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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做个快乐的务农人

作者:远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淬火山清誉多年,岂容滥权跳蚤们染指?儿郎们洒热血保家国的起始地,这些人,妄想塞儿子进来刷战绩当作镀金的跳板,以为这里也是弄权的污糟地?只要我王知之还在一天,休想!”王知之将沾了灰的丝帕甩在案上,算是解了龙五的困惑。


    王知之对自己、对麾下龙官们,都制定了极其严苛的铁律来捍卫巩固己身,整个淬火山里,但凡能喘气的,都需自珍羽毛。


    礼纪法度,赏罚分明,不是说说而已,


    想起大高个,那个仗着父亲有些权势便在淬火山胡作非为的,正躺在军医处乱骂哀嚎,那他折断的腿骨,何尝不算王知之敲山震虎的警钟呢?


    至于这座“山”是谁,龙五垂下眼帘,终道:“是,但姜黄也同样触犯了铁律……”


    她还是不死心,若要说一视同仁,姜黄也该受罚。


    只是被敲打的“山”对此毫不入耳,还盯着王知之身后空荡荡的墙面发怔——她发现摇曳烛火并非照不出王知之的影子——只是那影子似乎长了脑子,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正以极难察觉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着,滑到王知之脚边,逐渐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淡墨色。


    淬火山的每事每物,简直颠覆她前十几年贫瘠的眼界,这影子,莫非是渊冥给予王知之的符器?


    在她有能力征服龙之前,羡慕说不尽了。


    鬼使神差地,她向王知之挪了半步,打算在不惊到影子的前提下,慢慢蹭过去研究一番。


    “姜黄。”王知之唤她,“你过来。”


    那滩淡墨影子竟然除了脑子还有耳朵么,听她要来,骤然退缩回姜黄看不见的角落。


    有趣!但现在还有正事,姜黄从善如流大迈步过去,没走两步,软靴底传来诡异的吸附感。


    她低头去看,凝滞感又一瞬消失。


    奇怪,怎么会有一种,踩在过年吃的粘牙糯米糍粑上的感觉?又滑又弹的,附在靴底,难道是……王知之的那团影子?是它趁人不注意,主动过来了?


    这么想着,她微微伸长脖子,看向王知之椅背。


    “伸手。”王知之拍拍桌面,打断她的动作。


    姜黄一个激灵,正撞上王知之不悦的眼神,她赶紧凝神静气,乖乖伸出手,递到王知之面前。


    在王知之眼中,她这副模样叫做配合,没有因为惧怕未知的惩戒力度而畏首畏尾的抵抗,王知之很是满意,这就将擦拭干净的龙首铜像推向她。


    只是还没等她翻掌来接,那双镶嵌黑曜石的龙首眼珠咕噜一转,整尊铜便化作液态金流,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最终在大臂上凝成龙形臂环。


    “三十鞭可免,”王知之指尖点在她眉心,冰凉的触感流进脑髓,让姜黄头皮发麻,心跳却快得如同战鼓,听王知之继续道,“但为免他人有样学样,一言不合就照你这般与战友动手,我需给淬火山的其他龙官一个体面的交代。”


    龙五看着王知之的一缕“洞察”注入姜黄双眼间,若有所思,呼吸急促起来。


    “带她去烙魂井练练胆色,给那些揣着小心思的人看看,淬火山的考核从无侥幸。”王知之以淬火山统帅的正色,交代龙五,“我也会一直‘看’着。”


    “洞察”连结王知之和渊冥的神识,可以通过姜黄的眼睛,看到她在烙魂井里的每一幕,有心人要再想给她使绊子,也需得掂量掂量自身代价了,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袒护?


    烙魂井,什么烙魂井?听着就不太吉利的名字,是个法器么,还是个地方,总不可能是个人名吧?姜黄倒是想再向王知之问问明白,可惜龙五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会吓破胆子么?”姜黄小跑着跟上龙五的步伐,旁敲侧击。


    “你去了就知道了。”龙五在前方回眸神秘一笑。


    直到站在烙魂井的井口边上,姜黄才明白此处为何要被称作为“井”——三丈宽黑乎乎的朝天洞口,犹如幽冥巨兽大张着等着噬魂的嘴,外层层层叠叠矗满状似獠牙的峋石,沁着往上冒的冷意,只待将人拆吃果腹。


    井内壁上,嵌着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兽头一路排下看不真切,近端的每一尊都似痛苦嘶吼般大张着口器,仿佛它们的灵魂时时刻刻都在承受无穷无尽的炮烙之刑。


    固态更胜动态,无声更胜有声,姜黄看着就觉得耳鸣作作,魂都被喊去了大半。


    尤其是,兽头口中,都含了颗滢荧磷灯,像是处刑人怕它们捱不住要偷懒,于是要它们互相照亮,供来往之人查看监督行刑过程。


    点点幽光明明灭灭,一路蜿蜒,像是通往黄泉的夜路,吸引了无数只囚禁其中的萤火虫,又或者说……是无主鬼火……中间好像还护着什么东西。


    姜黄朝前挪了半步,探身张望的刹那,后领被提了起来,勒住她脖颈喘气都难。


    “怎么,你这姿势是一点防备心都不打算留啊?就不怕我趁机把你推下去,让你尸骨无存?”龙五往后拽着姜黄的衣领,没好气地问。


    龙五想着,既然王知之没告诉姜黄,他在她身上下了类似于保护伞的“洞察”,那随便吓唬吓唬姜黄,应该没问题吧?


    实在是勒得太紧喘不上气,眼看龙五没有丝毫想要放手饶过她的迹象,姜黄只得用手指抠进衣领里,奋力左右转着脖子,开始吊脚挣扎:“铁律上,不,不是说龙官之间要彼此信任,后背交予队友守护,打赢每一场仗么?”


    她可是把铁律都抬出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龙五总要适可而止吧?


    龙五听了一言不发,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她用力拍打着龙五的手,脸憋得通红,王知之可只是叫她来练胆色,没说要她命的,龙五明面上怎么也该装装样子,不敢真下手吧?


    “铁律上言,同袍相残,罪加一等,五龙官你忘了吗?”


    “……”这么高的帽子扣下来,龙五翻了个白眼,松开她,抬枪往井口轻轻一点——


    “嗡——”,百兽齐哀,嘶吼声浪炸开,姜黄耳膜生疼,眼前炸开无数金色光点。


    龙五的枪头亦被声浪大力震开,若不是她擒得稳,这柄枪早已飞离脱手,若不是她的枪为龙矿特制,定会即刻碎成粉末。


    “睁眼看看呐,刚才你要是再往下头低那么一两分,百兽齐哀就能让你脑袋开瓢!”龙五揉着寸麻的手腕。


    “嗷。”姜黄眼痛耳痛,后怕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弓下身趴到井口边,否则,以百兽齐哀这么霸道的取名,给她兜头来那么一下子,大高个听了岂不拍大腿直呼“大仇得报”?


    “现在怕啦?”龙五上前扯紧她胳膊,“打人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么?”


    那怎么可以一概而论?打人打不过最多受点伤,慢慢治总能养好,脑袋跟西瓜一样开瓢,还能有得治?!


    “废话少说,再磨蹭天都黑了,”龙五拽着她,一路拖到烙魂井边,按着她胳膊就往井里伸,“走吧,下井。”


    “你,你要干嘛!”情急之下,连“龙五官”都忘了叫的姜黄,脚抵着尖石,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后挣扎。


    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干嘛!!!刚才那点无伤大雅的捉弄也就罢了,现在是要直接碎她手啊?!


    “下井啊!”


    “等,你等等,龙官长大人是这个意思吗,叫我打头阵吗,会不会是你理解错啦?”姜黄整个人向后半倒着,但她单薄架子又岂是龙五的对手。


    “我当然确定,这就是他给我下的令!”龙五脚尖一踢姜黄腰窝,下盘不稳的姜黄猝不及防朝前跌去。


    “啊!!!”惨叫已经提前预备,想象中血肉飞溅却没能到来,剧痛更没如期而至,“嗯?”姜黄抱着还在的手,忍不住瞪大了眼。


    臂环上,龙形纹路泛起微光,竟与井壁兽头的明灭频率产生共鸣,像是受到了指引,这条铜龙化作流光,一头扎进烙魂井里。


    不多时,机栝咬合声“咯咯咯”骤响,兽头们合拢了嘴,保护罩如浪朝着两端分开,地下井中徐徐升起一架木梯。


    早说嘛,原来她的手臂带着钥匙啊,龙五就是坏心眼多,非要故意吓唬她!姜黄在心里白了龙五一百眼。


    龙五看她那劫后余生的怂样,冷哼一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避开峋石下井,兽口虽说闭合,兽眼却亮了起来,映着井壁上凿出的遒劲描金字——淬火山初级试炼之地,下面还有好几行小字,姜黄根本来不及细看——木梯没装扶手,她得万分小心脚下的路,一不留神真的跌下去,尸骨无存。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居然还没下到井底,井身却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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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宽,本是斜直而下的木梯,开始修成绕着井壁的螺旋状,看来这木梯是多段拼接的


    再往下,木梯轴径越修越宽,姜黄一抬眼,龙五仗着熟悉地形,已经轻松远在十步开外,跟她脸对脸。


    “快跟上,短腿矮子!”龙五催促她。


    “哦,”她装没听见龙五的称呼,快步起来,怎知刚刚站定,龙五回身对着她就是一踹。


    “啊!!!”,惊呼回荡在烙魂井里。


    ……


    姜黄狼狈爬起身,跪坐在地面上,揉着发红的破皮膝盖。


    她略略检查过自己,除了膝盖擦破了点皮,其他地方倒也还好。龙五那一脚看似凶狠,实则也算是用了巧劲,把她送进井壁暗门。


    只是翻板闭合,接下来,她只能独自面对另一番景象。


    扶着沁凉的井壁起身,眼前是条丈许宽的青砖甬道。两侧兽眼像是看到来了人,在她面前相继亮起,照出墙上斑驳的壁画——描绘身着甲胄的龙官们种田养鸡的日常图景,竟不是描画龙官们的战斗英姿?


    一时间姜黄迷糊了,这是什么类型的试炼之地,教授新生卸甲归田?


    “来者必学,以农事养心性也。”姜黄读出漆在地面的这么几个大字。


    什么意思?教她种地?那她何必进淬火山,在孤儿院平整平整后山就能种。


    事已至此,只能再去前面看看。姜黄打定主意,往前一步,地砖“咔哒”一陷,左侧墙面轰然洞开,五只铁制机关兽吃吃咔咔依次从墙内暗道走出来。


    完蛋!这试炼是一挑五!姜黄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现在可谓是手无寸铁,放眼望去,整条过道也光溜溜的,想捡把趁手的家伙都不能够。


    他们是铁,她可是肉!打得过么?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沉下气摆出防御姿势,准备这些机关兽谁先到她面前来,她就抓牢它的头狂甩乱挥狠砸一气,只当作是她对付其他四只的不趁手武器好了,如今只能这么办。


    只是,圆滚滚的猪形傀儡迈着小短腿,头顶“贪”字;雄赳赳的鸡形傀儡扑棱着翅膀,羽翅上“嗔”字;还有三只牛形傀儡互相顶角甩尾,背上“痴”字随着撞击忽明忽暗。


    五只机关兽憨态可掬的自娱自乐,对站在一旁的姜黄毫无攻击欲。


    “这……”这就怪不得她有点手痒,想上前拽拽牛尾巴,看看是不是牛傀儡的联动机关锁扣,方才的紧张紧迫感烟消云散。


    最胖的猪傀儡更是主动,吃吃咔咔朝她走过来,张口,吐了把镰刀砸在她脚边。


    墙顶适时垂下只箩筐,龙五的声音混着几分幸灾乐祸:“没哭鼻子吧?提上箩筐,两刻钟内必须收完傀儡麦,否则后果自负。”


    真要她干农活啊?那她倒是不急了,她仰着头,思考这条垂下来的绳索,能不能受力让她往上爬回主井道里去。


    龙五像是早猜到她心思,绳索自半空中应声而落,冷酷无情的告诫她:“我劝你别搞那些有的没的的邪门歪道,赶紧收傀儡麦才是正经事。”


    哗啦,龙五关上了她头顶的暗道。


    绳子断了,姜黄看了看四周,光滑得没有一丝缝隙,确实没办法了,这才捡起镰刀,掂了掂,还挺沉手。


    鸡傀儡等不及的扑棱着铁翅膀来啄她,翅膀赶她往前走。


    “好好好,这就当个快乐的务农人。”


    走了没多久,金黄的麦穗沉甸甸的映入她眼帘,随着微风轻轻点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姜黄握着镰刀站在麦田边缘,看着傀儡麦比她高出整整两个头。


    “这……这不就是普通的麦田么……”她举起镰刀站近比划,刚好能够平手割到麦秆而无需弯腰,应该挺省事省力的,两刻钟都用不上。


    谁知她镰刀刚碰到麦杆还没开始用力往回勾,以这抓傀儡麦为圆心四散辐射下,周围的傀儡麦都剧烈颤抖起来,彼时还摇头晃脑可爱饱满的麦粒,此刻纷纷化作暗器,颗颗离体全朝着姜黄发射而来。


    麦粒尖上的小刺就像蜜蜂的尾针,“哎哟!哎哟!”姜黄捂着连连中招的额头痛呼后退,一路退回田埂上,傀儡麦才停止攻击。


    五只机关兽在她脚边悠闲地转来转去,猪傀儡甚至打了个响鼻。


    姜黄蹙眉,她收回之前的话,务农是万万快乐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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