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
千灵看陆无辞又闭眼凝神,于是又蹲在冰凉的窗台上,两只前爪紧紧扒着窗框。
但这一回,她的瞳孔缩成两道敏锐的细线,一瞬不眨地死死盯住院门外远处那两名执法弟子。
青云门的人,看起来都道貌岸然,明明答应了陆无辞无需看管,结果却钻空子,在客舍院外还不是派了弟子来盯着结界的动静。
可恶至极!
雪花被呼啸的寒风卷着,无声地落在院中青石板上,很快便积起了一层白色。
她已经蜷缩在这里观察了整整三轮。
终于发现了可趁之机。
当规律的敲打声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的到来。
她精准地计算着,这些弟子每一次交接时,那极其短暂警戒间隙,对她这只以敏捷的小狐狸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距离交接还有点时间,千灵回过头。
看陆无辞先前打包好的包袱又拆开了,里面的草药被拿出来用掉了。
在这里待着,简直是浪费时间,如果她是陆无辞,早就溜之大吉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千灵的小爪子焦躁地在窗台上刮擦了一下。
不能再等下去了。
云湛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千灵记得他说过,在后山看到过鹤尘长老的第一……
那里或许就藏着关键线索。
反正陆无辞不能行动,她能。
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去闯一闯。酉时正刻,回廊尽头的脚步声穿透风雪传来。
两名执法弟子机械地抱拳,身形交错,视线在那一瞬间不可避免地移开。
千灵眸光一凝,就是现在!
白色的小身影,念了几下玄狐长老那里记下的口诀,悄无声息地从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窗缝中滑了出去,轻盈落地,竟连一片雪花都未曾惊动。
成了!
太过于顺利了,千灵内心对玄狐长老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
她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墙根,将身体缩成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团,融入积雪里,敛了一身的灵力,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压在后背上,利用一切枯木和嶙峋怪石的掩护,朝着后山的方向急速掠去。
越靠近后山,巡逻网竟然愈发严密。
耳尖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千灵猛地钻进假山石缝,心脏“咚咚”跳,生怕被人发现了。
待脚步声走远,千灵藏在石缝里舔了舔爪子,她忽然想起昨夜陆无辞苍白的侧脸,寒毒发作时他指尖的金芒明明灭灭,却始终没吭一声。
希望……能帮到他吧,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类,再救一次也无妨。
千灵深吸一口气,打算换个策略。
原地打了个旋。
白色的极速褪去,露出纤细的少女身形,青色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连腰间的佩剑都仿得有模有样。
这几日待在青云门里,她早就观察得仔仔细细了,变成一位寻常弟子并不是难事,这样也不用东躲西藏。
至于身上的妖气……反正有不少弟子都去清水镇帮了忙,身上沾一些很正常。
只是模样美艳,那双眼睛太亮,藏着狐狸的狡黠与急切。
在石缝里待了片刻,确认安全后,千灵便学着青云门弟子的样子垂着眼,顺着石阶往后山走。
就是这里了。
千灵屏住呼吸,正欲寻找可供窥探的缝隙或角度,冷不防,旁边枯死的灌木丛极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手腕便被一道温凉却不失力道的力量轻轻握住!
千灵瞬间被吓了一跳!
却听到一道异常熟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这边。”
她猛地扭过头,只见云湛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藏身于一株古树背后,对着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绝对噤声,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凝重与警惕,显然也是极致地隐藏了行迹潜入此地。
千灵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稍稍一松,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用气音问道:“你也在这儿?”
“别从正门走。”云湛压低声音,指了指院墙边的假山,“跟我来。”千灵立刻凝神屏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丹鼎阁的一处偏室中,窗纸上,清晰地映出几个正在交谈的模糊人影轮廓。
两人猫着腰,一路前行,躲在假山后。
刚站稳,就听到院里传来说话声,竟然是玄阳真人和鹤尘长老。
“……你找来的那几个百姓,竟如此无用?”玄阳真人的声音带着疲惫。
鹤尘长老立刻发出了一声轻嗤,那笑声里透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傲慢:“掌门师兄,那富商是不大靠谱,人也贪婪,但事到如今,姓陆的浑身是嘴又能向谁去说?谁又会信他?他现在就是困于我青云门的瓮中之鳖!那位大人早已算无遗策,安排得万无一失。只要逼得他在走投无路之下动用那份血脉之力,剩下的一切,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的法子接手,无需我们再额外多费半点心思。”
千灵的心猛地一沉,掌门竟然是知道这些事的,青云门不仅长老通魔……竟然连掌门都通魔?
那位大人?
是国师?亦或是另有其人?
千灵继续凝神偷听。
“他那血脉究竟是何等来历?当日丹鼎阁内金光冲霄……那等煌煌威势,绝非寻常灵根或特殊体质所能引发!其根源,恐怕……”
“何止是不寻常啊,我的掌门师兄。”鹤尘长老的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却奇异地迸发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贪婪。
“您可别忘了,人皇之血不同寻常,陆无辞根本不是什么散修,他是人界君主!”
“什么?!”玄阳真人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是说,他是……”
“正是当今人界君主。”鹤尘长老的声音低沉渗人,“那位大人受魔主之令,趁他离开宫廷庇佑时追杀他,就是为了这血。”
鹤尘长老顿了顿,又接着道:“皇族的命格和血脉都非同凡响,但到底只是寻常凡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受天道制约,天生无法修仙……但此人不同,丹鼎阁那日的圣光,就说明了他的资质非凡,原本人皇之血夺之可得气运可炼药,但一个与生俱来便有非凡灵力的人皇,血脉就非同凡响了!夺之……莫说突破您迟迟无法寸进的化神瓶颈,就算是……借此窥得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通天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后面的话他刻意含糊其辞,但那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贪婪,让窗外的千灵听得浑身发冷。
她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云湛,只见他向来舒展带笑的眉头此刻死死锁紧,垂在身侧的手已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显是内心也正经历着巨大的冲击。
国师……与魔勾结,而青云门这样的大宗竟然也通魔?
都逮着陆无辞一个人薅!
实在是太荒谬了!
玄阳真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人皇血脉乃天命所归,受命于天,岂容我等凡夫俗子肆意染指剥夺?此等逆天而行之事,一旦稍有败露,青云门千年清誉,累世基业必将毁于一旦!你我皆将成为千古罪人,万劫不复!”
“败露?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哈哈哈……”鹤尘长老发出一阵充满不屑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掌门,成大事者岂能如此瞻前顾后,迂腐不化?我们现在是做得不够干净利落,但对付一个没有修炼过功法的人,已是绰绰有余,我等离化神只剩下一步,岂会怕他?眼看着寿元将尽,气血衰败,大道无望,仙路即将断绝!”
”或许只需取得一丝,就足以助您冲破桎梏,延寿千载,这等逆天改命的万古机缘,就摆在眼前,难道真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义,就此放弃吗?甘心吗?!”
鹤尘长老的话似乎触动了玄阳真人。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漫长沉寂。
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千灵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撞破胸腔跳出来,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抠进了假山冰冷坚硬的石缝里。
那漫长的沉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可怕而明确的答案。
许久,玄阳真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已然褪去了之前所有的挣扎,每一个字都吐得极为缓慢,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罢了。事已至此……但切记,所有手脚都务必干净利落……莫要留下任何可能授人以柄的痕迹。”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如千钧。
一派掌门,正道楷模,受万人敬仰的玄阳真人,竟然真的……在突破的诱惑下,默许了!
为了突破瓶颈,延寿增功,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魔为伍,将宗门道义,师徒情分乃至无辜者的性命,皆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地!
她与云湛迅速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滔天的骇然。
云湛的拳头攥得更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里面的人还在接着说。
“掌门英明!您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鹤尘长老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仿佛生怕对方反悔。
“您放心!一切早已安排妥当!那枚玉佩不过是个小小的引子,开胃菜而已。接下来,我会立刻安排清水镇那些精心挑选好的苦主,每日轮番不间断地来山门前哭诉泼污!将陆无辞修炼邪功的流言彻底坐实,散播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再揭露他人皇的身份……哼,皇族通魔,百姓会怎么想?务求在最短时间内,逼得他众叛亲离,百口莫辩,陷入绝境!”
后面的语音愈发低微模糊,再听不清。
千灵心急如焚,正想不顾风险再贴近几分,将每一个恶毒的字眼都听清楚,却见窗纸上映出的一个身影动了。
只见鹤尘长老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袍,似乎目的已达,准备告辞离开。
“我去跟着他。”千灵毫不犹豫,几乎是贴着云湛的耳朵,用极细微的气音急速说道。
云湛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点点头,以示知晓,同时用口型无声地叮嘱:“我继续盯着玄阳真人,看后续如何,你……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立刻退回!”
千灵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立刻借着假山和庭院中枯萎花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鹤尘长老离开的背影。
鹤尘长老并未返回自己的居所庭院,也未前往执法堂处理公务,而是脚步不停,绕到了后方一片平日里几乎人迹罕至的荒废区域。
这里怪石嶙峋,枯藤缠绕,积雪也无人打扫,显得格外荒凉阴森。
他在一面较为隐蔽,但外貌很是寻常的石壁停下脚步,异常警惕地四下环顾,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般细细扫过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千灵不敢靠太近,知道鹤尘长老灵力高深,立刻将身体死死缩进一道狭窄深邃的石缝深处,连心跳声都仿佛被强大的意志力压没了,整个人与冰冷的岩石融为一体。
不敢泄露半分气息。
直至确认四周绝对无人后,鹤尘长老手指这才开始动作,结出一个复杂诡异,透着浓浓邪异气息的手印,随后精准地按在石壁上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上。
接着,那面厚重无比的石壁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恶风立刻从洞内倒灌出来,令人作呕。
鹤尘长老却一脸淡然走了进去。
千灵不敢贸然跟进,待鹤尘长老的身影完全没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方敢才动。
这里!
就是鹤尘长老通魔,布置阴谋陷害陆无辞的铁证之地!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立刻转身,沿着来路发足狂奔,甚至顾不上仔细探查周围环境。
必须尽快赶回去。
然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纰漏。
就在她穿过一片连接前山与后山的竹林时,突然传来一声清喝:“站住!何人如此早起?在此鬼鬼祟祟做甚?”
千灵浑身一僵。
该死!
是巡山弟子!
她光顾着赶路,竟差点撞上一队刚刚结束巡逻,正准备换岗休息的弟子。
她猛地停下脚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转过身,低下头,做出恭敬的姿态。
只见对面走来三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为首一人面容严肃,手按在剑柄上,目光如电,正上下打量着她这个眼生的师妹。
“站住。”一个弟子拦住她,“你是谁?这时候来后山做什么?”千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飞快地转着:“我……我是丹鼎阁,赤阳真人的弟子,来取草药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赤阳真人现在闭关了,也无从对证!
“丹鼎阁?”另一个弟子挑眉,“丹鼎阁的弟子我都认识,没见过你啊,难道是近来新招的外门?”
那弟子见千灵长得好看,认真地想了一会,确实没什么印象。
千灵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正想破脑袋要编个理由,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云湛的声音:“这是我请来帮忙整理药圃的朋友,怎么了?”
她回头一看,见云湛快步走来。
三个弟子都见过云湛,知道他的师门与青云门长老们交好,纷纷客气地行礼。
云湛一本正经道:”前几日魔患,药圃出现了受魔气沾染而伤人的植物,赤阳真人不在,我正要取丹药,也托我新交的朋友过来看看,她确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三位弟子见云湛如此说道,倒是相信了。
”云道友是青云门的贵客,差点冤枉了这个弟子,真是抱歉!”
千灵垂着头,指尖紧紧攥着道裙的衣角,直到指节泛白。
听到云湛的声音时,她就知道自己又有救了,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冰天雪地里,冻得人发麻。
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要被当场拆穿。
若是被这些弟子发现她就是跟着陆无辞的那只小狐狸,还能化形,又出现在这禁地边缘,恐怕会被直接当成魔族奸细拿下。
差点害了陆无辞。
云湛走上前,自然地拍了拍千灵的肩膀,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偶遇:“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在药圃等了你半天。”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后背,像是在拂去不存在的雪沫,实则悄悄传递了一道温和的灵力,稳住了她因紧张而紊乱的气息。
千灵连忙顺着他的话头点头,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颤音:“是、是弟子迷路了……后山的雪太大,好多路都被盖住了。”
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又慌张,一副不熟路的模样,更像个初入山门的外门弟子该有的样子。
为首的弟子见状,脸上的警惕淡了些,对着云湛拱手道:“原来是云道友的朋友,倒是我等唐突了。只是近来后山不太平,掌门刚下了令,非必要不得靠近西侧荒林,还望这位师妹多加留意。”
“自然,多谢几位师兄提醒。”云湛笑着回礼,“我们这就回药圃,不打扰师兄们换岗了。”
三人客气了几句,转身往东侧走去。
千灵跟着云湛往前走,脚步还有些发飘,直到走出老远,听不到那几名弟子的说话声,才敢偷偷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云湛,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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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死我了……”她用气音说,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周旋,比在后山跑上十里地还要累,心脏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
云湛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却带着严肃:“知道怕了?刚才让你千万小心,怎么这么不当心?”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里却没有责备,只有一丝后怕。
千灵抿了抿唇,没敢反驳。
她知道云湛是担心她,可当时看到那密道洞口的瞬间,她满脑子都是“必须告诉陆无辞”,根本顾不上危险。
两人沿着竹林小径往前走,雪落在竹叶上,簌簌作响,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云湛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塞到千灵手里:“鹤尘长老交给了玄阳真人一张纸条,我想办法偷看记下来了,你带回去给陆无辞。”
千灵展开纸卷,上面用极细的字迹写着几行字:“密道聚阴阵已备好,以血引之,夺其血脉现。顺利得之,杀其灭口。”
每一个字都看得千灵浑身发冷。
他们竟然只是想用流言风语来拖住陆无辞,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安排这种邪阵,打算用聚阴阵强行引出陆无辞的血脉,还要杀人灭口?
“他们疯了吗?”千灵的声音发颤,“在青云门这样的地方催动魔气,如何能瞒得住这些弟子?若是失控,整个青云山都会遭殃!”
云湛的脸色也相当阴沉:“为了突破瓶颈,玄阳已经不管不顾了,我猜测,等拿到陆无辞的血脉,就立刻毁阵走人,根本不管青云门的死活。”
千灵握紧了纸卷,心中愤懑。
她想起陆无辞寒毒发作时苍白的脸,想起他指尖明明灭灭的金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说不定等他的血脉被夺走,不用杀人灭口,他都已经死掉了?
“我必须立刻回去。”千灵抬头看向云湛,眼神坚定,“陆无辞还不知道……”
“我送你到客舍外围。”云湛点头,“我再去四周转转,看看有何破解之道,暂时走不开。你回去后告诉陆无辞,别硬拼,我会想办法在事情发生之前破坏阵法的。”
千灵用力点头,将纸卷小心翼翼地塞进袖中,然后原地打了个旋,变回白色小狐狸的模样。
蓬松的尾巴扫了扫云湛的裤腿,像是在道谢,随后转身钻进竹林深处,四爪在雪地上蹬得飞快。
这次她不敢再走大路,专挑偏僻的小径跑。
林间的风更冷了,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可她顾不上疼。
时间珍贵,她必须在亥时前赶到客舍,让陆无辞做好准备。
穿过一片松林时,她看到几只雪雀被惊得飞起,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钻进厚厚的雪堆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张望。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执法弟子扛着长剑走过,身上的银甲在雪地里闪着冷光。
“……鹤尘长老说了,今晚亥时后,任何人不得靠近西侧荒林,违令者按通魔处置。”
“听说要布什么大阵?我刚才在丹房看到鹤尘长老的弟子搬了好多黑曜石,感觉很是玄乎……”
“嘘!别议论了,估计是要除掉陆无辞这个通魔人……长老们的事,轮得到我们置喙?”
脚步声渐渐远去,千灵才从雪堆里钻出来,抖掉身上的雪,心里的不安更甚。
听云湛说过,黑曜石似乎能够引魔气?
看来云湛说的是真的,他们为了夺走陆无辞的东西,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了。
她不敢耽搁,继续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客舍的青灰色结界。
此时正是执法弟子换岗的间隙,千灵瞅准机会,像一道白光,从结界的缝隙里钻了进去,落地时打了个滚,把身上的雪抖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客舍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陆无辞依旧坐在桌前,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底的金芒闪了一下,看到是毛茸茸的千灵,才缓缓褪去。
“回来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陆无辞被寒毒侵染,好不容易又压下去,却发现那只小狐狸似乎溜出去了。
眼下关头,若是再过一刻还不回来,他便得出去找了。
千灵跳上桌子,爪子扒开袖中,把那卷纸推到他面前,然后用爪尖在桌面上快速划动:先画了个黑漆漆的洞口,旁边画了个狞笑的老头(鹤尘),接着画了个阵法的图案,在旁边点了三个点(亥时三刻),最后画了个小人,胸口插着一把剑(灭口)。
她画得又快又急,爪尖在桌面上留下浅浅的划痕,小尾巴焦躁地甩着,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在催促他快些看懂。
陆无辞拿起纸卷,展开看了一眼,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国师倒是舍得下本钱。”
千灵歪着头看他,她能感觉到,陆无辞的气息变得更冷了。
陆无辞放下纸卷,伸手摸了摸千灵的头,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凉:“别怕,他们想要我的血脉,没那么容易。”
千灵蹭了蹭他的手心,用爪子指着窗外,喉咙里发出低吼,陆无辞现在看起来是有点强,可是他们修为很高,还有聚阴阵,还有好多弟子……
陆无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结界外的雪还在下,将整个青云山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起来平静无波,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等下我会布一个结界,你待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陆无辞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千灵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
千灵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觉陆无辞要搞什么大事,但是并不打算带着她。
万一……
陆无辞独自面对那些修为高深的掌门长老,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她跳下来,挡在陆无辞面前,用身体护住他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嗷嗷嗷!嗷呜!”(我不躲,我可以帮你的!)
陆无辞看出来了千灵的拒绝,薅了薅雪白的狐狸毛,拂去上头的雪珠,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耳朵:“听话。你留在这里,就是在帮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等我解决了他们,一起离开。”
千灵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慌乱,只有冷静和决绝,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她只能点了点头,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他小心。
陆无辞难得地笑了笑,指尖刚凝起的金芒柔和了些。
他把千灵放在桌上,转身走到墙角,指尖结印,一道淡金色的结界缓缓升起,将桌子罩在里面,外面看起来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待在这里,不要出声。”他最后叮嘱了一句,转身走到门边,伸手握住了门闩。
千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不知道陆无辞打算怎么做,也不知道今晚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凶险。
她只能蜷缩在结界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了客舍门口。
紧接着,是鹤尘长老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带着虚伪的笑意:“陆道友,夜深了,老夫特意来送些御寒的炭火,不知可否方便开门?”
陆无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过身,眼底的金芒骤然亮起,映得他半边脸都泛着冷光。
千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