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深地看了眼宋峤，同意了她的提议。
附近几座冰窑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在昏黄的光照下如同冰雪铸就的坟包一样。
宋峤和林一组，十七扛着阿德里各自找了临近的冰窑躲在后头。冬时区作为四季星的一大特色区域，外头的冰窑修建得颇为气派，后头藏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她们这前脚刚藏好，另外两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机械人回来了，它们似乎没发现少了几个人，按部就班地重复之前宋峤偷窥到的动作。
许是找的藏身位置极佳，两伙人能够清晰地看到机械人的每个动作。胸口还有起伏的人被丢进玻璃箱，渐渐化作僵直的死物，再次重温，宋峤还是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林瞥了眼她，若有所思。
另一头，十七张大嘴，一个不察没注意身旁的阿德里正悠悠转醒，阿德里张口就要说话，十七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难免发出动静。
对面的机械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它们将搬出的冰雕轻轻放回玻璃箱里，其中一个嘱咐完另一个，提步往声源处走来。
宋峤瞟到这幕，与林对视，“情况不多的话，就一起解决掉这个。”
积雪基本被踩平，发出嘎吱声。
在即将靠近宋峤和林藏身的冰窑时，机械人停下脚步，宋峤屏住呼吸，蓄力随时准备放手一博。
“今晚的数量这么少，就剩下这几个了？”
“管它呢，那几个被点名的人解决掉就行，其它的不用管。对了，你去他们住的窑洞里看下，确认下里面还有人没？”
两名机械人开始交流，脚步声渐远。
不多时，它又回来，两人协作将冰雕搬走。
宋峤探出脑袋，确定这组机械人走远后，她喊上林，赶到十七那边。
“冰窑不安全，我们最好别回去。”宋峤语速极快，她盯着远处，时刻警惕另一队机械人回来。
林明白了她此前的建议，沉吟着不说话，她看向已经醒来的阿德里，大半张脸布满鳞片，瞧上去有几分可怖。
宋峤不动声色地从阿德里脸上挪开视线，后者就做出了安排。
“不回去”，阿德里语速正常，与之前的迟钝相差甚远，他瞥了眼远处，“躺在地上时我就醒了，暂且不用考虑我的状态，兽化有时候反而是优势。”
“宋峤，说说你的想法。”
“既然冰窑回不去，干脆跟着它们，看看它们到底要做什么”，宋峤一顿，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晚间有个人出现，像是这些机械人的上司，我下午说我们在雪山下那劳什子湖里钓鱼，晚上就有机械人要将我们做成冰雕，同样是利用尸体，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对！”林跟上宋峤的思路，“机械人负责制造冰雕，冰雕展示区就那么大，不可能无止尽地补充，利昂托雪山，利昂托湖，这两处都有尸体，也许找到它们输送尸体的途径，就能顺藤摸瓜确认春时区祭品的来源了。”
十七托着下巴，紧盯远处，雪花飘扬下，隐约露出两个人形身影来。
他小声道：“那我们得解决头两个机械人，它们肯定记得。”
阿德里一口笃定，做了安排。
两名机械人回来了，果不其然，它们迅速发现地面上人数的差异，其中一人往几人居住的冰窑赶去，一人站在外头守着。
确认后，下去的那人对另一个交代，“检查附近，应该没走远。酒店大厅有值班的，有人过去上头会有通知。”
两人四散着走远，宋峤在林身后，瞧见她别在身后的手做出提醒的动作后，摸了摸靴子，那里面还藏着把折叠刀。
浅色的影子慢慢靠近，林扑出去，将人双臂反剪摁在地上，宋峤随后跟上，已经不需要她了。另一边，十七和阿德里偷偷藏着，等待另一人上钩。
林押着人威逼它说出是谁下的命令，机械人死死闭嘴。剩下的那名机械人发现，三步并作两步赶来，同样被队友制服。
两人牙关紧锁，什么都问不出。
林脾气上来了，兽爪现出，毫不客气地抓住手上机械人的头颅，拧螺丝一样扭动。
“不想说就没必要说了。”
她生生将机械人的脑袋扯下，它的双眼时黑时蓝，颈部黏连的电线彻底断裂，它闭上了眼睛，宋峤目瞪口呆，到嘴边的话自行吞了回去。
十七抬头望了眼，滞住，他瞥见林杀气腾腾地赶来，连忙阻止她。
“别别别，冷静！不处理掉它们的芯片能够追溯发生的事，这就是现成的把柄。我们没时间找在哪里，一会怎么处理它还是个问题。”
十七担心林痛下杀手，语速极快。
阿德里望着林平静开口，“它们不会违背人类下达的命令，还是我来。”
说完，他盯着机械人的眼睛，发动[漩涡之眼]。
剩下三人紧张不已，只能等待，这就是阿德里的安排，他想要使用[漩涡之眼]叠加[定义]，提出时就被林否定了，阿德里的[漩涡之眼]从未对非人类使用过，要是无效还会导致他的情况恶化。
宋峤眼不错地观察两人，时隔多日，这还是第一次她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阿德里使用异能，上一次那个倒霉蛋还是她本人。
阿德里的瞳孔里出现红色的漩涡，原本奋力挣扎的机械人逐渐失去意识。
“一切正常，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的同伴在你身边，出现疑问就听他的安排。”
十七换上防护服，等待机械人醒来，此刻，连他也想要否定阿德里的安排了。
这一耽搁，另一组机械人回来了，十七站在玻璃箱前果断垂下头，小心地将自己藏在身边的机械人后面。
冰雕完成的很快，十七和机械人搭档将它抬起，搬走。等剩下的机械人放掉玻璃箱的溶液，它们共同将玻璃箱折叠成压平纸板的样式，抬起搬离。
阿德里左手拎着机械脑袋，右手拎着机械身体，跟在后面，随后是宋峤和林。
冰雕展览区不远，四周梳着精巧的灯柱，顶部放置着散发着黄光的球灯。旁边停着辆简陋的雪地车，动能是燃油，底部装有防滑链，里面摆放着旧的冰雕。
看上去是冰雕展览区作品的汰换，参观的旅客更多的是简单的观赏。
宋峤三人远远跟在后面，风烈雪盛，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后头还跟着几条尾巴。
事已至此，她们没有后退的路了。三人低调迅速地靠近，林打量四周，高高跃起，双手攀到车顶边缘，她灵巧地翻身而上，接着转过身朝下方的队友伸出手。
宋峤苦着脸学着她跳起，一把握住林的手腕，同时林立刻抓住宋峤的，将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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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去。剩下的是机械人的躯体，和拎着机械人头颅的阿德里。
雪地车似乎是刚开出来不久，车顶的积雪只薄薄一层，不至于寒凉刺骨。三人伏在车顶，一动不动。
冰雕区，十七和机械人将冰雕放好，取缔了原先某处的作品，旧的被两人搬上车，他俩也要跟车，剩下的俩机械人已经回去了。
车门虚虚阖上，十七总算松了口气，他分配到的任务除了与被催眠的机械人合作，还要时刻警惕着以防它清醒过来，必要时他可以采取暴力手段。
至于队友，阿德里让十七不用担心，他们三会跟在后面，见机行事。的确见到了，他余光里瞥见了车上的动静，队友们在车顶。
司机到了，他裹着厚实的大衣看也不看，径直上了车，他年岁不轻，四季星的活计是他好不容易排到的。
雪地车启动驶入雪夜。
两盏灯束直射前方，前进的方向正是利昂托雪山。
宋峤身上还穿着之前的冬袄，在车顶上聊胜于无。车顶四边置有辅助杆，应当是为了运输货物的，她握住杆子，四指握紧，时间长了手指渐渐失去知觉。此刻，宋峤庆幸起那一针基因药剂，要不然凭原来的体质，她也快成一句苍白的雕塑了。
林小心往她身边靠了靠，尽可能更多挡住前面的冷风。
时间被拉长，一分一秒都十分难熬。宋峤瞥了眼林，她的嘴唇青紫，状态也不好。两人无声对视，头一次宋峤看不懂她眼神的含义。
林同样是徒手抓着辅助杆的，她看向身侧的宋峤，又望向宋峤那边的阿德里，她咬住嘴唇，下了决心。
从指尖开始，漂亮的火红色皮毛一寸寸爬上她的皮肤，宋峤瞪大眼，林在她眼前变了模样，原来兽人兽化后是这样。毛茸茸的尾巴探出，盖在宋峤的腰上。
好温暖。风也小了。
宋峤记得她冲浪时研究过，兽人的兽化是不可逆的，所以大家甘愿花费高额星币换取抑制剂、基因药剂。
“别担心。”林嘴唇翕动。
雪地车缓缓减速，直至停下。
司机推开驾驶室的门，朝后头喊了声，“到了。”
嗓音沙哑，上了年纪，他跳下车，弯腰借着车灯观察脚下，在一处停下，那里有一处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标记。
十七还没动作，坐在它对面的机械人推开门，默不作声地跳下车。
它搬了一个冰雕下来，喊上十七，两人一同搬到司机身边，司机已经用手套扫去了周围的雪，找到了标记。
标记正前方几米处，有一口圆形的冰洞，中间呈现一定的坡度，哪怕是白天也很难发现。
机械人熟练地将冰雕放在地上，用力推过了标记处。那具冰雕平稳地在雪地上滑过，渐渐地抵达洞口。
噗通，重物砸入水里的声音。
“继续。”司机放心了，他回到尚算暖和的驾驶位上继续监工，一边悠闲地卷了个叶子烟，眯着眼吞云吐雾。
宋峤三人在车顶静静的看着一切，直到所有的冰雕全部投入水里，十七让机械人在车厢里等他，他接过阿德里从车顶递下的机械人残躯，将它推入冰洞。
他扫过车顶上的队友，垂下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是帮凶。
十七回到车厢，他们该原路返回了。