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在地的傅楚瑶见面无血色凄厉痛叫的傅春霜，短暂的呆滞了一瞬，随之而来心头涌上来的是无尽的后悔与害怕。
无论母女俩之间如何有隔阂，可，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她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她一脸惊惶的在香巧的搀扶下起身，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落下，“姑母...不是、不是我！”
傅姨娘的惨叫声、杜志涛的怒吼声、丫鬟们的尖叫声和傅楚瑶的哭声混作一团，整个园子乱的要命。
才将将站稳的杜若嘉看着盼丹推人，傅楚瑶摔飞出去，傅姨娘跌倒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不过片刻功夫迅速反应过来，惊诧之下惊出了国粹。
“卧槽！！！！”
这！这！这！这么多血！！
不止是杜若嘉，她身侧的巧绿也已经傻了，盯着盼丹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很快，杜若嘉迅速冷静下来，盼丹心眼儿实，不会随意诬赖别人，傅楚瑶必定是真的推了，可即便傅楚瑶真的推人了，如今这个局面，对己方也是非常不利的。
“巧绿，你快去禀告母亲！”
巧绿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应声都来不及，闷着头转身就朝兰惠居跑。
巧绿飞快离开后，杜若嘉这才看向盼丹。
盼丹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傅姨娘，傅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她只是想给姑娘要个说法！她推的不重的，怎么会这样，她没想着会这样的！
“盼丹，过来！”
说到底，盼丹毕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看着地上刺目的鲜血和暴怒的杜志涛，她脸色煞白嗓音发颤，“姑、姑娘，是她先推您的，奴婢、奴婢没有用力。”
看着面无血色茫然不已的盼丹，杜若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可现在回头想想，盼丹虽然冲动，可也是有分寸的，万不会下手那么重，这是意外吗？可若不是...傅姨娘可是她的母亲啊...
耳畔又是一声痛极了的呻吟，杜若嘉一颗心顿时被高高揪起，担忧的要命。
傅姨娘这么大的肚子，摔得这样重，这个时代又没有医生，若是一个不好，只怕是要一尸两命。
若是傅姨娘有个什么好歹，那盼丹...
地上，傅楚瑶伏在一旁哭的泪眼滂沱，傅姨娘在丫鬟的怀里微弱的呻吟着，裙裾已经染上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脸上滚落，“老爷，老爷，我好疼！”
杜志涛见状急忙蹲下安抚，又朝杜若嘉所在的小门方向望去，这帮子没用的奴才，一个竹架这么久都来不了。
杜若嘉见杜志涛看过来，一双眼睛瞪的像要吃人，她条件反射的将盼丹用力的拽到了身后。
可杜志涛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主仆，随即又低头看向傅春霜，额角青筋暴起。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小厮，“竹架呢？！怎么还没来！”
傅姨娘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声音也越来越低，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杜志涛猛地俯身将傅春霜一把抱起，大步冲向霜荷院。
越过杜若嘉主仆时，惊慌失措的盼丹躲在自家姑娘身后头都不敢抬，此刻她早已忘却了尊卑，一双小手死死的抓住杜若嘉的袖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内心无尽的恐惧。
......
“夫人！夫人！”
巧绿一路疾跑，只用了半盏茶时间就跑到了兰惠居，门口的丫头刚要询问，巧绿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
此刻段氏正在正房带着两个姑娘学习看帐，看着气喘吁吁的冲进来的巧绿一脸惊讶。
袁妈妈更是直接斥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跟在四姑娘身边，乱跑什么？”
“夫人！傅姨娘！傅姨娘摔倒了！好多血！”巧绿上气不接下气，语出惊人。
“又不是摔死了，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杜若妍一向讨厌霜荷院的那对母女，大的那个长得妖妖娆娆的，小的那个成天拉着个脸，跟谁欠了她一样，真是教人看了就心烦，也就嘉嘉心眼儿实，看不出来。
是以杜若妍听得这话就差没笑出声了，摔得好，活该！
“妍姐儿！”段氏有些不悦，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案上，不管有多不喜那对母女，名义上到底是庶母，这眼看着翻过年就要及笄了，竟还这般口无遮拦。
“母亲！”杜若妍瘪着嘴不高兴的很，正要反驳就被一旁的杜若溪拉住了。
杜若溪心思细腻，只在脑子转了一圈立刻就反应过来，巧绿一向稳重，若是此事与四妹妹无关，她万不会这样着急，因此她只是稍加思忖便得出了结论，“巧绿，是四妹妹怎么了？”
巧绿这厢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但她来的路上跑的太急，又着急开口，这才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呛的直咳嗽。
“你这丫头，说话没头没尾的，你要急死人啊，快，快喝口水！”秋霞看她咳嗽的厉害，赶紧倒了碗白水。
巧绿咕咚咕咚喝完才终于缓过气来，立马连珠炮一般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净。
“什么！你带路！”杜若妍一听是妹妹也卷进去了，立马急了，拉着杜若溪就要往霜荷院去。
父亲有多宠爱那个狐狸精她们这些日子可都看在眼里，这万一要是那狐狸精有什么不好，父亲要是老糊涂了拿嘉嘉出气怎么办！
段氏虽然也急，但看见杜若妍冲动的模样脑袋更疼了，“你站住！”
她抬手拦住正欲往外冲的杜若妍，“你这气急败坏的像什么样子，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待着。”
那头是生孩子，产房血气重，她们这未出阁的姑娘跟着往前凑什么。
杜若妍一听不让自己去，急得直跺脚，可如今她跟着母亲学着打理家事已经小半年了，到底没敢真闹，只是站在原地急得直扯杜若溪的袖子。
杜若溪到底是稳重许多，她轻轻按住妹妹有些颤抖的手，“母亲，方才四妹妹也在场，怕是吓得不轻，您就让女儿们去看看吧。”
“是啊是啊母亲，嘉嘉一定吓坏了。”杜若妍满脸急色，连忙出声附和。
闻言，段氏沉思片刻，到底没再阻拦了。
杜若妍一看母亲的脸色，就知是默允了，立马招呼人，“巧绿，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站住！”
杜若妍拎着裙子正要跑，又被段氏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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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杜若妍是真的急，嘉嘉才那么点子人，不定让那两母女欺负成什么模样了，可母亲偏这般啰嗦。
“带着妹妹便回来，不许停留！”段氏说完杜若溪姐妹俩，又看向她们身边同样着急的婢女，“你们几个，看好自家姑娘，要是出了岔子，我绝不轻饶！”
巧绿早急得不行了，一边担心盼丹，一边又担心姑娘，见主母允许了，三姑娘也拎着裙子往外走了，她急的连告退都忘了，抬脚就往院外冲。
看见这丫头没规矩的模样，段氏正要发作，可眉头一蹙还是咽下了转而吩咐道，“秋霞，去把去年父亲送来的老参拿来。”
“是，夫人。”秋霞脚步匆匆往后罩房寻东西去了。
“夫人，那可是...”段氏说的老参，是去年老太爷的门生从关外带回来的，通体金黄，参须细密，芦碗足有六十几轮，给一个姨娘用这样的珍品，实在是浪费。
段氏心累的抬抬手，再珍贵又如何，嘉姐儿平白无故的卷进去了，早她就担心那几个丫头太过放纵，偏女儿宠着。
段氏叹了口气，“走吧，随我去看看傅姨娘。”
......
园子里，杜志涛走后，盼丹拽着杜若嘉的袖子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姑娘，姑娘您信我，真的是她先推您的，我在后头看的真真的。”
她混乱不清的说着，“奴婢没用力的姑娘，没用力的。”
“好，我知道，别怕。”杜若嘉温柔的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蛋，又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头却七上八下的乱得很。
原本以为傅楚瑶只是心思多了些，平日里爱胡思乱想了些而已，可方才那记狠推，分明是算准了角度想要一石二鸟，一个几岁的孩子竟然如此狠辣，若不是巧绿出手及时......
可，盼丹怎么办？
“别怕，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傅姨娘情况如何。”杜若嘉心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却冷静的出奇。
可盼丹不肯走，只是泪眼婆娑的摇摇头，没办法，杜若嘉只能将她带上了。
杜若嘉到霜荷院的时候，丫鬟婆子个个面带急色进进出出，忙的人仰马翻，杜志涛坐在正堂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着面色不虞的杜志涛，杜若嘉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张口就将所有的错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是女儿的错，女儿撞到了瑶姐姐害的姨娘摔倒，请父亲责罚。”
穿来这些日子，虽说与杜志涛相处不多，但她能感受到杜志涛对儿女的宠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因为妾室要了自家女儿的性命，左右不过挨顿打，换盼丹一条命值了。
“胡闹！”看着跪在地上小小一团的闺女，杜志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就要去扶，“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厢房内惊惶不已的傅楚瑶听丫头说杜若嘉过来了，一时之间又哭又笑，神色颇有几分狰狞，花着一张脸就往正堂去了。
杜若嘉拧着不肯起身，但这幅小身板哪里敌得过成年男子的力气，杜志涛才刚把她放到团凳上坐好，傅楚瑶就冲进来了。
“杜大人！”八岁的女孩儿披头散发，满脸泪痕，一双眼睛满是怨恨，“我姑母救过您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