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惨叫声,来自于一个女人!
下一刻张云溪深呼吸,稍稍闭眼,就象是平复心头杂念。
这一幕罗彬看在眼中。
甚至,他还看到了张云溪微微侧头,明显是倾听的动作。
“云溪先生,你也听见了?”罗彬沉声问。
张云溪瞳孔微缩,正要开口,却又盯着罗彬的位置,眼中再透着一股惊疑。
“你,好象不应该听见?”张云溪的话音透着一股子试探。
果不其然,张云溪一样听到了女人惨叫。
其实这惨叫声,他们最初就听见过一次。
那时候在疲于奔命,躲避蛇群。
按理来说,惨叫应该也是臆想出来的?
张云溪此刻所处的位置,又进了窥心场风水阵的范围,罗彬却还差着一定距离。
正因此,这惨叫声就是真的。
“的确有人暗中跟随我们,不是秦矩那里的人,外场人会知道这里的危险,甚至能规避危险,拿我们当探路石的人却并不知道,她应该彻底陷入了自我折磨中。”
“从开始到现在,惨叫声很久了。”
张云溪话音刚落罢,又是一声惨叫炸响,更为高亢,凄然。
“她死她活,和我们无关。”
“罗先生,走吧。”张云溪长舒一口气,再道。
罗彬不多言,跟上了张云溪。
他们的脚步没有太快,因为张云溪要分析沿途的方位,分辨风水问题。
期间,又听到了几次惨叫,绝望更浓郁。
在罗彬他们位置,往西,大约一两百米处。
上官星月双臂展开,双腿微微分开,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形站在地上。
她身上很湿,水完全浸满了衣衫,紧贴着凹凸有致的身体。
紧蹙的眉毛,紧咬着的唇瓣,因为身体过于紧绷用力,导致脖子上有青筋,有血管鼓起来。
上官星月本就很美,这种美,则更为异样,更为不同。
至于上官星月眼中看来,她此刻身上爬满了黑漆漆的毒蛛,蛛丝网更一层层地裹满身体,她象是茧壳里头的虫,静等着死亡降临。
毒蛛会啃咬她的脸,耳朵,脚趾,手指。
每一下,她都会惨叫。
上官星月不甘心啊。
她,居然会是这种死法?
她居然会死得这般难看?
冷不丁的,上官星月忽然一颤。
她美眸睁大。
隐隐约约,她感受到远离的气息临近了。
这气息是师弟!
是罗彬!
且,这气息不光是一股,居然多了一股?
罗彬将情花果,给那个张云溪吃了?
“老东西也配吗?”
颤巍巍的,上官星月挤出几个字。
随即,那两股气息又在远离了。
无论是罗彬,还是张云溪,气息都很微弱。
上官星月吃的情花果足够多,她能清淅地感受到。
象是李云逸,一样能感受到。
罗彬吃得太少了,一直对这感应没有察觉。
上官星月很清楚这一点。
若非如此,她早就被罗彬发现了。
思绪很快落定,上官星月浑身更紧绷,尖声呐喊:“师弟!我在这里!救我!”
被罗彬发现尾随,总好过于被蜘蛛给吃掉。
虽然,自己可能会被另外对待,可罗彬不会杀她的。
上一次没有,这一次更不会。
张云溪和罗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右后方。
这不是惨叫声了,还有求救声。
“她有同伴?”
“不对这声音”张云溪瞳孔一阵紧缩,惊诧不已:“上官星月?”
不光是张云溪听出来了是上官星月。
罗彬对其印象更深,毫不客气地说,化成灰可能都认识。
跟上他们的,居然是上官星月!?
说实话,罗彬完完全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条尾巴
按道理,在浮龟山,上官星月就该被甩开才对
很快,罗彬就反应过来了。
上官星月失去了回柜山的东西。
那她就只剩下一个选择,要将自己带走,将东西拿回去。
那她就只能赌,赌去回柜山的路上等自己,或者在离开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这样一来,上官星月跟上他们,就有迹可循。
“胡进”
罗彬的心头都猛地一窒。
不是他将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
胡进他没追上。
南坪冥坊没有其消息。
再加之上官星月尾随了他们。
胡进的消失,和她有关吗?
还有上官星月是无时无刻地跟踪他,或是有一段时间也尾随张云溪?
若是前者,那他回家去见亲生父亲,会被上官星月发现么?
上官星月会当做那只是个普通人,或亦发现其真正身份?
不是罗彬想太多,是上官星月的阴毒,让他不得不去想那么多
上官星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胡先生被杀,那是命数如此,此人绝对不可救,救了一定出大事。”
“不能让她发现这里的恐惧是能够被克服的。”
张云溪猛然一把抓住罗彬的肩头,眼神深邃,而又带着一丝丝严厉。
一时间,罗彬脸色都阵阵发白。
胡进的死,是命数如此,
那自己生父呢?
不问一下上官星月,罗彬始终无法放心啊
“罗先生,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吗?”
“你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吗?为什么此刻这般尤豫?”
张云溪低声追问。
“我”罗彬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他知道,撒谎张云溪就看得出来。
要么硬骗,要么岔开话题,直接往前走,张云溪也不会多问其他。
不是罗彬优柔寡断,是他真的走不了
“我不是一直生活在柜山的,云溪先生,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同样,也关乎着我最大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你。”
“我,死过一次。”
“你知道招魂么?”
罗彬的语速飞快,将实情完全和盘托出了。
浮龟山不算什么。
张云溪这个好人,好到自家道场被杀了那么多人,依旧跟着自己。
罗彬觉得,秘密便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
一直藏着掖着,这对张云溪来说不公平。
罗彬不光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招魂过程,更说了他家就在南坪,以及他去见生父的事儿。
胡进的失踪是其一,他害怕父亲出事,是其二。
张云溪眼瞳一阵紧缩,又散大,显然是因为罗彬的话惊而又惊。
“未曾谋面,一直帮着你的茅先生师尊”
“怪不得,你会司刑手段,又能够学风水术。”
“你的身体,是司刑,而你本身则不一样,你很有资质,柜山才造就了如今的你。”
“我可以和你去见上官星月,甚至将她救下来,不过,你要杀了她。”
“我知道,你会考虑袁印信是否爆发,是否杀死你某个亲人泄愤。”
“可不杀上官星月,你就能安然无恙地救他们出来了么?”
“上官星月死,袁印信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
“杀了她,你更会多一股气,一股面对柜山,直面袁印信的勇气!”
张云溪的语气,从分析,逐渐成了斩钉截铁。
且他补充说道:“若是你生父死了,的确,是命数如此,卷入了阴阳先生的纷争之中,死,才是常态,你必须明白,你无法保住每一个人的命,你必须要有觉悟,任何人都会死,甚至你更容易死。”
“你所要确保的,就只是一个结果,你不会失败。”
“他们就算死,一样死得其所。”
这话,太直接了。
象是给罗彬心口重重擂了一拳。
可张云溪的直接和现实,并不是罗彬目前,甚至是之前考虑过的东西。
他所考虑的,一直都是罗酆和顾娅一定要安然无恙。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能接受他们会死。
一样不会接受他生父死,不接受顾伊人死。
“你承受不了吗?”张云溪的眼神透着复杂。
“那你就只能选择性地少承受一部分,譬如你生父是否被她动了什么手脚,你不要管。”
“你不要接近她。”
“她死在这种环境,袁印信是能算到的,自不会迁怒于你。”张云溪再道。
“我知道了。”罗彬面色从苍白,变成了惨然。
如果非要接受,的确,少一点风险,更能承受。
张云溪微叹。
转头,往前方走去。
罗彬沉默无言,却心如刀绞。
错,都在他。
他根本不应该回家。
两人走远了。
正在慢慢靠近窥心场的牌楼。
上官星月所处之地。
她能够清淅的感觉到,气息的远离。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呼救起了作用,气息明显停顿下来了。
可现在,居然走了?
罗彬,居然走了?
居然不管她?
她,一心为了罗彬考虑。
她,几次救罗彬于生死之间。
她,冒着被反噬的风险,除掉了那么多的隐患。
罗彬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来了,就应该懂得这些。
可罗彬,居然如此冷漠无情,让她在这里等死?
上官星月的嘴角淌了血。
她颤巍巍喃喃:“死男人,我还以为你和其它人不一样没想到男人都一样吗?”
“你让我不开心了。”
“我不想死啊”
“它们真的好恶心”
上官星月眼角淌下一道泪。
更令她恐怖到几乎崩溃的一件事发生了。
一只极大的毒蛛,从远处地面爬来,蛛腿点在了她的胸膛,狠狠往里扎。
蛛脸凑近她,那一排利齿狠狠咬在她头上,用力地吮吸!
生机不停地流淌着。
她正觉得,自己在不停地被吸干。
自己正在濒临死亡。
上官星月真的不甘心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