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熄灯时,许书瑶躺在床上,空调被盖到胸口,两手臂压在被子外面,干眼瞪陌生的天花板。
现在和高中住校第一晚时一样。
区别是,熄灯后,宿舍里还有人亮着自己的小台灯,坐在书桌前玩手机。
按理说,今天劳累一整天,她累得胳膊都酸,应该很困才对,但她神经很兴奋,也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不止是看到的人事物太陌生,周围细细微微的响动、甚至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习惯。
白天遇到的一切都够惊心动魄的,但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了。
陆尘说,如果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舍友好好相处,就学学江茜。
许书瑶观察后发现,江茜说话很少,但遇到问题,就会站在那里不动,视线很自然地飘向潘一诺。
潘一诺心细,立刻回头看她,问她怎么了,走过去帮她。
江茜礼貌道谢,再把自己的小零食、小礼物送给潘一诺。
明明之前大家都不认识,但她们两人之间好像有着多年好友一般的默契。
许书瑶觉得自己学不来江茜。
还有个舍友,叫祝萌,是个二次元少女,蹦蹦跳跳的,但很有边界感。
许书瑶此刻的心里没有不安和排斥,舍友们都很善解人意,话不多,事也少。
她跟她们磁场很合得来,于是就暂时心安地做一只社恐小鼠。
而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再之后,还会有很多社团可以随便挑……想想就好期待。
-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天晴风轻,学校迎宾大道两边的梧桐树荫下,各类社团的遮阳棚搭起来。
道上人头攒动,学长学姐手里的报名表和海报哗啦啦地挥舞着,各家社团积极向新生们推销自己。
独自坐在宿舍书桌前的许书瑶,和迎宾大道相隔百米远,中间还隔了几座楼,但她居然能听见那边的喧嚣声。
这让她怎么静心啃物理书嘛!
她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写了个解字,圈个冒号,然后停住。
搁下笔,拿放在旁边的冰柠檬水吸了一小口。
不知道是不是奶茶店的店员忘记给她这杯加糖了,酸得她眼眶都涩。
杯子外面一层凝结的水汽沾到手上,凉凉的。
许书瑶摊开手掌,看手指上的水滑到指关节。
她静静看着,发呆。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想法。
学校有这么多社团,为什么独独没有“社恐之家”社团呢?
宿舍的门被推开,祝萌窜进来,手里一打五颜六色的社团宣传单。
她一进门,人懵了下,看了眼空调,还有头顶上旋转着的电风扇。赶紧用手里的纸张对脸扇风。
“许书瑶,你在宿舍呀?你怎么不开空调呢,多热。”
许书瑶扭回头看她一眼,小声说:“就,一个人,费电。”
也不好算电费。电费是大家平摊,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吹空调。
祝萌眨眨眼,明白过来,又看看她桌上,轻声问:“你不去看看社团吗?班长说社团算学分呢。”
如果不加入社团,这个学期的学分可能不够,学分不够的话,会影响个人综合测评。
许书瑶攥紧了手。
她早上其实去过迎宾大道了。
当时她跃跃欲试,满心期待,停在一个“越舞社”遮阳棚前。
一位学长上前,给她塞一张传单。
学长笑问:“学妹想加入舞蹈社是吗?”
许书瑶瑟缩着背,揪紧裤子,点头。
学长笑问:“你之前学过跳舞吗?我们这个是街舞社,你了解不?想学locking还是popping?或者hip-hop?”
许书瑶张张嘴,摇了摇头。
后面一位学姐走近,跟着背景音乐甩起手臂。
学长回头,下巴示意着:“这个就是locking,锁舞,甩手舞,你要来尝试一段吗?很简单的哦。”
学姐的动作放缓,将一套动作慢慢重复两遍,一边眼神鼓舞许书瑶跟她一起动。
许书瑶抬起左手。
学姐冲她点头鼓励。
许书瑶伸手。
学长往后退一步,给她腾地方。
然而下一秒,她上前伸手,把传单放桌上,而后抬脚,扭头就逃。
“诶?”身后传来疑惑声。
许书瑶头也不回,贴墙一路逃回宿舍。
呜呜,完蛋了,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完蛋了。
她对祝萌摇头:“我,我明天再去。”
今天的脸用光了,明天再出去丢人现眼吧。
“好吧。”祝萌走回自己的书桌,从抽屉里拿了学生卡,又出门:“那我出门了哦,拜拜。”
许书瑶笑着道别:“拜拜。”
门半阖,屋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外面的蝉“知了知了”地叫唤。
她眼睛扫过物理作业题干,心想,一次蝉鸣持续多久会停下?
她开始无聊地数时间。
陆尘发来问候。
经过开学那天一系列的事情后,许书瑶突然觉得小土这个名字配不上陆尘了,于是老老实实把备注改成他的名字。
陆:?
许:?
陆:我看看我是不是被拉黑了
许:怎么会,我才不做那种事啊
陆:现在是下午一点
许:怎么啦?
陆:?
许:?
陆:没有心的东西
许:!?
陆:今天已经过去一半,我不找你,你就完全不主动找我?
许书瑶:……
许书瑶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陆尘……好像有点……太粘她了……不像个朋友,像,像……
她仔细想了想,恍然醒悟。
陆尘像个粘人的……宠物。
这么些年,幼儿园、小学、中学,寒暑假,几乎天天都能见到陆尘,偶尔出去旅游、去亲戚家,会分开几天,但很快就能再见面。
可是大学开学以来,他们有六天没见了。
她习惯和人分别,分别之后,她会默默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想念,不敢去打扰别人。
她曾想念爸爸妈妈,但他们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充实的生活。
她曾想念高中的舍友们,但暑假那次旅游之后,她们没再见过面,连群里的聊天,也是偶尔有话题了才聊。
她这几天也想念陆尘。
但陆尘从小到大,每到一个新环境,身边很快就会聚集一堆新朋友,玩很多她从未接触过的游戏,他的世界一直是丰富热闹的。
所以在许书瑶眼里,虽然陆尘待她最好,但陆尘和爸爸妈妈、高中舍友们都一样,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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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世界里,只占据小小一隅。
他们和她在一起时会好好珍惜,但离开后又会各自奔向别人。
分别,想念,去遇见新的人,淡忘过去。
也许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许书瑶便也是这样。
但是陆尘好像不会“淡忘”。
这几天,每个早晨醒来,许书瑶拿手机看,都会看到来自陆尘的、发于深更半夜的消息。
陆:许书瑶。
陆:许书瑶。
陆:许书瑶。
……
文字无法透露当事人的语气和情绪。
但许书瑶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酸酸胀胀。
她想到很久之前,小学时期,家里养的一只小土狗。
每次看到她,尾巴转得像螺旋桨,圆滚滚的身体呼啦呼啦飞奔撞来,跳起,她会将它稳稳接住。
它长得很快,一年后已经四肢长而有力,柔软圆乎的身体变成流利的肌肉,稚嫩懵懂的眼神变得锐利,是看家护院的好狗狗。
但一看到她,眼里的锐利感尽退,只余下满满依恋。如果长时间看不到她,狗狗还会嘤嘤嘤委屈叫唤。
但是陆尘跟她强调,他是个男人。
好吧,她不能将他比作宠物。
只有他自己可以双标地称自己是个猫。
陆:你在干嘛?
陆:怎么聊着聊着人没了
陆:???
许书瑶看着一连跳出三条消息,知道他心急,赶紧打字。
许:。
许:我在宿舍做作业
许:真没想到,我上大学了,学个设计专业,还要学大学物理
许:蛮难的,我还在啃题干
许:啊不对,我在观察九月知了的习性
陆:哦,怎么不出去玩玩,六天前是谁说的,说大学里有好多社团呢,还一个个讲给我听呢。
许书瑶知道他在阴阳怪气。
她装作不尴尬。
许:我不爱出去玩,我更喜欢学习
陆:?
许:?
陆:这种我们一般称之为:有贼心、没贼胆
意指,她想出去玩,但不敢。
不过陆尘说的这句是贬义。
要是他在她面前,她高低得给他邦邦两拳。
但现在隔着几座城市呢,打不着,她只好另想法子讨回点做人的尊严。
她决定也戳戳他的弱点。
许:哼,今天不跟你视频了
这几天她都信守诺言,每天晚上上完倒霉催的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那处矮灌木丛旁,给他打视频电话。
陆尘是个事精,一会儿嫌她这里光线太暗了,让她走到路灯底下,一会儿又嫌蚊子嗡嗡的好吵,让她回宿舍戴耳机打电话。
许书瑶吼他:喂你凭什么能听见我这儿蚊子的声音啊
说话时她正在楼梯上,走在前面的一个女生回头,看着许书瑶。
许书瑶认出这是她同班同学卢玮,住在隔壁宿舍。
她正要为自己刚才大叫的行为道歉,卢玮笑说:“许书瑶,你说话已经够软糯了,你怎么连吼叫都是糯叽叽的啊!真羡慕你,我朋友都说我声音像红雷哥。”
许书瑶抿嘴笑:“谢谢,你的,也好……”
视频里的陆尘不长耳朵,问:“小,瑶,瑶,怎么有别的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