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累,想这样稍微撑一撑,可以吗?”谢韶轻声问。
晏清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虽然全身紧绷、心跳加速的感觉并不太舒服,但她又莫名渴望这种感觉。
原来她也是一个爱冒险的人。
“这样的距离可以吗?”谢韶又问。
“可以。”
谢韶语气含笑:“多谢五娘。”
晏清和谢韶之间隔着好几寸的距离,但不知是不是衣裳湿了的原因,她很清晰地闻到了属于他的气息——
淡淡的、略带苦涩的草木冷香,与他温和的气质不太匹配。
外间大雨滂沱,溅起朦胧水雾,他的气息就像这水雾一样,丝丝缕缕地向她侵袭而来,将她全方面包裹。
她脸颊发热,手心微微出汗。
渐渐地,她听不见雨声和嘈杂的人声了,只能听见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突然,一张俊美的面庞闯入她的眼帘。
这次比之前在梨花林时还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还能清晰看到他漆黑眸中自己的小小倒影。
她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五娘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厚重的雨声中,谢璟柔和的声音显得朦胧而暧昧。
若非他语气关切,眸中也盛满真切的担忧,她真要怀疑他是在故意取笑她了。
“没、没有不舒服。”她眼神乱飞,胡乱搪塞,“我就是有点烦躁。我讨厌下雨天。”
谢韶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没事就好。”
晏清大大松了口气。
谢韶低低叹了一声,道:“我也讨厌下雨天。”继而他又打趣道,“不过这下我和五娘也算是‘风雨同舟’了。”
晏清忍俊不禁。
谢韶从怀中掏出一样裹着油纸的、印章大小的方形物品,柔声问:“五娘吃糖吗?梨糖。”
晏清从未吃过梨糖,心生好奇,伸手接过。打开油纸,只见里面躺着鹅黄色的糖块。她尝试着咬了一口,只觉软硬适中,甜而不腻,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知为什么,甜味入口,她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好吃!”晏清抬头看向谢韶,圆圆的杏眼亮晶晶的,雪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谢韶垂眸看着她,眼底荡开笑意。他道:“看来五娘也喜欢吃甜食?”
晏清点点头。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呢。”谢韶笑道。
两人说话间,雨势渐小。雨音转为淅淅沥沥,人们的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随之增大。
晏清听见有个男人提到了“清河公主”,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清河公主?啧啧啧,那叫一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目中无人呢。”
“真的假的?公主如果真是那么霸道的人,恐怕谢长清早就被绑进公主府了吧?”
“你知道什么?那是人家谢长清性子刚烈,公主没办法……”
晏清很不爽。她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是骄纵了点,但不至于嚣张跋扈吧?
但她懒得和这些碎嘴子计较,毕竟非议是不可避免的,自己堂堂公主,当众和这些人计较未免也太丢身份了。
她冷哼一声,嘀咕道:“胡说!清河公主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谢韶看少女气呼呼地嘟着嘴,莫名觉得有趣。为了哄她高兴,他含笑附和道:“是啊,听说清河公主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心地善良。”
晏清惊讶地看了谢韶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她不由得心生雀跃。
“更据说,清河公主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实在是皇家典范。”谢韶又道。
晏清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这话说得太夸张了,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唇角。
与此同时,那边的非议还在继续——
“你们没听说吗?前两天,公主让人打了工部杜侍郎的儿子十个大板。”
“啊?为啥呀?”
“好像是说人家冒犯了她的下人?”
“就因为这个啊?不至于吧,这也太残暴了。”
这也太颠倒黑白了吧?
晏清听得火冒三丈,正想叫侍卫去教训他们,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去看谢韶。
此时谢韶正看着别处,墨眉微微蹙起,眼底有几分不悦,但没有丝毫惊讶。
晏清恍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谢韶也没打算瞒着她,他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晏清暗自思忖: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还愿意与她同游,看来是不介意?
似乎是看穿了晏清的心思,谢韶道:“我觉得五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像兄长说的那样……”
晏清登时柳眉倒竖:“你兄长说我什么了?”
谢韶猝然色变,连忙改口:“是我说错了,兄长没有说五娘坏话,五娘莫要怪他……”
晏清叹了口气:“罢了。”
反正如今她已经不喜欢,也不需要谢璟了,谢璟如何看待她,她才不在乎呢。
晏清抛开杂念,惭愧道:“不好意思啊,我骗了你。”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谎言又不一定都是坏的。”谢韶失笑,“五娘隐瞒身份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这无可厚非。”
晏清又想起他刚刚夸赞清河公主的话,不禁心生羞恼,嗔道:“你刚刚故意取笑我。”
“不是取笑你,我是真心的。”谢韶诚恳道,“在我心里,五娘就是这样好的人。”
他温柔的声音似春风拂过晏清的心湖,带起圈圈涟漪。
晏清抿唇不语,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之后该怎么称呼你?”谢韶问。
晏清想了想,道:“我确实在家中行五,你继续唤我五娘吧。”
“好。”
雨很快停了。
游人们纷纷走出亭子,不约而同地前往白马寺。
途中,晏清听见方才那几个男人还在就杜元义的事非议她,不由得沉了脸。
谢韶见状,略一思索,从袖中掏出几枚圆润的石子,在手中一掂,一转,几枚石子飞速射向那几人的膝弯。
几人吃痛,直接扑倒在泥泞的地面,狼狈不堪。
晏清被这动静惊住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又见谢韶悠悠走到了他们身边。
“几位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了呢?莫不是说错了什么话,遭天谴了?”谢韶垂眸看着他们,声音依然温和,语气却十足讥讽。
“大爷的!是你暗算老子是吧!”其中一个男人暴怒不已,猛地跳了起来,挥拳冲向谢韶面门。
谢韶不紧不慢地侧身一让,同时快速出手钳制住了男人手臂,随即将其往反方向一折。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随之扭曲。
“杜元义恃强凌弱,公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韶冷冷道,“可不要记错了呀。”
“是是是!我记住了!”男人忙不迭地附和。
谢韶这才放开了他。
男人神色悻悻,和同伴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晏清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谢韶,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是你让他们摔倒的?”
“他们那样非议你,我实在看不过去。”谢韶道。
晏清心下一暖,弯唇道:“谢谢你。”
从前只道谢韶性子温柔,如今看来,他其实也是有棱有角的。这样才好,她可不喜欢一味温和的人。
佛教以慈悲为怀,白马寺热情地接待了这些湿漉漉的游客,为他们提供寮房,以稍作休整。
晏清额外花钱买了些僧衣,给自己和侍从们换上,毕竟湿衣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她本来要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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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替谢韶买一套,但谢韶拒绝了,说不好意思让她破费,她便也没强求。
虽然这灰扑扑的僧衣实在是丑,但总比湿淋淋的衣裳好。
只是晏清身娇体贵,诚然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也由碧蓝伺候着绞干了头发,但她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她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回去痛痛快快地沐浴一场。
她打定主意,走出寮房,想去与谢韶言说此事。
好巧不巧,谢韶正从隔壁寮房出来,灰蒙蒙的衣裳硬是被他穿出了清冷的意味。
“五娘。”谢韶朝晏清微笑。
晏清启唇正想说话,不料先有几声咳嗽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谢韶快步走到晏清身前,关切道:“看来五娘染上风寒了,得快些回去喝药才是。”
晏清点点头,又道:“那我们改日再约?”
谢韶很快应下:“好。”
晏清想了想,道:“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了,宜春苑会有盛大的游园活动呢,我们到时候一起吧?”
“好啊。”
晏清喜笑颜开,热情邀请道:“待会儿你坐我的顺风车回去吧。”说罢,她忽而想起谢韶借住在谢璟家中,于是又补充道,“不过只能送到你家附近哦。”
谢韶笑道:“五娘肯送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
回程的途中,晏清和谢韶聊得相当热络。
晏清本就是个爱聊天的,谢韶又很会捧场、找话题,想冷场都难。
对此,晏清感慨万千。
曾经她不止一次和谢璟同乘,但谢璟总是冷淡少言,聊天全靠晏清不断地找话题。分明是两个人的对话,却有不少时候都像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谢宅附近,晏清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谢韶。
谢韶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找了关锐。
“师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谢韶开门见山。
关锐正仔细地擦着刀,漫不经心道:“说吧。”
谢韶压低声音,道出心中所想。
关锐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行,这风险太大了!”
谢韶不以为然,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黑瞳渗出幽幽寒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薄暮时分,谢韶终于回到谢宅。
这时,谢璟和陆林刚好从书房出来。谢璟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霾,似乎心情不好。
“兄长。”谢韶微笑着打招呼。
谢璟侧头看向谢韶,眉头微蹙:“怎么穿了身僧衣?”
“在白马寺后山游玩,突遇暴雨,全身都湿透了,便向寺里买了套干衣。”谢韶道。
谢璟也没多问,转而道:“刚好晚膳好了。”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大厅,在饭桌两侧坐下。
谢韶状似随意地将草编兔子放在桌面上。
谢璟很快发现了,目光就此凝滞其上。
这只草编兔子对他来说十分熟悉,因为曾经晏清送给过他一只一模一样的。
时至今日,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日的情形。
那是去年的夏日,六月十六,晏清邀请他到城外的山庄避暑。
光点随着绿茵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晏清笑盈盈地掏出一只绿油油的草编兔子,仰头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中充满期待,“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我是不是很厉害?”
……
大半年过去,晏清送给谢璟的那只草编兔子早已褪色,不如谢韶的这只油亮。
谢璟黑瞳一动,目光落在谢韶面上,透出些许审视的意味。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草编兔子旁边的桌面上。
“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