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序听见这话一愣。
等到两个女生忙不迭地离开后，他推门下车，又拉开副驾的车门，神色沉冷地质问：“你瞎说什么呢？”
陈西庭不疾不徐，反问：“你想带着她们一起去？”
余序下颌线不悦地绷紧，“那你就说咱俩去约会？”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只是陈西庭拒绝两人跟去的说辞，可难道没别的理由了？他莫名其妙就成同性恋了？
陈西庭在湖边听了那样的对话，早已“断章取义”地将余序划入同性恋的行列，没意识到这于直男是一种“污蔑”，见他这副恼火的模样，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你不想跟我约会？”
“谁要跟你约会啊！”余序声调高了两分，更恼火了，“咱俩的相亲已经结束了，老子对你不感兴趣！你别自作多情”
“刚好，我对你也不感兴趣。”陈西庭唇角微勾，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但我刚刚确实是利用你挡了烂桃花，抱歉。”
他都道歉了，余序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抬手推开车门，冷冰冰地说，“客气了，就当算我车费了。”
车门被余序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同时外面响起轰隆隆的滚滚雷声，大地都仿佛跟着颤动。
余序转身就走，走了一步又折回来，屈起指节敲了敲车窗。
陈西庭降下车窗，看着他无声发出一个问号。
余序面无表情：“雨太大了，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雨夜行车易出事故，陈西庭意外余序会考虑这点，轻轻“啧”了声，“突然邀请我去酒吧，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余序无语，“老子善良。”
“看不出来。”
“你爱去不去。”
陈西庭单手解开安全带，拔下车钥匙下车，“添麻烦了。”
地下车库很大，余序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带着陈西庭穿过停泊的众多豪车，直抵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谁也没出声，余序低头看手机，陈西庭则看着镜面电梯门反射的身影。
干净的镜面映出少年人的挺拔身形，锋利的面部轮廓上五官立体，毫无瑕疵，陈西庭充分理解为什么徐叶枳看他一眼便“移情别恋”，只是……
陈西庭的视线从镜面转移到身边人的脸上，余序察觉后偏过头，“怎么了？”
陈西庭仔细看了看，确认他薄唇下的皮肤光洁完整，“你唇钉怎么不戴了？”
余序一顿，想到自己那个贴上去的假唇钉，心虚一秒，反问：“怎么，你想要打一个？”
陈西庭明知故问地调侃：“是挺好奇的，什么唇钉打完能不留痕迹？”
余序磨了下牙，“你话这么多，挨过打么？”
陈西庭：“根据教师法规定，殴打教师会视情况给予行政处罚。”
余序：“拿着鸡毛当令箭。”
陈西庭不紧不慢：“侮辱教师也会。”
余序：“……”
电梯“叮”地一声到站，金属门向两侧滑开，震耳欲聋的DJ音乐迎面扑来，赛博朋克装潢的酒吧门厅进入视野。
余序嗤了声，“知道你是教师行了吧，走吧。”
陈西庭只去过清吧，还没来过这种地方，难得感觉新奇，跟在余序后面走进去。
门口前台处陈列一面鸡尾酒装饰墙，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穿着服务员西装的男人腰后别着对讲机，正和收银小姐交代什么，余序带着他走过去，“吴哥。”
男人转头，看见是余序后激动地揽住他，“阿序你可算来了啊，客人点名要你陪着喝两杯，没见着人这会儿冷着场呢。”
“哪个客人事这么多。”余序将男人的胳膊拿下来，公事公办地向他介绍陈西庭，“我朋友上来坐一会儿，雨小了就走，你给安排个位置，算我账上。”
“没问题……”男人毫不犹疑地应下，顺势看向陈西庭，原本随意的视线在看清后者的长相后蓦地定住。
夜店里工作的人自然见过眼花缭乱的帅哥美女，但仍然会被眼前人的相貌惊艳，青瓷一般清隽润透，吸睛得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眼。
陈西庭礼貌地颔首示意。
“你好你好。”男人绕过余序，热情地过来和他握手，“我叫吴涛，是店里的经理，阿序他有工作，您跟我来就好。”
陈西庭和他握手，“好。”
吴涛带着他从舞池边的过道穿过，上了一层高台到达贵宾卡座处，“您先坐，一会儿我让人将赠送的酒水送过来，其他酒水食品可以直接扫码点单。”
这个位置不错，人声沸腾的舞池尽收眼底，陈西庭扫了一眼，问吴涛：“余序他在这里做的什么工作？”
“男模啊。”吴涛顺嘴道：“他长得跟明星似的，不干男模多可惜啊。”
“男模是干什么的？”陈西庭微微疑惑，是他想的那种工作么？
吴涛将他上下一扫，笑着说：“就是陪客人唱唱歌，跳跳舞，喝喝酒，一晚上赚得钱能顶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呢。”
陈西庭点了下头，对余序的认知从“需要兼职赚钱的大学生”，进步成“需要出卖色相赚钱的男大学生。”
他对此没有丝毫歧视，只是觉得奇怪，能被梁老头介绍给他相亲的人，家庭条件应该不会太差，怎么会让十九岁的少年这般自力更生？
吴涛被对讲机叫走，走时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可以找我订台，有工作的需要也可以联系我。”
陈西庭接过，在吴涛走后，坐到卡座的沙发上，随手将名片对折，扔进垃圾桶中。
他听懂了吴涛的意思，但他没有订台需求，更不会有出卖色相的工作需要。
等待雨停的时间并不枯燥，陈西庭打开数独游戏，脑海中排兵布阵着目前需要破解的公式。
微信消息突然弹出，是朋友发来求助：
【庭儿，快帮我把这关破了，卡半天了！】
陈西庭对“开心消消乐”这款经典游戏毫无兴趣，偶然一次帮忙通关，便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他熟练地登上朋友账号，继续一心二用。
和赠送的酒水一起来的，还有隔壁桌的一个女生。
女生一身虎皮短裙，裹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拿着酒杯坐到陈西庭身边，“帅哥，一个人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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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庭单手划动小动物的位置，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水味，不难闻，但他不太喜欢这种化工产品的味道，眼皮都没抬，“在等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女生微笑邀请，“这不是还没来嘛，你一个人多无聊呀，要不先去我们桌喝一杯吧？”
“Unbelievable！”“bonustime!”
小游戏接连发出通关音效，陈西庭摁灭手机，分开交叠的腿起身，“去下洗手间，失陪。”
他根据指示标识走向洗手间，人有点多，男男女女乌乌泱泱，拥挤一片。
从中间穿过去时，一个穿着女装的男生故意挤进男服务生怀里，在人家的腰身上摸了一把。
陈西庭：“……”
乌烟瘴气。
前往洗手间的安全过道上也有不少人，走到洗手间门口时陈西庭被人撞了下。
那人正用对讲机说着什么，撞到人后连道不好意思，说着他抬头，看清陈西庭的脸愣了下，随后急三火四地拉住他就走，“你怎么还在这儿？到处找你呢，赶紧跟我过来。”
陈西庭见他穿着和吴涛一样的衣服，推测也是个经理，以为真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往二楼走。
男人边走边说，语速飞快：“不知道今晚谁过生日么？这么要紧的时候也不上点心，还到处乱跑，让我们找大半天，你不想赚钱我还想拿提成呢……”
陈西庭一头雾水，心道谁过生日关他什么事儿，男人的话密得不行，他愣是没找到反问的机会。
金碧辉煌的二楼全是包厢，连光线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男人推开其中一间厚重的软包门，灯光酒绿，声色犬马的脂粉气儿飘出来，浓得呛人。
男人穿过舞动的人群，将陈西庭直接带到中央卡座边，恭敬笑道：“柏少，人给你带过来了。”
卡座边坐了一圈人模狗样的青年，各个不是腿上坐着女人，就是怀里搂着女人，听见这话齐齐看过来。
被称为柏少的青年坐在众人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腿上坐着个十分娇小白净的少年。
他的手臂从少年腰侧穿过，夹着烟的手上拿了个相机，正低头看显示器，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陈西庭的脸，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
其实闪烁变换的昏昧光线让人很难看清细节，但陈西庭就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清隽如青瓷脂玉，与整个哄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来了啊，我当你真生我气了。”柏辰浩笑起来，放下相机，松开揽在少年腰上的手，后者识趣地起身。
陈西庭微微皱眉。
柏辰浩懒洋洋地站起身，扭头朝一侧道：“喂，阿序别玩你那个破魔方了，来看看我新瞧上的男模。”
陈西庭猜到他们大概是认错人了，仍然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的沙发上靠着个修长的身影，左腿脚踝骨搭在右腿膝盖上，姿态松漫不羁，冷白骨感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枚彩色的四阶魔方。
对方撩起漫不经心的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魔方快速转动，却在看清陈西庭时顿住。
四目相对，陈西庭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