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把玩着那张从斯科特上衣口袋中取出的半透明的卡牌，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玩味的探究。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一个小小的公司专员，竟然值得一名忆庭的忆者在他身上动手脚。
但反过来想，面前这家伙身上，可能还有这他不清楚的门道。
想到这点，他向前微倾，声音压低，仿佛好友间分享秘密一般：“让我猜猜……是考尼特让你来的，对吧？
盯紧我，看看战略投资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最好能抓到点把柄，好让你们市场开拓部在接下来的‘谈判’里占尽先机。”
斯科特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想推墨镜掩饰紧张，却发现在刚刚站起身的慌乱下，墨镜不小心掉了下去，现如今鼻梁上空空如也，他这动作倒显得自己心虚。
砂金轻笑，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跟朋友讨论天气。
“放轻松，斯科特专员。”砂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慵懒感，“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斯科特喉咙发干，想反驳，但在砂金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任何否认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很好，坦诚是合作的第一步。”砂金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我对考尼特先生的计划——或者说，他对‘上面那位大人物’的效忠方式——毫无兴趣。你们想怎么‘开拓市场’，是你们的事。”
他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诱惑：“但我知道，你现在的任务很棘手。空手而归，考尼特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说不定你刚拿到手的P37职级就保不住了，对吧？”
斯科特的心沉了下去，这正是他最害怕的。外人看他在仙舟风风光光连跳两级，可只有他知道其中的艰辛。
先前的金人巷、机甲决斗赛先不说，他斯科特愿赌服输。为了能有认识曜青将军的大机缘，他是真的差点折在那群步离人手里。
现在的成绩可是他光明正大地用阴谋诡计换来的，自然不想出事。
凡事攻心为上，这是砂金一贯的准则。
看着斯科特脸上不断变幻地神情，他清楚，猎物进入陷阱了。
砂金内心毫无波澜地想着，但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说实话，我不介意。各为其主，我能理解。甚至……我可以帮你。”
“帮……帮我？”斯科特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砂金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隔音屏障似乎更凝实了些，“我可以给你一些‘情报’——些足够真实、能让考尼特相信你确实挖到了东西，但又无伤大雅、不会真正影响我计划的情报。
它们足够你向考尼特交差，甚至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条件呢？”斯科特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是砂金这种在整个星际和平公司都有口皆碑的赌徒。
能以这个年纪爬到石心十人的位置上，他扔出来的馅饼，里面八成——不，十成十的有问题。
“条件就是——”砂金拖长了语调，那双埃维金人眼眸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你需要帮我留意几个人，比方说，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他们是你的旧相识吧。当然，还有考尼特，我希望你能向告知一些消息——放心，绝对不会牵连到你，毕竟对于这次的匹诺康尼之行，我们战略投资部同样势在必得。”
他凑近斯科特，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低语：“你看，这很公平。你得到你想要的功劳，我得到我需要的‘信息’。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只赚不赔。”
斯科特的心脏狂跳起来。
诱惑，巨大的诱惑。
砂金给出的条件直接命中了他的死穴，现在的他可太需要一份功劳来巩固自己着破格提拔的P37了。
但理智却在疯狂地将他的思想拉扯。
砂金，石心十人，公司有口皆碑的赌徒赌徒。和他做交易？与虎谋皮都算轻的。
答应用考尼特的情报换砂金的？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像条野狗一样被扔到边缘星球——就像在曾经的职场上被他背刺的“朋友”一样。
不，甚至可能更糟，在某个偏远的矿产星球“意外”消失，毕竟谁都料想不到上面的那群大人物会怎样对待背叛他们的蝼蚁……
可是……拒绝呢？
空手而归，考尼特那个老家伙绝不会放过他。P37的椅子还没坐热就得滚蛋，他斯科特可不甘心！
之前所有的屈辱，无论是金人巷的狗叫、绥园的社死、还是机甲对决的破产，全都白费了！他斯科特将再次变回那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蝼蚁。
更何况……那位关注他的“大人物”，那个神秘的“升职系统”，会怎么看待一个失败者？会不会就此收回眷顾？
两个选择，眼前都是万丈深渊。
砂金耐心地看着他，指尖的筹码滴溜溜地转，仿佛在丈量他内心挣扎的时间。
妈的，干了！斯科特一咬牙。
给考尼特卖命是死，不给考尼特卖命也是死。但给砂金卖命……至少现在能活，还能拿到一份足以邀功的筹码！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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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斯科特能从P35爬到P37，靠的就是抓住每一个眼前的机会，把未来的风险留给未来的自己去解决！
赌了！富贵险中求，他本来就是一匹在荒野里觅食的孤狼，什么时候怕过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给我假情报？”
砂金夸张地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噢！斯科特专员，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我砂金做生意，向来诚信为本。”
但他随即又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预付一点‘定金’——比如，告诉你一个考尼特绝对不知道的小秘密：比方说号称万众一心的同协家族里，也存在着一些不和谐音，苜蓿草家系的那位老奥帝先生，最近可是和市场开拓部的A先生打得火热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斯科特：“现在，你觉得我的‘诚意’够了吗，斯科特先生？”
市场开拓部的A先生？
这个名字对于斯科特来说有些陌生。那是自然，出身的斯科特家族在公司中数不胜数，他现在爬上的P37都已经是几个琥珀纪内的巅峰了，自然不清楚市场开拓部的上层人员调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脑子，在现在这个时候，砂金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名字，其意味不言而喻。这不再是简单的部门竞争，而是……总部顶层的派系斗争！
派系斗争吗？几乎是砂金说出来的第一时间斯科特就想到了这点，毕竟对于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来说，对于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了。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急速爬升，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后背。但紧接着，一股更加灼热、更加疯狂的兴奋感自他的胸腔中翻涌，将那寒意驱散殆尽。
危险？当然是极致的危险！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被碾得连渣都不剩。
可这……这泼天的富贵和机遇，不就藏在极致的危险之中吗？!
这可真是……
刺激啊。
灵魂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鼓动，一份收益远大于风险的交易，只要不在考尼特那里暴露，他便可以获得双倍的好处。
作为斯科特家族一批合格的孤狼，怎会放弃递到面前的馅饼——即便他明知其中所包含着的危险。
至于当双面间谍？忠诚？
笑话，在星际和平公司，他这种没什么大背景的小角色，活下去并且往上爬才是唯一的正义！背刺？只要能爬上去，当几姓家奴又有什么关系！
他缓缓点头，沉声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