,有一条暗道,阿婉你知道的。”
雷声阵阵,混着一丝若有似无、整齐而又隐秘的脚步声,从这低矮的院落处,落下。
婉娘拉过云毅扬的持剑的手,却不想,师傅因为婉娘的这一拉,漆黑的浓眉拧然一皱。
小年这才发现,漆黑的月色里,师傅玄黑衣服包裹的身侧,竟划开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细细的血水,顺着衣角,涓涓而下,和雨水一起,黏湿了衣袍。
“云哥,我们一块走。”婉娘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与颤抖。
“乖,阿婉,你们先从这离开,我随后就来,如果等不到我,你们就一路往北,直抵朔州,那里有个清云山。”
“不,云哥,我们说好一起生生死死都要一块……”
一声惊雷陡然从天际炸开,有刀器的声音从屋外的方向传来,云毅扬一把推开婉娘的手,冷声道,“再不走,就都得死在这。”
骤然醒目的雷光,将婉娘惨白的一张脸,照的愈发凄婉,她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云毅扬。
许是那一道惊雷将两人眼中的情绪都展露无遗,师傅原本清寒的声音难得地缓了下来,轻轻的,温柔地道,“婉儿,听我的,拿着这个包裹,里面有个竹排,去清云山,找苏靖驰,他是食不全的老板,他会救你们的。”
婉姨纵有心中千万个不不愿,可看了看身后的云烟和小年,终是转身,拉着两个闺女,往那暗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也就这一瞬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原本紧掩着的前门,被豁然击开,门板的斜斜地挂在门柱上,风雨在这一瞬间,激涌而进。
云毅扬持剑一挥,将最先飞扑进来的两个黑衣来着击开,旋即,剑起石飞,试图用击起的石块将屋子的门紧紧掩上,却不想,另有两个黑衣人,趁着他分神的间隙,向这边持剑而来。
寒光乍现,云毅扬清冷的剑稍没过那两个黑衣人的脖颈,鲜血像溅开的花一样,飞落空际。
“云哥!”
伴随着耳边婉娘凄婉的一声哭腔,小年看见一把利刃,从师傅胸口阴寒寒地现出。
继而,两刀、三刀……
惊起的雷声掩盖了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利器破开皮肉的闷响,以及短促绝望的惨呼。
一抹闪电过后,将食不全空落的后院照得亮如白昼,一群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布的人,不知何时,无声地涌了进这几丈见方的小院落,呈扇形散开,紧罗密布地堵住了所有去路。
“快走!带着烟儿她们走!”
云毅扬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决绝。
他低吼完,转身,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将那些如鬼魅般踏进屋内的人,皆一一挥剑击毙。
晦暗中,师傅手中的长剑一闪,剑锋在孤寂的夜色下,泛着阴阴的寒光,旋即,他飞身扑向那破开的门扉,长剑没地,用自己的肉身,死命挡在门板上,试图从内而外,将那门扉死死抵挡而住。
猩红刺目的血水,顺着师傅颀长的身影,滴落在地上,积下醒目的一摊。
“云哥。”
婉娘鬓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她刚想上前去扶自己的丈夫,却不想,一柄闪着幽蓝寒光的弯刀,毒蛇般从门后刺入,穿透了门板,狠狠没入师傅起伏的胸膛,将师傅牢牢地铸定在了门板之上。
“爹——!”
云烟颤着身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可声音还没落地,忽然!
一支支袖箭透过窗棱,突然深深钉向屋内,试图用密集的箭雨,将屋内的人赶尽杀绝。
婉娘一把将两个年幼的女孩紧紧搂在怀中,躲在石砖砌成的灶台后面,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将她们藏得更深。
她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近乎空洞的绝望和一种母兽护崽般的疯狂。
“怎么,这一天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漆黑的夜里,婉娘盈动的眸子怔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低喃,又像是自语。“我们都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他们怎么就这么快……”
“娘!”
云烟吓得浑身筛糠般颤抖,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小脸埋在婉娘怀里,连哭都忘了。
小年则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着师傅浴血的身影影和窗棱外,跳动的火把间,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逼近的黑影。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那是她自己的血。巨大的恐惧与懊意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几乎让她窒息,那掩在内心深处的自责与愧疚翻涌而上——
是自己!
是自己闯了香山寺,这才引来这杀生之祸的!
那张和自己长得几乎相近的面容划过自己的脑海,小年心底最柔弱的地方狠狠地一揪。
那个人,和自己有着血脉之亲的人,是他要这般地将自己和师傅他们置于死地吗?
突然,一只凌厉的箭羽直直地射入婉娘护着她俩的肩胛处,血色瞬间浸湿了月白色的外衫。
同时,那些挂着血的刀剑,透过门板,一下又一下地刺穿着抵在门板上,师傅那早已血肉模糊了的身体。
而师傅,如一头束手无策的鱼肉般,任人刀俎。
阴寒的夜色里,师傅胸口上的那一柄剑,像钢针一样将他身体牢牢地铸在了门边上,血珠挂在刀剑上,血腥而触目。
雷声轰鸣中,小年仿佛听见师傅似有似无,最后一声奄奄的气息低低传来,“快,走啊……”
一记惊雷划过空寂,婉娘一把推开怀里的云烟和小年,怔忪而又颤抖地扣动暗栓,将那厚厚的石板制成的暗门揭了开。
三人跳进密道,却如何也不能将那厚重的暗门石板再次盖住,几经折腾下,婉娘手上的肩头,腥红的血液顺着衣肩,将衣服染了湿透,时间也一分一秒快速地划过,就在屋外的门,再次发来重重的撞击声时,婉娘一个闪身,从暗道里跳了出去。
“去,听见你爹刚说的话了没?从这里出去,一路往北,去清云山,找食不全的老板,苏靖驰,他能救你们俩。”</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895|1796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婉娘低声叮嘱道,可小年和云烟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死死地抓住婉娘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走啊!”
婉娘蓦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把匆促间整理好的包裹塞进小年的手里,一把将两个女孩狠狠推向密道深处,旋即,厚重的暗门落下,碗柜重新合上,只余一道细微的石板缝隙,透过稀松的碗柜,勉强能看见一丝屋内的景象。
云烟和小年绝望地扒在那细缝前,眼睁睁地看着被师傅用身体死死挡住的门板,霍然间被人试图从外面打开,血肉模糊的师傅,如同一头被宰割完毕的羔羊般,就那么静静地倒在了地上。
而婉娘,在拼死恢复了屋内原状后,用她那双拿惯了毛笔的手,抽出师傅生前交给她的那个短匕,合身扑向那些如鬼魅般,乍然出现的黑衣人们。
“我跟你们拼了……”
“娘——!”云烟哭声还没有来得及喊出,被小年死命从后面捂住了嘴。
晦暗的夜色里,一记寒光掠过门板的细缝,婉娘那纤细的,持着短匕,还没有得及抵抗的身板,被一柄彻寒的长刀,生生从肩口,砍至胸腔。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婉娘的身体软软倒下,那双美丽的眼睛最后看向两个女孩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无奈。
又一声惊雷滚过,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声响。
“娘——!”云烟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淹没在又一声炸雷里。
恍然回过神的小年一把拽住云烟的身子,便往密道深处潜了过去。
黑暗,浓稠得令人窒息。
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涌入鼻腔。
身前的云烟,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小年的心脏,在这一声一声的啜泣中,揪疼而肆虐地狂跳,几乎要生生裂开。
可她半点停留都不敢有,只是麻木地死死捂住云烟的嘴,拉拽着她,沿着蜿蜿蜒蜒的地道,死命地匍匐着。
头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翻找声、器物碎裂的声音。
黑衣人们显然在搜索,在确认是否还有活口。
“别出声,云烟,别出声。”
那刀剑划过地板的每一次声响,都像重锤砸在俩人紧绷的神经上。
小年紧紧拉着云烟,在狭小冰冷的密道,爬缩着,向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匍匐而去,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晦暗中,小年的脑海不断回演着刚刚那一幕,婉娘的鲜血仿佛灼热地溅在了她脸上,师傅倒下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了小年脑海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头顶的方向渐渐传来一丝丝淡淡的光。
有隐隐约约的雷声,混着雨水砸向地面的声音,渐渐传来。
小年屏住呼吸,仓促而又狼狈地向着那晦涩幽明的洞口爬去。
直到靠近洞口,确认上面再无声息,她才敢稍微松开云烟的手,瘫软在洞口灰暗的阴影处。
暗夜中,她摸索到云烟的脸,一片湿冷,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汗。
“小年,我爹和我娘是不是真的死了?”
凄寒入股的夜风,穿堂而过,将小年原本僵冷的身体,吹得愈加冷寂。
“这群人为什么会突然杀了过来……”云烟的声音冷寂的像一记寒刀,钝钝地没入小年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