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觉得元明夏做得很好。
在她发现自己之前，他已经在暗处站了许久。
她今日穿了他给挑选的裙子，又带着小叶出现在长春宫前，而后跟着四公主一同进来，给太后行礼之后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餐齐之后，她又认真的夹菜吃。
她很认真，一口接一口，吃的很好。
像一个乖巧的娃娃。
只不过在姜太妃叫住太后的时候，她也好奇地朝上面看。
可是她胆子小，眼神没敢挪过去太久。
只是耳朵竖着听。
他为什么看出来了呢？
裴渊勾唇。
因为她在听八卦的时候，吃饭速度明显慢了。
后来春贵人出现，她好像被吓到。
下意识地想要往桌子底下钻。
他差点笑出声。
她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呢？
昨天不是告诉她了吗，她怎么还被吓成这样。
慌乱间，她好像发现了自己。
裴渊眼神未动，直面迎上元明夏的眼睛。
原本有些慌乱害怕的元明夏在看到他的瞬间镇定下来。
她像是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裴渊看着她朝自己笑笑。
看着她抓了一把小糕点，还是躲在桌子底下。
裴渊勾唇。
没出息。
等到元明夏躲好，裴渊才对着身后已经列队整齐的黑衣卫道：“走吧。”
黑衣卫整装肃穆，听到号令后朝殿内出发。
裴渊就这么慢悠悠的跟在黑衣卫后面。
*
长春宫乱成一片。
没人能想到，在宫中，在太后的长春宫中，竟然会发生行刺。
长公主迅速起身，旁边的女官将长公主层层护住，旁边的公主们也都是如此。
她们在发现自己不是行刺目标之后镇定许多。
只有姜太妃依旧慌乱。
因为来长春宫，她身边只带了女官和宫女，如今行刺之人直直奔她而来，势必要取她性命。
旁边的女官和宫女都有些犹豫，只有静雨将她护住。
姜太妃大声叫喊：“来人！快来人！”
静雨挡在姜太妃身前，春贵人在举着匕首冲过来的看到自己面前的静雨时，稍稍有些停顿。
她的目标是姜太妃，不是旁人。
可是静雨没有躲开的意思，春贵人只好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刀之后把人推到旁边。
直直朝姜太妃冲过去。
这么多年，春贵人一直柔弱，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好待遇，身体本应该更加虚弱。
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浑身都是力气。
像是一辈子的劲都使出来。
元锦柔被女官挡在后面，她蹲在原地，死死地盯住姜太妃的方向。
在春贵人出现的一瞬间，她就认了出来。
原来她不是离开，而是躲在另外一个地方，伺机报复姜太妃！
跟以前一样。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明明知道自己如今在姜太妃的手里，仰人鼻息，她怎么还能这么做？
这让姜太妃日后如何待自己？
元锦柔拳头捏紧，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担心谁。
跟元锦柔不一样，其他人并没有想到前面的人是谁，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早就疯掉的妃子，一个本应该在寺庙里的妃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姜太妃在春贵人出声的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你？”姜太妃一双眼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这样的场景之前也有过一次。
只不过那次是以春贵人疯掉作为收场。
而这次呢？
姜太妃狠狠盯着她：“春贵人，你想死吗？”
“该死的应该是你！若不是我吃了你派人送过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提前生产，又怎么可能产下死胎，你应该下去给我孩子赔罪！”
姜太妃已经被春贵人扑倒。
春贵人手中利刃高高举起，朝姜太妃心口处刺去。
可就在此时，一支利剑不知道从何处飞过。
在匕首快要刺刀姜太妃的瞬间。
春贵人就被那柄剑刺穿了胸膛。
鲜血喷涌。
将春贵人洁净的衣裙染红。
血也同样落在姜太妃的脸上和身上。
春贵人瞬间没有了力气，可是她直到最后一口气吐出之前，也要用尽力气将手中的利刃刺向姜太妃。
可姜太妃已经借机躲开。
只是被滑到了脖颈。
一条血丝流出，与春贵人的血混在一起。
春贵人倒在一旁，最后眼神的方向，定在了远处元锦柔的身上。
所有人这才看清。
“这是春贵人？”
“应该是吧。”
“她怎么在宫里出现了？”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更多的人其实有些没有人出来这人是谁。
毕竟在她们的印象中，春贵人是个疯子，她疯疯癫癫的被关在偏殿，身上总是不干净，甚至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可现在这个人并不是这样。
即使被鲜血浸染，但依旧能看出来她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宫装，头发也整齐的梳好，甚至脸上还化着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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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由得让人想起来。
在不发疯的时候，她是一个安静腼腆的人。
元锦柔呆愣在原地。
她瞪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那声“母妃”就在嘴边环绕，却怎么也没有叫出口。
这样干净的母妃，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她这样出现，让自己记起了小时候，母妃给她唱童谣。
母妃是那样温柔。
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她总是闻着这个味道入睡。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现在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香味。
“娘娘，可有受伤？”一声浑厚的声音出现。
来人一身黑衣，他亲手将姜太妃扶起，交给旁边的宫人。
“多谢侯爷相助，今天若是后也不在，本宫怕是凶多吉少。”姜太妃用帕子捂住伤口。
齐侯爷淡淡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姜太妃的脖颈上，上面的伤口不深，已经被简单包住。
他的剑已经由旁边的宫人从春贵人身上拔下。
齐侯爷伸手，那柄剑落在他的掌心。
他将剑收回剑鞘：“无事，本侯也是碰巧教授完陛下剑术，不然宫中不应该出现利刃。娘娘的伤口还是要尽快叫太医诊治，本侯先告辞了。”
“好，送侯爷。”姜太妃道。
齐侯爷刚刚转身要走，可黑衣卫在此时将长春宫围住。
裴渊从远处缓缓走过来。
他的凤眸轻抬，一点点的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春贵人，被众人簇拥着捂着脖子的姜太妃，还有四散开来的众公主。
最后……
裴渊上前，朝齐侯爷行礼：“下官见过侯爷，侯爷来的可真是巧。”
齐侯爷不多语，他冷冷的看着裴渊：“裴大人的黑衣卫来得倒是迟。”
“是。”裴渊低头，“是下官的错，没有第一时间救姜太妃，还劳侯爷亲自出手。”
齐侯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他不准备多语，朝旁边的姜太妃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裴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而后淡声吩咐道：“护送各位公主出宫，送姜太妃回宫，将长春宫整理干净。”
黑衣卫：“是。”
没多久，黑衣卫便将众公主都一一请了出去。
待长春宫没有了人，裴渊走到春贵人的尸体旁，他伸手，将一块洁白的手帕盖在春贵人脸上，将她的面容遮住：“抬走吧。”
随后他起身，走到元明夏的桌子旁。
指尖轻轻叩击了两下。
“人都走光了，公主可以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