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乱葬岗。
黎宝儿在腐臭的尸堆中猛然睁眼,喉间翻涌着血腥气。
“咳……咳咳!”她吐出嘴里的泥。
身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刚从阎王殿门口走回来。
意识模糊间,她想起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初景。
自己猝死在恐怖的医学考试期末周。
再睁眼,就成了才出生的相府嫡女黎宝儿。
逃不过穿越文的老梗,她也有个系统,叫001,只不过不是最强辅助,而是最强猪队友。
记得当时001“杀伐果决”的逼着她做选择。
【宝宝,绑定系统or灵魂抹杀!】
不等她反应,【十、九……】
“绑绑绑!”襁褓中的她疯狂蹬腿。
001欢快地补充,【好哒~任务超简单:阻止目标黑化!失败的话……世界会“砰”地消失哦!】
然后就是一段乱码记忆强行灌入:
战火中,一道挺拔却孤绝的玄甲身影,背对着尸山血海,立于燃烧的旌旗之下,手中染血的长剑低垂。
视角似乎想拉近,捕捉那人的面容,画面却剧烈地抖动、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
坑爹啊,能不能换个液晶大屏!
唯一清晰的,是那侧脸眼睑下方,一点暗红如凝固血珠的泪痣!
【关键特征:左眼……泪……】系统突然卡成雪花屏。
【能量不足,宿主撑住】
黎宝儿:???
传输个记忆跟看打了马赛克的恐怖片预告似的。
而自此001坑爹号系统再也没上过线。
长达十余年她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从那以后,她开始疯狂寻找眼下有泪痣的攻略目标!
终于在临庆十五年元宵上。
满城灯火如昼。
她在御宴上第一次见到了穆渊。
那位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左眼睑下,赫然缀着一颗朱砂般的泪痣。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咬合的声响。
从此,相府嫡女成了三皇子身后最忠实的影子。
朝野皆知,那个病骨支离的相府嫡女,为了穆岑渊能豁出命去。
“宝儿姑娘又去给三殿下送药膳了?”
“听说前儿个还亲手绣了香囊呢!”
茶楼酒肆里,人人都在传颂这段“佳话”。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做尽荒唐事。
在春猎时“失手”将璟王穆岑临的马匹射伤。
在民间散布璟王残暴狠厉的谣言。
三日前她与三皇子穆渊游湖时,他兴致缺缺。
画舫上,穆渊举盏垂眸道:“二皇兄的玄甲军如今已扩至五万之众。”
“父皇近来,总召他去御书房议事。”
作为当前版本他的最强舔狗,她当然听懂了弦外之音。
太子被禁足东宫,朝堂暗流涌动,而手握重兵的穆岑临,正是三皇子夺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两人叙旧一番,临别时穆渊为她披上斗篷,温润眉眼盛满担忧“宝儿不可为我做傻事,饶是皇兄对你多有包涵,也莫要冲动。”
当她傻呢?
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去偷兵符。
可为了防止他黑化,助他夺权,她还必须傻下去。
只是她没想到她就那么轻易混进了军营。
又毫无阻拦的偷到了兵符。
只不过好运气没能持续到底。
出来时她被士兵发现,慌不择路摔下了乱葬岗。
不知昏了多久,现在觉得浑身骨头都疼。
剧痛让视线骤然清晰,环看四周除了尸体和苍蝇啥都没有。
尝试移动身体,但无奈太虚弱了,还是躺着摆烂一会吧。
她现在这模样估计跟死人也差不多了,一时半会不怕被人发现。
黎宝儿嘴巴闲不住,跟一旁的尸体聊起天来。
“好在上辈子是学医的,感恩大体老师们的守护”
心里想着,不然在昏迷的时候被豺狼野兽啃食一部分就完蛋了。
突然,马蹄声如惊雷碾过尸堆。
黎宝儿吓得鸡皮疙瘩骤起,穆岑临不会找到她了吧?
这么快吗?
刚才还想摆烂的心立刻倒戈。
她眼疾手快,颤抖着手指拽过一具冰冷的尸体盖在身上,黎宝儿在腐臭的尸堆中屏住呼吸。
“看不见我,我看不见我!”她在心里默念,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那声音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每一步都踏在她的神经上。
黎宝儿浑身一僵,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吓自己”黎宝儿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
她拼命往尸堆深处缩去,还是逃不过被找到的命运。
火把的光亮,最终停在了她藏身之处。
“搬开。”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黎宝儿浑身一僵,听见士兵们搬动尸体的沉闷声响。
随着尸体被移开,刺眼的火把光亮直射在她脸上。
玄甲少年勒马停在她眼前,火把映出他右眼下的疤痕。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剑尖挑起她沾满血污的下巴。
血珠顺着剑刃滑落,渗进她的衣领。
黎宝儿瞳孔紧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终究还是被这个活阎王找到了。
“黎宝儿?”穆岑临的声音冷得像冰,“偷虎符的时候,没想过会被我找到?”
说完,长剑已刺向她咽喉皮肤。
黎宝儿染血的手紧紧攥住剑刃:“璟王殿下,杀了我,虎符就再也找不到了”
“别杀我!”
剑尖刺破皮肤的冰凉触感让黎宝儿浑身一颤。
他是唯一的生机!
但好在这疯子收了力道。
血珠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处积成一小洼温热的红。
“虎符在哪?”穆岑临的声音比剑刃更冷。
“我没时间陪你玩”
剑柄重重击在她腹部,剧痛让她蜷缩成团。
男人下手重,黎宝儿疼的说不出话,感觉内脏快碎了。
随即耳边传来铁甲摩擦的声响,男人单膝压住她后背,掐住她后颈。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畔,“相府嫡女什么时候成了穆渊的走狗?”
黎宝儿神经大条,觉得自己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狗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很好笑?”穆岑临五指骤然收紧,掐得她颈骨咔咔作响。
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为了穆渊,连命都不要了?”
黎宝儿疼得直抽气,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一只待宰的羔羊,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或许是她这副狼狈样取悦了老天爷,又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穆岑临阴沉的脸。
“殿、殿下”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要是说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回应她的是更重的一记膝压,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黎宝儿疼得眼前发白,恍惚间似乎听见穆岑临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
腐土中突然传来“咔嗒”轻响。
穆岑临视线往下看去,手一顿。
从她衣襟滑落的染血玉佩正卡在尸骨指缝间。
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忍,终究是让他放轻了手里的力道。
在穆岑临起身的那一刻。
黎宝儿抬手紧紧抓住了穆岑临的手腕,“救我,我告诉你虎符在哪?”
黎宝儿仰着头,雨水的冲刷,血水染红了周围的泥土。
她狼狈不堪,曾经矜贵的容颜被污秽遮盖住,那双生得极美的眼睛此时眼尾泛红。
或许是因疼痛,蕴含了水波,却显得她好似深情的看望着他。
穆临岑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